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秋芊芸淚眼婆娑,發出一聲鼻音。
「阿沐?」劉蓁兒疑惑的叫了一聲。見來人是秋沐,又看了眼自己女兒,心疼的不得了,「芸兒,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秋芊芸用手帕擦乾淚水。
劉蓁兒也沒有多管,問秋沐:「阿沐你怎麼回來了?」三朝回門期還沒到,難道真如謠言所說,被睿王南霽風休了?如果真是,那就麻煩了。
秋沐暗遞神色,沖劉蓁兒輕輕搖了搖頭。面色凝重,目光深沉,他微微皺眉,透出一種不容忽視的嚴肅神情。
劉蓁兒點了點頭,從袖口掏出兩張銀票遞向秋芊芸,「芸兒,你去南市的仟佰味買一些茶點。」
秋芊芸有些不情願,「啊?」,她拉住劉蓁兒的衣袖,「姨娘,我不想去。」
劉蓁兒輕聲安慰道:「去吧,芸兒,就當是散散心。想買什麼就去買。」
秋沐也開口道:「是啊,芊芸,你就去吧,去看看也好。」
秋芊芸知道她們的意思,是想支開她好談事情,於是便點了點頭,接過銀票,「那好吧,我這就去。」說完便轉身離開。
劉蓁兒看著秋芊芸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收回目光,看向秋沐,「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秋沐神情凝重,沉聲問:「姨母,那些信還在嗎?
劉蓁兒在衣櫃後的暗格中拿出信,遞給秋沐。不解的問:「怎麼了,這信有什麼問題嗎?」
秋沐接過,翻看了一下,隨口問道:「姨母認為殷王此人如何?」
殷王?劉蓁兒心底疑惑,「殷王是兩朝元老,始終在朝堂之上保持中立。同樣為賑災捐糧,為百姓施粥。此人名聲不錯。就是為人有些古闆。」
秋沐點了點頭,似乎對劉蓁兒的回答並不意外。
「姨母,我想借殷王的手扳倒相府。」秋沐的神情認真,目光中閃爍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劉蓁兒微微一愣,顯然沒想到秋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定定地看著秋沐,似乎在確認這話的真實性。畢竟,殷王為人老實,絕不可能說服。
秋沐見狀,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姨母,我知道此事選擇慕容府來做是最保守的。可是殷王府也不能再留了。」
「什麼?!」劉蓁兒被她說的話嚇到了,「阿沐,你千萬不要胡來。殷王為人老實,以後還有用。」
秋沐微微搖頭,語氣堅定:「姨母,我並非一時衝動。殷王的確為人老實,可姨母難道不認為越老實本分的人,越是遵守律法。殷王爺肯定支持太子一黨。」劉蓁兒沉默片刻,她知道秋沐說得沒錯。但她還是擔心:「可是阿沐,殷王真的能扳倒相府嗎?他可不是那種會主動出手的人。」
丞相府支持太子一黨朝堂之上聰明人不難猜出,倘若殷王府真的支持太子一黨,那殷王府和丞相府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怎麼可能狗咬狗?
秋沐點頭:「姨母,今日發生的事已經讓殷王府與相府產生了間隙。隻需再推波一下便可。」
距離宮變還有四年,照此推算,殷王府肯定有貓膩。宮變之日,殷王府兩萬士兵突擊,禁衛軍叛變,皇城人手不足。
先帝在世時,隻給了殷王一萬的兵權。養私兵是誅九族的大罪。殷王怎麼敢!若上一世六皇子繼位,自己的命運是否就不會那麼悲慘了……秋沐想著。
劉蓁兒不懂那麼多,隻好囑咐:「那你自己小心點。嚴尚書那邊也該動手了。」
秋沐也不含糊,「姨母,嚴尚書那邊的事情麻煩您了。」說完便起身準備離開,「姨母,我去看看祖母,先走了。」
秋沐穿過曲折的迴廊,來到了德福院。還未踏進院門,就聽見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秋沐的心猛地一緊,那熟悉的咳嗽聲如同一記重鎚,敲打著她的心房。這般連續咳嗽,難道師父給的葯沒起作用?
秋沐站立在屋子門檻外,看著屋內的老人。如今,時光荏苒,祖母的青絲早已染上白霜,難道要和上一世一樣嗎?自己幫不上任何忙。
老婦人看見門口的秋沐,輕聲開口:「沐兒,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秋沐聽見老夫人已經看見了自己,努力調整好心態,走了進去跪坐在老夫人身旁撒嬌,「沐兒想祖母了,想待在祖母身旁孝敬祖母。」
「就知道嘴貧,」老夫人寵愛的颳了一下秋沐的鼻樑。
秋沐坐正身體,神色認真的看向老夫人,「祖母,沐兒給您把一個平安脈吧。」
「好啊,讓洛神醫的徒弟給老身把脈,求之不得。」老夫人自然的伸出手,放在秋沐面前。
秋沐拜師純屬巧合。拜師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隻有南靈的太上皇,老夫人和故去的婉晴長公主知曉。
老夫人的脈搏時快時慢,虛浮不定。再相比上次來看,老夫人的癥狀已經好多了。如果不根治,長期用藥物壓制隻會掏空身體。
她必須想辦法讓師父儘快回來,好商量怎麼辦。秋沐輕輕放下老夫人的手,心中已有決斷。她擡起頭,看著老夫人慈愛的臉龐,柔聲說道:「祖母的身體比之前好多了,祖母記得好好休息。」
老夫人微笑著點頭,她知道秋沐是個有擔當的孩子,一定會說到做到。她拍了拍秋沐的手背,說道:「沐兒,你有這份心,祖母就已經很高興了。不過,你的身體也要好好照顧,切記不可貪涼。」
秋沐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聲「啪嗒」,秋沐猛然的轉頭看向窗,隻見空無一人。秋沐心中一沉,連忙打了招呼,「祖母,沐兒先回去了。」
秋沐匆匆離開德福院,心中疑惑不已。剛才的聲響明明有人在外面,可她去查看時卻未見任何人影。難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她沿著迴廊快步走著,思考著各種可能性,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輕心。她必須小心謹慎,確保祖母的安全。
殷王府偏遠的院子裡。一間屋子內隻燃有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亮。
蘭茵端起桌子上的水潑向被綁在椅子上的人。
女子瞬間清醒,猛然間瞪大雙眼,「蘭茵,怎麼是你?」想起身,你覺得自己被綁的緊緊的,狐疑的問:「蘭茵,你綁著我作甚?快幫我解開。」
蘭茵冷笑:「之前在丞相府,你幫著大小姐天天欺負郡主和我,我當然是要加倍討還回來了。」
郡主受了多大的委屈,從來沒有人管。表面上,德馨郡主是被寵愛於一身的郡主,實際上老夫人早就放手後院主權,讓蕭氏管理著。
郡主怕祖母擔憂,所以即便被蕭氏母女兩個人欺負,也會一聲不吭,嚼碎牙往肚子裡咽。
琉霖面露恐慌,急忙撇清:「那都是大小姐讓我做的。」見蘭茵正拉著一把刀慢慢的向自己靠近,著急忙慌的大喊:「救命啊!」
蘭茵冷哼,「你就是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說著,將手中的刀,放在琉霖臉上。不慌忙的開口,「殷世子能看上你,是因為這張臉。如果我將這張臉劃花,會怎麼樣呢?」
說著,便「嘶啦」一聲響起,在安靜的環境下格外的響亮。琉霖的臉上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琉霖被嚇得眼淚直流,可不能毀了這張臉。好不容易得來的富貴,若沒有了這張臉,自己就會一無所有。
"你究竟想幹什麼?"琉霖嚇得瞳孔驟縮,聲音微微顫抖。眼前這個人就像惡魔,讓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琉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每一次跳動都在耳邊轟鳴。她試圖吞咽下湧上喉嚨的恐懼,隻是無用。
蘭茵收起匕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以為我稀罕你的臉嗎?我隻是看不慣你這樣的人,用一副皮囊換得榮華富貴,卻忘了本分。」
琉霖聽了這話,心裡稍微放鬆了一些,但恐懼依舊充斥在心頭。「那……那你想要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將殷王府的賬本偷出來給我。」蘭茵看著她,眸中閃過一絲狠厲。
琉霖心中一驚,連忙搖頭:「不行,那是殷王府的機密,我若是偷了,一定會被發現的。」
蘭茵卻不以為意,從袖口掏出一張賣身契展開放在她面前,「你以為你現在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我的賣身契怎麼會在你手上?」琉霖咬著嘴唇,心中猶豫不決。
蘭茵見她猶豫不決,又加了一把火:「你若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劃花你的臉,反正殷世子也隻是看上了你的臉。」說著便又將匕首貼近琉霖的臉面。
「好」,琉霖全身都冒著虛汗,「我答應你。」
蘭茵解開她身上綁的繩子。將賣身契還給她,陰冷的眸光看向她,出聲警告:「你最好不要給我耍花招,你妹妹還在我手上。」
琉霖錯愕的看著面前的魔鬼,她將自己心中所想看的一清二楚。連忙搖頭,「別傷害我妹妹我答應你。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隻要別傷害我妹妹。」
蘭茵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那就好。記住你說的話,要是你敢耍花招,你妹妹可就要遭殃了。」說完,便轉身走出了屋子。
琉霖坐在椅子上,全身無力。心裡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睿王府早就拆下來了紅綢,秋沐的目光穿過睿王府那寬敞的府門,看到了裡面精緻細膩的庭院布局。這是自己前世今生第一次認真打量著睿王府,以前的這裡與自己無關,以後的這裡對自己也無關。相府倒後,就該離開了……
她緩緩步入睿王府,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影壁,上面雕刻著各種吉祥圖案,色彩斑斕,彰顯著皇家的尊貴與威嚴。繞過影壁,一座寬敞的庭院展現在眼前,青磚鋪地,碧綠如玉,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錯落有緻,屋檐翹角,雕樑畫棟。
院中央是一片湖泊,湖水潺潺,湖泊周圍種滿了各式各樣的奇花異草,花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穿過庭院,秋沐來到了睿王府的逸風院,同樣也是住院。逸風院巍峨壯觀,顯得莊嚴肅穆。
路過逸風院,秋沐來到了睿王府的後花園。這裡彷彿是世外桃源,山水相映,亭台樓閣掩映在綠樹叢中,鳥語花香,令人陶醉。湖面上波光粼粼,魚兒在水中歡快地遊弋,湖邊楊柳依依,給人一種寧靜緻遠的感覺。
朝著後花園的中後方看去,是一個院子。院子的四周圍繞著精心修剪的綠籬,像一串翡翠項鏈般將整個空間勾勒得別緻而和諧。中央是一個小巧的水池,池邊旁邊種了一棵櫻花樹,粉嫩的櫻花開的正旺,給院子增添了一份柔美和生機。水池中偶爾有幾尾錦鯉悠然遊弋,它們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金色的光芒,與周圍的綠植相映成趣。
院子的一角設有一座藤架,攀爬其上的紫藤花開正艷,串串淡紫色的花朵垂懸下來,宛如一幅自然的水晶簾。在微風的輕拂下,藤蔓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響聲,彷彿在低語。地面鋪著不規則的石闆小徑,被歲月的雨水打磨得光滑可鑒。
院子的盡頭是一座低矮的山石,形態各異的石頭堆疊成一個小巧的假山,其間流水潺潺,為這靜謐的空間平添了幾分靈動之氣。假山上爬滿了青苔,彷彿是一件精心雕琢的綠意盎然的藝術品。
整個院子美麗而不失俗氣,每一處都透露出主人的品味與對生活的熱愛,讓人步入其中便能感受到一種寧靜與愜意。
秋沐思緒萬千,這個院子本是睿王府沒有的。是南霽風後來花費大量心血劈出來的,專門為沈依依搭建的,命名為雪櫻院。這個院子沒有南霽風的允許是不讓入內的。現在自己站在這院子裡,也不知南霽風會將自己怎麼樣。
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暗衛突然出現在秋沐的面前,低聲說道:「郡主,王爺有事找您。」他的語氣平靜而堅定,彷彿任何事物都不能動搖他的決心。
秋沐回神,輕聲開口詢問:「你叫什麼?」
「屬下蘇羅。」暗衛拱手回答。
「嗯」,秋沐轉身便往外逸風院走。在上一世自己大膽追求南記豪的時候,頭幾次南霽風還會準確的找到自己所在位置警告自己,後邊就不管了。
南霽風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準確位置的?阿弗又是南霽風的貼身侍衛。想來這個蘇羅是南霽風派來的。
秋沐轉身,語氣冰冷又帶有幾分自嘲:「你不必像看著犯人一樣跟著本郡主。」
蘇羅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屬下隻是奉王爺命令,望郡主見諒。」
她輕輕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本郡主要去見王爺,你帶我去吧。」
蘇羅點了點頭,轉身帶路。秋沐跟在他的身後,心中卻開始思考起南霽風的用意。南霽風,你究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蘇羅在前面帶路,秋沐則默默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穿過幾條曲折的走廊,蘇羅在一間雅緻的房門前停下,恭敬道:「郡主,王爺就在裡面。」
秋沐點了點頭,推門而入。剛進入屋內便聞到了一股血腥味。秋沐不自覺的蹙起眉頭,「王爺找我何事?」
「你來了。」南霽風的聲音很輕,卻讓秋沐的心微微一顫,他的語氣帶了一絲祈求:「快幫本王看一下阿弗。」
秋沐看清楚床榻上躺著的男子,臉色蒼白如紙,唇色發紫,呼吸微弱幾不可察。他的衣衫已被撕開,露出胸膛,胸口的傷極為明顯,血流不止。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觸目驚心,顯然是被利器所傷。
秋沐神情自若,眼神中沒有絲毫波動,反問:「你憑什麼會認為本郡主會救他?」
「什麼條件?你說。」
「後花園的雪櫻院給我」,秋沐提出。那個院子四處安靜,以後有事外出也方便。
她賭,南霽風肯定會答應。阿弗雖然是下屬,但對南霽風一直忠心。一條人命和一個死物,孰輕孰重,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南霽風沉默了片刻,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決然。「好,本王答應你。」他斬釘截鐵地說。
秋沐微微笑了,她知道沈依依是南霽風的底線,不容任何人窺視沈依依的東西,這樣也算是在老虎身上拔毛了吧。她轉身走到床邊,開始仔細檢查阿弗的傷口。秋沐伸出手指,輕輕搭在阿弗的手腕上,閉上了眼睛,凝神感受著脈搏的跳動。她的眉頭緊鎖,彷彿能透過皮膚的表層,洞察到體內血脈的流動。
脈象散亂,秋沐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她眉頭不自覺的緊蹙,阿弗的傷勢比她預想的要嚴重得多,不僅血流不止,還中了毒。看來是有人想要南霽風的命,真是下了血本。
七日散,中此毒的人前兩日察覺不出來,到最後會慢慢衰竭而死。如果阿弗沒有受傷,隻是中了毒,結果隻剩一命嗚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