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枭然擺擺手,這才勉為其難的放過了她,随後看向面色各異的裴醒山和朱虞廷。
趙順早在大夫宣布沒毒的時候就大大的松了一口氣,這時臉上滿是發自真心的笑容,笑呵呵的對裴醒山道:
“原來隻是誤會一場,幸而裴大人明事理,沒有聽信了那些讒言,否則的話,平白讓自己的閨女丢了性命,怕是裴大人這輩子都不會過的安心吧?
”
裴醒山陰恻恻的望向程氏和裴文長,朱虞廷也是面色不善。
要是他當真幫着别人害死了裴枭然,到頭來卻發現這隻是誤會一場,回去被他的父皇知道,他這輩子恐怕都要與皇位無緣了。
畢竟,哪個明智的君主會将江山交給一個偏聽偏信的傻兒子呢?
裴醒山倒是不反對裴文長和程氏除掉裴枭然。
如果裴文長能夠除掉裴枭然,說不定他還會誇這個兒子有計謀有本事呢!
可是這兩個蠢貨一次又一次的計劃失敗,連累的他也被人當成笑話來看,那就不能容忍了!
裴醒山冷聲質問道:
“文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裴文長倒也機靈,一下子就跪了下來,不住磕頭道:
“兒子冤枉啊爹爹!
兒子隻是看那丫頭突然露出極為痛苦的神色,便以為她是中毒了,繼而想到這魚湯本是六妹要端給祖母喝的,萬一六妹是想要毒害祖母怎麼辦?
所以一怒之下,便沖動了些,兒子絕沒有栽贓陷害六妹,請父親明察!
”
雖然很奇怪伶羽究竟把毒下到哪裡去了,但現在魚湯裡沒毒,對他而言,也未必全是壞事。
魚湯裡既然沒毒,那就同時證明他沒讓人在魚湯裡下毒,縱使裴枭然想用這點來扳倒他,怕也是不能夠了。
裴醒山面色稍緩,看向裴枭然,道:
“怕隻是一場誤會。
”
朱虞廷也開口附和道:
“對,本殿也覺得像是一場誤會,看到丫頭喝了魚湯之後突然出現異狀,任誰都會想歪吧?
五少爺怕老太太出事,一時失了理智,也是可以理解的。
”
裴枭然納罕的看了朱虞廷一眼。
奇怪,裴文長誣陷她,朱虞廷信以為真,還差點因此而冤枉了她,按理說這時候應該挺恨裴文長才對。
怎麼這位三皇子殿下還為裴文長說起話來了?
啧,真是大度啊,她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大度的皇子。
裴枭然烏溜溜的眼珠在朱虞廷和裴文長之間轉了轉,忽而展顔一笑,道:
“爹爹和三皇子殿下說的極是,看來這隻是一場誤會。
”
裴醒山和裴文長同時吃驚的望向她。
這個一向咄咄逼人、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般天真無知的裴枭然,今兒是怎麼了?
這件事害的她差點被動家法、丢性命,她竟然就這樣信了裴文長的說辭,還打算不再追究了?
該不會是……還有什麼後招吧?
程氏和裴文長非但沒有因此而放下心來,反而升起了一股警惕,目光的戒備的看着裴枭然。
裴枭然隻是喚人收拾了一地狼藉,又謝過了大夫,然後禮貌的詢問朱虞廷要不要入座喝杯茶。
朱虞廷看着滿臉笑意、玉雪可愛的小人兒,竟完全看不出這個小姑娘在想些什麼。
這裡到底是後院,在場女眷又多,要不是因為聽說發生了大事,他也不會來這裡。
聞言,便識趣道:
“既然隻是虛驚一場,本殿也就不多打擾了,這便回宮吧。
”
衆人連忙起身恭送,隻是剛出門,裴枭然就見她的二姐、三哥和娘親急匆匆的從院子外頭奔了進來,一見到她,便急急問道:
“枭然,你沒事吧?
”
裴枭然迎上前去,先安撫的搖搖頭,道:
“我沒事,隻是發生了一點兒小誤會而已,你們怎麼會到這裡來?
”
裴雨桐指了指跟在他們後頭低着頭的伶羽,道:
“是這個丫頭去通知我們的,說你出了大事兒,讓我們趕緊過來幫忙。
”
裴枭然小臉上的笑意頓失,冷冷的看了伶羽一眼。
伶羽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她一想便知。
伶羽既然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不可能會這麼好心的幫她去通知家人,讓他們過來幫自己忙。
怕是想要将老太太想要除掉、又跟自己感情極深的人都叫過來,讓他們為了幫自己這個毒害祖母的逆女求情,繼而被老太太和裴醒山一同都給處置了吧?
因為一旦有人因為這件事情而為她求情,就一定會被人扣上一項也想要殺害老太太的罪名,并将他們全都定為幫兇。
到時候,她若死了,這些老太太恨之入骨的幫兇,又能活嗎?
雖說這些事都是老太太、程氏和裴文長在背後一手操控的,但伶羽這顆助纣為虐的棋子,自然也難逃其咎。
見聽到自己說這隻是一場小誤會之後,伶羽那一臉懵圈的樣子,裴枭然又迅速恢複笑容,對面前的幾人道:
“别聽那丫頭瞎說,我能出什麼大事兒?
不信,你們可以去問爹爹”
吳氏等人擡頭,這才發現裴醒山的身前還有一個人,能走在裴醒山前面的客人可不多,連忙上前行禮。
朱虞廷免了衆人的禮,替裴醒山回答道:
“的确如枭然妹妹所說,沒什麼大事兒,諸位不必擔心。
”
吳氏與裴雨桐拍了拍胸口,總算放下心來,裴雨軒緊繃的脊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衆人一起送走三皇子後,便各自散了。
裴醒山還有自己的麻煩沒處理完,因此也沒找裴文長和程氏的麻煩,隻暗暗警告自己,下次若再發生了什麼事情,先讓别人去看,待确定之後自己再出面。
省的丢人現眼!
而算計了别人一場雖然沒成功但也沒受到什麼責罰的程氏和裴文長,卻并沒有放心下來,而是越想越是不對勁兒。
裴枭然明明看出了他們在魚湯裡動了手腳,為什麼到最後卻沒有報複他們?
她不是一肚子壞水兒嗎?
哪怕手裡沒有對他們不利的證據,也一定會想别的辦法整治他們吧?
可是她為什麼沒有出手,反而放過了他們?
為什麼?
難道她真的相信了裴文長所說的隻是一場誤會?
有可能嗎?
有可能吧?
沒可能嗎?
……
程氏和裴文長簡直要瘋了,他們忽然發現,比起裴枭然放過他們,他們更希望裴枭然能來報複他們。
因為這樣活在猜忌之中、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