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罷,拿去看罷。
”
最終,還是大殷陛下妥協了。
他從自己的袖袋中掏出一疊紙來,放到桌上,朝着裴枭然的那邊推了推。
裴枭然走過來,拿起那疊紙來,凝神細瞧。
就見上頭十分簡潔的記錄着一些方子,有祛疤的,有補血補氣的,有止痛的……
不過,方子裡頭用的材料卻并非傳統的藥草,反而堪稱奇形怪狀,甚至有一些蛤蟆蜈蚣蜘蛛之類的……
“這是……什麼?
”
裴枭然有些疑惑的擡頭望向百裡烈鸢,不解的問道:
“怎的,你也要和我的小侄女一樣,拜桑蠶姐姐為師嗎?
”
不然的話,記這些東西幹嘛?
“朕哪有那個時間拜師學藝?
”
“那這些是……”
裴枭然揚了揚手裡的紙。
百裡烈鸢無奈的解釋道:
“這些,都是為你而記的。
桑蠶也許會遇到别的意中人,總不可能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吧?
所以,以防萬一,我便向她請教了這些方子。
你之前不停地訓練、打仗,弄得一身傷,還留了不少疤。
你全不在意,我卻是在意的很。
所以,就想着,等将來一起生活的時候,想辦法給你好好調理一下身子。
我還聽桑蠶說,你身上曾受過幾處比較嚴重的傷。
現下年輕,還瞧不出什麼來。
但是,一旦年紀大些,那些後遺症便會一一顯現出來了。
尤其是天氣不好、陰天下雨下雪的時候,那些傷口處,都會發疼。
還有冬天,也會過的比旁人更加難熬。
所以,便要了治療和止痛的方子,以及補血補氣的,好給你調理身子。
”
說完,百裡烈鸢搖搖頭,道:
“這些根本就沒必要告訴你,因為這是我的事。
從此以後,我的責任,便是照顧好你。
咱們一起,白頭偕老。
”
裴枭然萬沒想到,一個大男人居然也可以細心到這個程度。
她還以為……隻有自己的好姐妹,才會注意到這些小事。
其實這事兒,桑蠶以前便提醒過她了。
不過,吃盡苦頭的裴枭然是一點兒都不害怕這些的,所以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
而且,既然當初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必然已經做好了付出代價的準備了。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
不過……
裴枭然指着上頭記錄的藥材,有些懷疑道:
“你确定……這些東西可以拿來補身體嗎?
”
百裡烈鸢笑着點點頭,道:
“這個我自然問過桑蠶,桑蠶說了,這些東西可以補身體,甚至比尋常的補藥更補。
不過是有的東西看起來醜陋,人們覺得難以下咽,所以才不用的。
所以,為了身體好,你就忍忍吧。
”
裴枭然嘴角抽了抽。
她也覺得難以下咽好嗎?
不過,看在對方是一片好心的份兒上,這些細節……她也就不計較了罷!
方才心裡的那點兒小别扭也随着誤會的解開而随之煙消雲散。
裴枭然将藥方還給百裡烈鸢,然後便心情很好的出去探望自家寒蟬姐姐和新鮮出爐的小外甥了。
剛出生的小孩其實并不好看,紅彤彤、皺巴巴,像隻幹癟的小猴子似的。
然而神奇的是,沒過一會兒,那紅色便會自動褪去,皺皺的皮膚也舒展開來,變得如同綢緞一般絲滑。
瞧着肉乎乎的小團子被包裹在襁褓之中,閉着眼睛睡得正香的小模樣,裴枭然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慈母般的笑容來,伸出手,輕輕的碰了碰那隻握成小拳頭的小嫩手。
“陛下可取名字了?
”
旁邊坐着的,便是朱雀的皇帝陛下。
自從裴枭然離開以後,朱庭芝便接了她的班,進來接着陪在寒蟬左右了。
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的寒蟬,是比任何時候都需要他們這些至親的陪伴的。
聞言,朱庭芝卻是和正靠在床頭的軟枕上喝湯的寒蟬相視一笑。
朱庭芝道:
“枭然啊,太子的名字……怕是要麻煩你了。
”
“……啊?
!
”
裴枭然一下子跳了起來,連連擺手道:
“不不不,我才不要呢!
”
随即想起了什麼,兩條秀眉皺的快要擰成麻花道:
“上次二姐的孩子也是要我取的名字呢!
我絞盡腦汁,差點薅光了頭發,才好不容易想了個名字出來。
你們……你們可别再為難我了,還是自己取罷!
”
聽到她的拒絕,朱庭芝也不惱,而是笑着看向寒蟬。
寒蟬放下湯碗,輕輕一歎,佯裝失落道:
“唉……原來,在枭然的心裡,還是二姐比較重要啊……
也是,你與你的二姐可是有血緣關系的,與我,卻是沒有。
偏袒一些二姐,也是應當的……”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其實……
女人也難過美人關哪!
看着生産之後,還未完全恢複過來,略顯虛弱的寒蟬姐姐螓首低垂、美目落寞、輕露含愁的模樣,裴枭然的心都被揪緊了。
她忙道:
“不不不,寒蟬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别、你别這個樣子……”
看看滿是哀怨的美人,又看看可愛至極的寶寶,裴枭然猶豫再三,終于牙一咬,腳一跺,道:
“好罷好罷!
我取就我取罷!
”
大不了再把剩下的腦汁擠擠,說不定還能擠出一個好名字來。
裴枭然看着瞬間便眉開眼笑的寒蟬,無語凝咽道:
“為何你們這麼喜歡讓一個曾為武官的我起名字啊?
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嘛!
”
寒蟬卻是搖搖頭,一本正經道:
“這可不是為難,這是高攀。
”
“什麼意思?
”
裴枭然撓撓頭,一臉無解。
寒蟬道:
“你是必将名留青史的名将,能得你賜予名字,我這寶兒,不是高攀又是什麼?
”
裴枭然聽的哭笑不得。
“寒蟬姐姐,你這寶兒是朱雀未來的皇帝,而我隻是朱雀的一個将軍而已,可别再用高攀來折煞我啦!
”
頓了頓,又狗腿的補充道:
“而且,這小子長大以後的功業未必不如我。
若是勝過了我,那便是我高攀他啦!
”
一旁的朱庭芝卻是道:
“無論他将來功業如何,都是不及你的。
若無你這個前人栽樹,他這個後人,又哪兒來的地方乘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