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虞廷嗤笑一聲,道:
“空口白牙編瞎話,誰不會啊?
”
他忽的彎腰,湊近了裴枭然,幾乎是面貼面的将她細細打量了一番。
随後站起身來,摸着下巴别有深意道:
“我瞧着裴小将軍這模樣也不像是被人下藥陷害啊,若非被人陷害,又是怎麼自己跑到這裡來,還與人同睡一榻的呢?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
”
裴枭然方才的頭疼隻是一時的,現下早已恢複如常,面色更是紅潤健康,絲毫不見任何不妥。
裴枭然方才就已察覺不妥,此時更加确定自己是被人給算計了。
她猛地轉頭,看向那個低着頭不敢說話的男人,怒聲道:
“是你!
是你給我吃了解藥!
”
玄邪雨立刻搖頭否認道:
“沒有!
你又沒有中毒,我給你吃什麼解藥?
不信的話,可以找個大夫來驗,我絕對沒有給你吃任何東西!
”
見他說的如此信誓旦旦,裴枭然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迷惑起來。
她圓眼微眯,細細觀察着對方臉上的神情,随即又轉頭,對着面前站着的幾人一一細看過去。
待看到小柔與裴文長也在時,她的神色中立刻有了幾分恍然。
小柔到底道行不夠,被她那平靜無波的眼神一掃,便有些扛不住的心虛低下了頭。
明明那眼神并無任何狠厲脅迫之意,卻不知為何,她心裡就是一慌,生怕被她看穿似的不敢再與她對視。
裴枭然長睫微垂,唇邊溢出一絲苦笑。
果然,還是不肯相信她啊。
相處這麼多年下來,她以為,他們已經有了感情與信任的基礎了。
那日的那些話,也隻是她為了不讓大哥有心理負擔,所以才故意那樣說的。
隻是沒想到,竟被他們給聽了去,還信以為真。
其實,她也不想讓澤清去的。
隻是,她最為信任且武功最高的手下,便是張澤清了,換做他人,她又怎能放心的下?
她又不想讓大哥的悲劇再次重演,萬般無奈之下,才忍痛讓張澤清前去代她大哥上戰場。
不過,由于事先她已提醒過張澤清,且張澤清的武功有多強她也心裡有數,所以,她有九分把握,張澤清應當不會有生命危險。
否則的話,她是絕不會讓他去送死的。
隻是明白她用心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卻是怎麼解釋對方都不會再相信于她了。
不過,哪怕察覺出了幕後謀劃之人是誰,裴枭然也未開口指出。
隻是很快收斂起神色,背脊挺直、目光堅定的重申道:
“陛下,枭然與這人當真絕無半分瓜葛,無論陛下信或不信,事實就是如此。
”
朱虞廷冷笑一聲,斥道:
“裴枭然,事到如今你居然還在嘴硬,真是枉費了父皇對你的栽培與信任!
”
随即眼眸一轉,望向裴枭然身側之人,道:
“既然你死鴨子嘴硬,打死不肯承認自己所犯下的過錯,不如,咱們來問問玄武的玄公子,事實究竟到底為何,嗯?
”
玄邪雨擡頭看看他,又看了看身旁的裴枭然,面上現出明顯的猶豫之色。
似是明白他在猶豫什麼,朱虞廷又語含威脅道:
“你們的事情已經敗露,裴枭然也終将會受到嚴厲的懲罰,若是她之前許給了你什麼好處,肯定是無法再實現了。
再者,若是我們将此事報于玄武國君,想必他也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支持我們一同處置了玄公子您的。
”
别說朱雀與玄武如今水火不容,殺了玄武的質子對于朱雀來說,根本沒什麼可顧慮的。
單就質子其本身來說,既然當初會被選中送來敵方的地盤做人質,就表示他已成為了玄武的一顆棄子。
一顆棄子而已,玄武自是不會花心思來救他。
玄邪雨抿緊下唇,思量再三,終是垂下了肩膀,似是不再打算做抵抗的道:
“好,我說,我什麼都說,但求陛下能夠饒我一命,以後,此等錯誤,我決計不會再犯了。
”
朱虞廷滿意一笑,看了赤宣帝一眼,見赤宣帝隻是面沉如水,并沒什麼表示,便道:
“玄公子請放心,我一定會向父皇替你求情的。
”
玄邪雨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
“是裴将軍先買通了下人暗中來與我聯系的。
她說,朱雀與玄武不日便将大戰,到那時,她會趁亂放我離開莊子,并派人一路護送回玄武。
再暗中派人助我在玄武登上皇位,待登基之後,朱雀與玄武之戰也應已結束,就算朱雀險勝,也應當會元氣大傷。
她說,她會在那時起兵造反,要我出兵幫她一起,完全将朱雀收服。
”
朱虞廷聽的啧啧有聲,瞥了裴枭然一眼,故作意外道:
“本殿怎的不知道,裴将軍是個如此熱心的樂于助人之人?
玄公子,這莫不是你在故意将罪責推在我們裴小将軍的身上吧?
”
玄邪雨連連擺手道:
“沒有,絕對沒有!
裴将軍她……她自然也是向我開出了條件的。
”
他用力咽了口口水,似是有些不敢說出口,不過看到朱虞廷眼中隐隐現現的殺意,還是開口道:
“裴将軍的條件是,要……要我在幫她收服朱雀之後,将朱雀的一半讓與她,她說她要做……做朱雀的女帝。
”
若這條件是别的女子提出的,怕是玄邪雨說破了嘴皮子都不會有人信的。
以為一國之君有那麼好當的麼?
更何況還是一個女子去當!
可偏偏,他說的這人,是裴枭然。
裴枭然的本事衆所周知,不然也不會有如今之前無古人的地位與成就。
正因如此,才會讓人相信,說不定,她還當真有如此想法。
既然赤宣帝給了她别的女子想都不敢想的權勢,她的野心,自然也會變得與旁的女子完全不同。
所以,若說旁的女子的終極夢想是當一國之母的話,裴枭然的夢想,完全有可能是當一國之君。
因此,此話一出,屋中的溫度便是猛地一降。
朱虞廷不怒反笑,道:
“裴将軍真是好大的抱負啊!
不過也對,做臣子還要受制于人、看人眼色過活,若是自己做了君王,可就一切都大不相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