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眸色沉重,凝視著林安易,良久才開口:「嗯,下去吧。」
林安易微微頷首,收拾好藥箱,起身告退。南霽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後下逐客令:「睿王你身體不適,就快些回府按時休息。」
南霽風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兒臣多謝母後關心。」
太後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秋沐,「德馨,你現在是睿王的王妃了,哀家希望你能夠多為他分擔一些,讓他好好休息。」
秋沐眸光一閃,躬身道:「母後放心,臣妾一定會盡心儘力輔佐王爺。」
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你們都下去吧,哀家有些累了。」
南霽風和秋沐告退之後,太後緩緩起身,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天空,眸光深邃,低聲問道:「花嬤嬤,哀家怎麼感覺睿王不像是感染了風寒。」
花嬤嬤站在一旁,微微欠身,輕聲回道:「老奴不知。」
李太後轉身,眸中劃過一絲狠厲:「你去問問。」
殷世子回門,除回門禮外,還帶有兩車聘禮。殷王妃在門外等待多時,殷曜才緩緩出現,殷王妃不懈的瞥了一眼殷曜身邊的女子,冷哼,「有些人啊,奴才的命,大小姐的病!」
秋詩瑤輕拽了一下她的袖口,一副小女兒家的姿態,更惹得殷王妃心疼。
殷王妃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瑤兒,你放心,在這個家裡,我給你做主。她一個婢女就大婚第二日請了個安,然後就不來了,這還沒過家門……」
「娘」,殷曜扶著琉霖緩緩走到跟前,打斷殷王妃:「霖兒還懷有身孕……」
殷王妃聽了這話,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她緊緊地盯著對方,語氣冰冷地說道:「有孕又怎樣?瑤兒也懷有身孕著。她懷孕就金貴了,導緻回門之日延期,外人都不知是怎樣編造瑤兒。」
殷曜微微皺眉,似乎對母親的態度有些不滿,但不敢去反駁,隻是輕輕嘆了口氣,「娘,今日我會與丞相說清楚的。」
皇宮外,秋沐佇立在馬車前,望著那巍峨的皇宮大門,思緒萬千。秋沐深吸一口氣,兩個月了,自己究竟改變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蘭茵出聲:「郡主,殷曜那邊已經開始出發了。」
秋沐回神,擡眼望向南霽風,不知在和阿弗說什麼。南霽風,你已經開始行動了,對嗎?
蘭茵靜靜等待著,隨著秋沐視線望去,南霽風已經走遠了。
秋沐突然出聲:「蘭茵,你覺得南霽風會支持太子,還是六皇子?」
蘭茵看著她神色認真,沉思了片刻,開口:「郡主想如何做?」
秋沐思索了半晌,輕嘆了口氣,「罷了罷了,去丞相府。」
丞相府今得知殷世子妃回門,專在偏廳設宴。此刻的偏廳因為蕭氏怒急攻心暈倒變得混亂不堪。秋興剛怒視著殷王爺,眉頭緊鎖,擰在一起。
「殷王,秋某不明白你這是何意?」
殷王怒目而視,冷笑:「本王還想知道秋大人是什麼意思?竟然想買一送一。」
「殷王爺覺得秋某是何意?」秋興剛感覺莫名其妙,「殷王覺得,秋某將女兒嫁過去是要和別的女人爭寵的?」
殷王爺心如明鏡,是長輩的都希望自己兒女過得好,,但殷王的血脈也不可就此流落。殷王府子嗣本來就稀薄,萬不可再斷。
殷王不屑的冷哼,「誰知道你是不是因為皇上賜婚,對本王懷恨在心。」
畢竟有謠言說秋家大小姐是將來要做太子妃的。結果被他這個異姓王爺截胡了。
「秋某明心可鑒」,秋興剛對天仰望,「皇上賜婚,金口玉言,豈有二心!」
這時小斯通報:「睿王妃到——」
秋沐掃了一眼眾人,不解的望向秋興剛:「父親,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秋興剛蹙眉反問:「你怎麼回來了?」這還沒有到三日回門期的時候,自己可沒有時間去應付。
秋興剛一直不肯鬆口,殷王爺彷彿看見了救命恩人,便又將事情經過敘述了一遍,「臣,懇求睿王妃為老臣做主。」
秋沐心中吃驚,蘭茵看著她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玩脫了,葯下猛了。
很快,秋沐便反應過來,這不算是玩脫了。殷王府本來就子嗣單薄,她還幫了殷王的大忙,殷王應該感謝自己。一次中兩個,不得不說,殷世子的身體如何吃得消。正想著,目光不自覺的移向殷曜。
殷曜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開口:「睿王妃盯著小爺做什麼?小爺可對你沒有興趣。」
話音剛落,殷曜的頭就被人扇了一巴掌,疼的他哀嚎出聲。
殷王連連陪笑:「睿王妃,犬子不是有意的。」
「無礙」,秋沐擡手,打斷他,「殷王爺,這門親事,本就是我丞相府高攀了……」
在場人都知她接下來想要說什麼,秋興剛出聲:「沐兒!」
秋沐聽懂他的警告,直接無視他,繼續說:「皇上賜婚不可違,殷王府的血脈也斷然不可流落在外。但我丞相府不可能因為一個婢女就丟了顏面。先且不說我大姐在你們殷王府被人看低,單憑貴公子對這件事一直維護著一個婢女,讓我丞相府丟盡臉面,本王妃就是不答應!」
秋興剛聽了她的話,鬆了一口氣,好在這個二女兒是向著自家的。心裡對這個女兒也多了幾分讚賞。
殷王爺錯愕,本以為是一位識大體的郡主,沒想到是一位潑辣的王妃。
殷王爺猶豫不定,也不知該怎麼辦,更是不好開口詢問。
秋沐見他不語,冷笑一聲:「怎麼?殷王爺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殷王爺臉色一變,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吃了虧。無奈之下,他隻好徵求秋沐,「不知王妃有何高見?
秋興剛聽著,猛然看向秋沐。現在的決定自己想插手,也插不進去。果然,當了皇親國戚就是不一樣。
在場所有人都不知秋沐是怎麼想的,她的表情淡然,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感,每個人都等待著,就在這時,秋沐輕輕吸了一口氣,緩緩起身,她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地響起:「殷世子這輩子不可與我大姐和離,隻要殷世子一日是世子,我大姐便就是世子妃。殷世子後院的一切管理權都給我大姐,其餘人不可插手。」語畢,眸光便看向秋興剛和殷王爺,眼神中閃爍著一種異樣的光芒,那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和執著,問他:「王爺和父親覺得本王妃的提議如何?」
秋興剛猶豫不決,這個決定看似是為了丞相府好,一切的考慮也是丞相府獲利。如此,丞相府與殷王府之間的關係肯定會愈發疏遠,畢竟無利不和。
秋興剛和殷王權衡利弊,最終都同意。
秋沐嘴角上揚,如晨曦的微光照耀著心扉,「口說無憑,立一份字據。」
最終在雙方簽訂按上手印後,秋沐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去了後院。
秋沐回想上一世的種種可能性。太子弒父奪位,殷王府卻無所事事,太子既然沒有對殷王府發難,唯一的解釋就是,殷王府最後會倒戈太子。起碼現在還沒有。內訌自毀長城,先讓他們自己互相咬。
還有秋詩瑤,她不是喜歡南記豪嗎,那我就親手斬斷她的路。秋沐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殷曜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心中暗道:這個女人,真是不好惹。
蘭茵走到秋沐身邊,低聲問道:「你真的打算讓那個婢女進府?」
秋沐冷笑一聲:「嗯,你可知殷王府早晚都會倒戈太子那邊。」
蘭茵不解,據自己了解,殷王府一直矗立在中間,不偏袒任何一方。
秋沐向她解釋:「殷王是先帝親封的異姓王爺,也更加註重製度。北武帝一直想要廢除嫡長子制,扶持六皇子上位,殷王府作為領頭世家定然是不會同意的。」
蘭茵明白了一部分,但還是不懂,郡主為什麼會用殷王府開刀?三姨娘之前也說過,要想扳倒丞相府,慕容家是保守的選擇。
「好了」,秋沐拿出一張賣身契遞給蘭茵,「你想辦法去殷王府,將這張賣身契給琉霖。她要是不聽話,你知道怎麼做。」
城郊外,遠處青山翠竹,近處流水潺潺。天空中白雲飄蕩,陽光透過樹葉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馬蹄疾奔,塵土飛揚。風馳電掣,呼嘯而過。
南霽風拉緊馬繩,黑馬發出一聲長鳴。與此同時,一群黑衣人竄出草叢,「睿王,拿命來!」
南霽風眉頭緊皺,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低聲對身旁的阿弗說:「看來,我們有麻煩了。」
阿弗點了點頭,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黑衣人,手中緊緊握住了劍柄。他的目光如同獵豹鎖定了獵物,身體微微前傾,肌肉緊繃,隨時準備發動緻命一擊。黑衣人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彷彿一隻伺機而動的幽靈。
突然,黑衣人動了,他的動作快到幾乎看不清,隻留下一道殘影。阿弗瞳孔一縮,身形暴退,同時手中長劍出鞘,化作一道銀光,迎向黑衣人的攻勢。
「鐺!」一聲巨響,劍與劍碰撞,火星四濺。阿弗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虎口發麻,情急之下,南霽風用內力將劍真出劍鞘,刺向阿弗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再次發動攻擊,他的劍法詭異莫測,招招緻命。阿弗不敢大意,他緊握著劍柄,全神貫注地應對著黑衣人的攻擊。一時間,兩人打得難解難分,劍氣縱橫。就在這時,黑衣人突然賣了一個破綻,阿弗心中一喜,猛地一劍刺出。然而,黑衣人卻突然消失了,阿弗的劍刺了個空。他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他背後襲來。
阿弗來不及轉身,隻能將全身力氣集中在劍上,向後橫掃。又是一聲巨響,阿弗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他整個人向前飛去,狠狠地撞在了樹上。
南霽風聽見巨響,將內力灌輸劍中,大開殺戒,沖向阿弗。
黑衣人站在不遠處,看著阿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南霽風,拿命來!」
阿弗眼看著黑衣人再次衝來,深吸一口氣,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劍上。
「哧」,,肉體刺穿的聲音。阿弗隻覺得五臟六腑一陣翻滾,但他硬生生地壓了下去。黑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但更多的是殺意。
黑衣人痛呼一聲,身形暴退。南霽風緊追不捨,又是一劍刺出。黑衣人躲閃不及,被刺中了腹部。他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
殷王府書房內,殷王爺恨鐵不成鋼的揪著殷曜的耳朵。
"你看看你,整天遊手好閒,不學無術!"殷王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殷曜的鼻子罵道:「今日你就自己沒一點主張嗎?」
殷曜疼得齜牙咧嘴,但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爹,霖兒娶回來就好了,咱家損失又不大。」
殷曜回想著秋沐說話時的模樣,她的一顰一笑都印在自己腦海裡,揮之不去。唇若櫻桃,眉如柳葉,那淡雅中透出的絲絲柔情,彷彿春日裡綻放的櫻花,令人心動。
殷曜不禁輕嘆一口氣,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真不愧是玄東大陸公認的的第一美人,樣貌果然不差。
殷王爺看著他的那副模樣,扔下狠話警告他:「你最好打消了你的念頭。先不說德馨郡主是睿王剛過門的王妃,就德馨郡主這種人你也駕馭不住。」
在京城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見這般牙尖嘴利的女子。她的氣勢更不輸皇家公主。要是這位郡主還沒有嫁人,做太子妃當是不二人選。
丞相府的花園內,春意盎然,古色古香的石桌石凳錯落有緻,一座精緻的漢白玉石橋橫跨過清澈見底的湖,湖邊楊柳依依,輕風拂過,柳絮隨風起舞,如同冬日裡的第一場雪,令人心曠神怡。
秋沐轉眼望向距離湖邊的假山,及笄當日傍晚,就是在這被秋詩瑤推了下去。秋沐的眼眸中映出了假山的輪廓,心中不禁湧起了複雜的情緒。
她喃喃自語:「難得這般好看的景色,真是太可惜了。」
秋沐賞看著一路的景色去了三姨娘院子。映入眼簾的是自己的三妹妹秋芊芸坐在院子桌前嗑瓜子。
秋芊芸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擡起頭,正好迎上了秋沐的目光。她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溫暖的笑容,起身迎接。
「二姐姐,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裡?」秋芊芸的挽起她的胳膊。轉念一想,又不對,今日是二姐姐大婚第二日,按理來說三日後回門,怎麼今日就回來了?
秋沐輕輕一笑,擡手輕颳了一下她的鼻樑,挑逗她,「嗯……當然是芊芸將我吸引了回來。」她頓了頓,眼神裡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嘴角掛著淫蕩的笑容,帶有一絲調侃:「怎麼,芊芸難道離開我有了新歡?」
「姐姐!」秋芊芸拉著她的手臂晃了晃,「你就知道開我的玩笑。」話音剛落,就落寞地低下了頭,默默地絞著手指,不發一言。
「怎麼了?」秋沐看著她落寞的樣子,不自覺的擔心了起來。
秋芊芸露出無聲的淚痕。她的肩膀輕輕顫抖,她的眼神空洞而悲傷,似乎整個世界都隨著那淚水的滴落而變得灰暗。偶爾,她會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但緊隨其後的又是一陣無法抑制的哽咽,「二姐姐,我想玲玲了。」
秋沐腦海中儘是玲玲的模樣,她記得玲玲八歲時的樣子,那張稚嫩的小臉上總是掛著燦爛的笑容,一雙大眼睛清澈明亮,彷彿能看穿世間的一切美好。玲玲的頭髮又黑又亮,常常編成兩條可愛的辮子,隨著她的跳躍而輕輕搖擺。
那時候的玲玲,和芊芸一樣總是充滿活力,因為玲玲和芊芸一樣大,兩個人隻差了三個月,所以總能玩在一起。
還記得有一次全家去寺廟祈福,遭受刺殺,好不容易救了回來,玲玲的右手小臂處挨了一刀,自此右手便廢了,隻可用左手。後因隨二姨娘回娘家,又遭受抄家,裴家無一倖免。
八歲的玲玲,就像一朵盛開的白玫瑰,她是那般純潔無瑕,卻被鮮血侵蝕,有了瑕詬。
秋沐神情恍惚,一顆珍珠從眼角滑落。自始至終也不明白,裴家人一生清廉,卻屢次遭人陷害,即使抄家後有人找了證據,也隻還了裴家人清白,但也給帝王埋下對裴家猜忌的種子。
北辰有律法,禍不及外嫁女。二姨娘隻是趕巧回了娘家,也逃不過抄家之罪。最後在裴家流放北垣的路上遭受埋伏,被人趕盡殺絕。
秋沐擡起手擦乾眼角的淚,安慰秋芊芸:「芊芸,我知道你很想她,等幾天,我處理完自己的事情,我們一起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