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濂溪左右看看。
裴枭然識趣的揮手,讓屋中自家的下人全都退下。
朱濂溪帶來的人也随之離開,甚至連最為心腹之人,都沒有留下。
看來他要說的事,不僅極為重要,還極為私密。
見下人們已經上好了茶水和點心,裴枭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提前給自己壓壓驚。
朱濂溪也未拐彎抹角,因為他知道,此事萬不能猶豫。
否則,就會被某個極為讨厭的家夥趁虛而入了。
朱濂溪看着裴枭然,眼神變得認真起來,一字一字道:
“枭然,我想和你成親,不知你可願意?
”
“噗——!
!
!
”
得虧裴枭然反應快,不然這口茶怕是要直接噴到大皇子殿下的臉上去了。
知道裴枭然聽了此事之後定然會吃驚,可沒想到對方的反應會這麼大,朱濂溪忙關切問道:
“你沒事吧?
”
“咳咳……沒、沒事。
”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裴枭然好容易才緩過了這口氣來。
其實女兒家的親事,都是自己做不得主的,也很少有人會去詢問她們的意見。
一般到了适婚年紀,就會被許配人家,随後出嫁。
朱濂溪沒有直接向聖上求一道賜婚聖旨,而是提前來詢問她的意見,還用如此誠懇的自稱與語氣,委實十分難得。
由此也能看出,對方對她很是尊重。
但——
這位大殿下,可是帶着上一世的記憶而來的啊!
自己的至親都因他的見丨色丨忘義、昏庸無道而害死。
他的臉皮到底是有多厚,居然還敢跑來問自己想不想與他結親?
是不是以為自己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就可以随意被他欺騙利用了?
朱濂溪啊朱濂溪,你到底有沒有心?
裴枭然被氣笑,為了掩飾那笑容之中遮不住的嘲諷之意,她不得不低下頭去。
落在朱濂溪眼中,倒像是對方害羞了似的。
既然會害羞,就表示,對方對自己并不是全然無意。
因百裡烈鸢的再次出現而一直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總算是安穩了一些。
他與裴枭然的姻緣果然是上天注定的,誰也無法搶走和破壞!
裴枭然再擡起頭來時,已經整理好了表情。
她長長的歎了口氣,又是遺憾又是哀戚道:
“并非枭然不識擡舉,隻是,怕是時辰尚早,國公大人還未發出訃告。
不瞞殿下,就在昨天的晚上,我的祖母,剛剛過世,三年之内,怕是不宜談婚論嫁。
”
“竟有此事?
!
”
朱濂溪的确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因為這幾天,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百裡烈鸢身上去了,生怕對方再偷偷摸摸的去騷丨擾裴枭然。
而且,正如裴枭然所說,由于時辰尚早,裴醒山的确還沒來得及發出訃告。
因此,國公府的裴老太太過世一事,現下還未傳揚出去呢!
“是啊,”裴枭然點點頭,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道:
“殿下看見枭然今日的打扮了麼?
就是準備去為祖母守靈,所以才穿成如此的。
”
朱濂溪頓時恍然。
難怪裴枭然會忽然穿的如此素淡,果然是家中有人出事了。
思及此,朱濂溪不由怨恨起那個死的很不是時候的老東西來。
三年,如此長的時日之内,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和意外?
他本想早些将兩人的婚事定下來,如此一來,就算那大殷離王别有用心,也是沒了機會。
可現下出了這檔子事,豈不等于那大殷的離王再次有了與他争奪的機會?
朱濂溪稍稍安穩些許的心情,頓時又變得動蕩不安起來。
盡管知道裴枭然絕非那種隻看容貌的膚淺女子,可朱濂溪也清楚,百裡烈鸢也絕不是那種隻有一張臉能看的男人。
況且,上一世毫無交集的兩人,這一世,為何突然有了交集,還那般之多?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與裴枭然之間的發展,也會變得與上一世完全不同?
朱濂溪不由抿緊薄唇。
他讨厭這種變數,讨厭有什麼東西脫離他掌控的感覺。
卻在此時,聽裴枭然又道:
“其實,就算祖母并未出事,枭然也不敢答應殿下的求親的。
”
朱濂溪眉心微皺,立即問道:
“為何?
”
裴枭然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緩緩道:
“能夠得到殿下的青眼,是枭然莫大的榮幸。
隻是,殿下卻總是給枭然一種有很多心事藏在心中的感覺,讓枭然始終覺得,與殿下之間隔着千山萬水般,看不清,摸不透。
枭然不敢要求殿下事事與枭然報備,隻是,枭然對殿下的事一無所知,哪怕成了親,怕也不能好好的為殿下而分憂。
”
輕歎了一口氣,裴枭然又道:
“其實枭然看的出來,殿下一直以來都不怎麼開心,若是殿下願意信任枭然,枭然願為殿下排憂解難,共同承擔。
”
朱濂溪大概是唯一一個知道上一世所有真相的人了。
所以,若是能夠從他口中套出些什麼來,她不介意做出一些犧牲。
果然,聽完了她這番情真意摯的‘表白’,朱濂溪先是一喜,後又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陷入糾結之中。
能不糾結嗎?
上輩子,就是他害死了裴枭然以及裴家滿門。
若是他将這件事告訴了裴枭然,裴枭然哪怕不怎麼相信一個人還能記得上輩子發生的事,也絕不會和一個害死過自己全家的男人結親的。
可是,不說,自己又該拿什麼勝過那個百裡烈鸢一籌?
或許,可以避重就輕,隻将與自己無關的部分,透露給對方?
朱濂溪思忖了半晌,才慢慢開口道:
“此事……容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吧。
”
裴枭然抿唇一笑,仿佛十分欣慰的樣子,溫聲安撫道:
“好,到時候,殿下有什麼心事盡管說,枭然定然會為殿下保密的。
”
看着小姑娘溫暖而柔和的笑容,朱濂溪的心卻好似猛地被人紮了一針似的,尖銳的刺疼起來。
這麼好的人,這麼好的人……
他當時,為何偏偏就負了呢?
“不知殿下可還有其他的事?
若是沒有,枭然怕是要動身前往裴府了。
”
裴枭然見門外有人影閃動,知道應該是大哥派人來叫自己了,便站起身來,做出欲要告辭之态。
卻見大皇子殿下也跟着她站了起來,道:
“裴老太太過世,本殿也深感悲切,便與你一同前去吧。
”
“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