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可比同齡人要聰明的多,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
退一萬步講,就算因為老太太的偏心而懷恨在心,一時沖動想要了老太太的命,裴枭然也絕不會用這種讓人輕易識破的拙劣手段的。
所以,這明顯是某些見不得她好的人想要栽贓嫁禍給她。
隻是……就算他幫裴枭然說話,萬一那魚湯之中真的被驗出有毒,到時候可怎麼辦……
趙順不禁擔憂的望了裴枭然一眼。
裴枭然則回了趙順一個感激的眼神,随後泰然自若的看向裴醒山。
趙順的面子裴醒山不能不給,而且若就這樣随意的處死了自己的女兒,傳出去恐怕對自己的名聲有礙。
本來聖上就對他不滿了,他可絕不能再做錯事。
裴醒山勉強往下壓了壓火氣,語氣不善道:
“若你現在就低頭認罪并誠心悔過,我可以從寬處理,饒你一命,但若等大夫來了以後,證據确鑿時你才肯認罪,就休要怪我處罰從嚴了!
”
裴枭然燦然一笑,絲毫不懼道:
“若當真證據确鑿,枭然但憑父親處置、絕無怨言!
”
“好!
”
恰在此時,大夫背着藥箱跟在丫頭的身後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見到裴醒山和穿着華貴雍容的朱虞廷,連忙就要跪下行禮。
朱虞廷早就被裴枭然的一通斥責給激起了火氣,見狀立刻免了大夫的禮,道:
“人命關天,大夫還是先過去看看那個丫頭如何了吧,順便再仔細驗驗地上的魚湯,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
”
大夫心裡咯噔一聲,連忙點頭應是,背着藥箱跑到了那丫頭的身邊。
衆人一時沉默了下來,全都看向那名大夫,等待着他給出的最終結果。
大夫見這丫頭一個勁兒的幹嘔不止,也不先診脈了,而是先扒開她的嘴細看。
不止看到了什麼,他又從藥箱中拿出一支長鑷來,伸進那丫頭的嘴裡不知道在搗鼓什麼。
裴文長和程氏對視了一眼,裴文長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便走上前去,問道:
“大夫,這丫頭是不是中毒了?
”
“中毒?
”
那大夫看了裴文長一眼,随後從丫頭的嘴裡夾出了一團帶血的魚肉來。
那丫頭頓時咳嗽起來,臉色也迅速變得好看了許多。
衆人驚詫的睜大了眼睛,就聽那大夫道:
“這位姑娘是被魚肉和魚刺給卡住了喉嚨,所以才咳嗽幹嘔不止、想要将那團魚肉嘔出來,并沒有中毒啊。
”
看了看被鑷子夾住的那團魚肉,又好心的提醒道:
“這應該是鲫魚吧,鲫魚刺多,尤其是小刺,難挑的很,稍不注意就容易誤吞,這姑娘應該是吃的急了,所以才被魚肉和肉裡的一團魚刺給卡住了喉嚨,以後再吃鲫魚,可千萬不要太心急才是啊!
”
衆人聽的一愣一愣的,程氏和裴文長更是臉色難看的要命。
被魚刺卡住喉嚨是什麼鬼?
他們想要的中毒呢?
!
老太太更是更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追問道:
“那魚肉裡有沒有毒呢?
是不是正好因為魚肉和魚刺卡在了喉嚨,所以才沒中毒的?
”
倒是有這個可能。
裴文長微微松了口氣,趕緊讓大夫拿銀針去驗撒了一地的魚肉和魚湯。
正好一塊摔破的碎瓷裡還剩下點魚湯,大夫拿出一根銀針來驗了驗,見銀針沒有任何變化,又拿出一根銀針來戳了戳地上的散碎魚肉,銀針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大夫将兩根銀針舉起,對衆人道:
“沒毒,若你們不信,可以自己拿銀針再來一試。
”
屋裡靜默了一瞬,不約而同的齊齊看向裴文長。
裴枭然輕笑了一聲,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裴文長,如冬日厚冰下的冷水一般,清澈而刺骨,語氣卻充滿了天真和好奇,問道:
“五哥呀,枭然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是為什麼那麼認定,這魚湯裡有毒呀?
莫不是五哥私下裡偷偷學了什麼未蔔先知的本領,所以才會如此笃定?
”
她看了程氏一眼,不等裴文長張嘴說些什麼,便又接着道:
“而且那丫頭的表現也并不完全像是中毒,為什麼你從頭到尾都沒往别的方向想呢?
莫不是……這毒其實是你下的,所以才那麼肯定?
”
“你休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
裴文長跳起來就是一通咆哮,明顯是計劃敗露,惱羞成怒了。
裴幼敏見勢不妙,立刻轉身,想要偷偷溜回葉氏的身邊去。
裴枭然卻一把抓住了她,笑眯眯的道:
“堂姐别急着走呀,堂姐方才還想替祖母教訓我呢,現在大夫證明我是無辜的了,堂姐是不是應該有點兒表示呀?
”
裴幼敏幹笑一聲,順便暗暗詛咒了裴文長和程氏一頓。
想要陷害裴枭然就好好陷害行不行?
連毒下沒下了都不知道,真是比豬都蠢!
不,豬都沒有他們蠢!
裴幼敏心念電轉,拿起帕子捂住眼睛便開始幹打雷不下雨,哽咽道:
“我、我還不是太過擔心祖母才失了分寸?
若、若是祖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
聽了這話,老太太的面色登時緩和了許多。
“呀!
沒想到堂姐竟然這麼孝順祖母啊!
”裴枭然眼珠一轉,笑着道:
“我出去玩的時候,碰到一個算命的,算命的說人的壽命是可以轉換的,那如果祖母當真有個三長兩短,堂姐願意将自己的十年壽命轉移給祖母麼?
”
裴幼敏可從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一聽這話便下意識的喊道:
“我才不要!
”
老太太稍稍好轉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眼神陰鹜的盯着裴幼敏。
裴幼敏被她看的背脊發涼,連忙補救道:
“我、我的意思是說,祖母那麼疼我,自然是不會願意讓我這麼做的,況且那算命的話怎麼能輕信呢?
萬一對方居心叵測,反倒害了祖母怎麼辦?
”
裴枭然理解的點點頭,道:
“原來堂姐不願意呀”
“你!
”
裴幼敏氣的臉都白了,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不肯道歉,裴枭然想方設法的報複自己呢,隻得恨恨的咬了咬牙,從牙縫裡擠字道:
“冤枉了堂妹真是對不住,堂妹可别因為這個再來編排我了,我是真的擔憂祖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