裴枭然沒有否認的點點頭。
百裡烈鸢卻并沒有因此就勸她退縮。
因為身為上位者,見過的犧牲,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對于他來說,達成目标才是最為重要的。
至于達成目标之前所付出的代價和犧牲,都是應當的。
“計劃已經進行到了這一步,你若是反悔了,那麼,青花的付出,又怎麼算呢?
”
百裡烈鸢淡淡開口。
裴枭然腳步一頓。
良久,她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繼續朝前走去。
但是比起方才,她的步伐明顯變得堅定而沉穩了許多。
其實,在這個世上,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計劃。
就算再換一個計劃,也是必定有人要去冒險甚或做出犧牲的。
與其拉更多的人下水,還不如專心去布置這一個計劃呢。
隻要布置的好,就可以用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利益。
現下,她該思考的,是該如何去完善這個計劃,保全實施計劃的每一個人。
而不應該是反悔與猶豫。
到了被安排好的大殿内,裴枭然倒頭便睡了過去。
之前覺得不累,不過是心神根本不在自己身上而已。
如今暫時不必再為好姐妹挂心,那些積攢已久的疲累與困乏,自然是如潮湧般,瞬間就将裴枭然給淹沒了。
待到裴枭然睡了個長長的好覺醒來之後,宮裡已經到處流傳着封太子的消息了。
“這聖上還真是個急性子……咦?
這是誰給我換的衣服?
”
一邊下床一邊嘀咕的裴枭然無意中一低頭,驚訝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竟已不是進宮時的那一套了。
這套衣服明顯是新的,穿着很是合身,好似為她量身定做似的。
應該是自己的衣服吧……誰帶來的呢?
還有……又是誰換的呢?
裴枭然環視一圈,卻沒在卧房裡發現什麼可疑人物。
便站起身,走了出去。
剛走到内室與外間之間隔斷的珠簾前,便看到,在外間的圓桌旁,正坐着兩個人。
那兩道人影正緊挨在一起坐着,湊在一起,低着頭,不知在幹什麼。
看背影,裴枭然便知,一個是百裡烈鸢,另一個,則是桑蠶。
裴枭然愣了愣。
盡管知道她的桑蠶姐姐定然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
但看到這一幕的那一瞬間,裴枭然竟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痛。
感情啊……果然是自私的。
自私到……連最為親近的姐妹,都不可以分享。
裴枭然調整了一下心态和表情,這才挑開珠簾,笑吟吟的開口道:
“桑蠶姐姐什麼時候來的?
你們在做什麼?
”
聞言,坐在桌邊的兩人齊齊回過身來,百裡烈鸢還将一張紙悄悄的塞進了自己的袖袋裡。
桑蠶起身笑着道:
“聽說寒蟬已經順利生産了,便想着過來瞧瞧。
順便看看某個不肯休息的笨蛋。
”
裴枭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又問道:
“那桑蠶姐姐可見過寒蟬姐姐和太子了?
”
桑蠶點點頭,忍不住誇贊道:
“不愧是當初我看中的美人,連生下的孩子,都是那麼的可愛迷人。
”
當初,桑蠶與寒蟬初初相識時,盡管寒蟬的面容已經全數被毀,桑蠶仍然覺得她是個大美人。
正因為被這份美麗所迷住,桑蠶才決定,想盡辦法也要讓這份被毀掉的美麗重現人間。
如今,她不僅得償所願,還看到了這份美麗開花結果,怎不讓桑蠶發自内心的感到開心與欣慰?
裴枭然咂咂嘴,總覺得這話哪裡怪怪的。
不過,她也沒有細想,而是轉而看向百裡烈鸢,眯起圓眼問道:
“你方才藏的是什麼?
”
百裡烈鸢聳聳肩,道:
“沒什麼。
”
裴枭然的一雙眼睛頓時迷得更細了,生生将一雙圓眼眯成了丹鳳眼。
裴小将軍的洶洶威勢之下,焉有不從之人?
有。
某位陛下将頭一仰,毫不畏懼的與她對視着。
端的是行的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旁的桑蠶見狀,忍不住輕笑一聲,道:
“你們兩個呀……真就跟那三歲小娃一樣,幼稚的緊。
”
說罷,又十分知情識趣的道:
“這裡也沒我什麼事了,我便先回去了。
”
因為憐惜她身子骨弱,所以,寒蟬生産之時,裴枭然并未讓桑蠶跟着一起進宮來。
因為女子生産是不定時的,有的時間長,有的時間短。
萬一時間太長,桑蠶定然也會跟着她一起熬的。
因為寒蟬不僅是裴枭然的好姐妹,也是桑蠶的好姐妹。
所以,裴枭然就幹脆不讓桑蠶來了。
兩人約定好,待寒蟬順利生産之後,桑蠶再進宮來探望。
于是,得了寒蟬母子平安的消息之後,桑蠶這才動身前來皇宮。
并且心滿意足的看到了寒蟬與那個可愛的孩子。
“好,桑蠶姐姐路上小心。
”
裴枭然不太放心寒蟬,進宮之前,便決定要在宮裡多住幾天。
聞言,便将桑蠶送到了大殿門口。
“不知君婉那小妮子最近學得怎麼樣了?
”
忽的想起此事,裴枭然便随口問道。
桑蠶微微一笑,道:
“的确頗有天賦。
不過,到底她年紀還是幼小了些,我并未往深了教,怕她現下尚且接受不了。
”
桑蠶之所以沒有留下,其實也是為了回去傳道授業解惑。
這些日子,桑蠶已經習慣每日前往丞相府,教授裴君婉一些關于巫醫的東西了。
甚至一天不見着那小妮子,就覺得這一天過的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睡覺都不安穩。
裴枭然點點頭,道:
“那就慢慢來,不急。
”
兩人在門口揮手道别。
再回到屋裡時,就見百裡烈鸢正坐在桌邊,一邊沉思一邊慢慢的品啜着手中的熱茶。
“怎的,現下還是不肯告訴我麼?
”
百裡烈鸢自沉思中回神,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不是不告訴你,而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
凡事,要靠做才成,靠說,是沒什麼用的。
”
裴枭然不耐的擺擺手,道:
“少跟我講什麼大道理。
我就是不喜歡,我在意的人有什麼事瞞着我而已。
”
百裡烈鸢看着她嘟起小嘴,一副十分不滿的模樣,晶瑩黑澈的眸子裡,漸漸溢出點點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