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赤宣帝雙唇一抿,默不作聲的邁開了腳步,直直的走了進去。
衆人自是緊随其後。
此時天色已晚,屋内已經燃起了燭燈。
隻是明明這屋裡設了好幾盞燭燈,卻偏偏隻點亮了一盞,使得光線昏昧,屋中的一切像是披了一層昏黃的柔紗般,更添幾分迷離煽丨情。
衆人左右環視,很快在一處軟塌上,發現了兩道相依相偎的身影。
軟塌本就不大,兩個人都躺上去,就算不想碰在一起,也需得擠擠挨挨方能勉強裝得下。
更何況光線昏暗,兩人的姿态又如此糾纏不清,一看便讓人覺得,這二人定然關系匪淺。
裴文長佯裝大驚失色的驚呼出聲道:
“五妹!
你、你……”
朱虞廷偷眼瞧向朱濂溪,果然就見對方的臉色已是黑如鍋底。
呵呵,不急,好戲還在後頭呢!
似是被幾人闖進來的動靜驚醒,那正與裴枭然相擁溫存的男子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瞥見屋中人影後,立即騰的坐起身來,怒聲呵斥道:
“你們是誰?
誰準你們闖進來的?
還不快滾出去!
”
他的聲音太大,連一旁的裴枭然也給驚醒了,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來,扶着有些發疼的腦袋一臉茫然的四下環顧。
聽到這男人的聲音,适應了這昏暗光線的眼睛也看清了對方的面容,赤宣帝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雪上加霜。
下一刻,朱虞廷忽然伸手指向那男子,訝然開口道:
“咦?
這不是、這不是玄武送來的那位質子嗎?
叫什麼來着?
玄……玄邪雨!
”
當年玄武與朱雀一戰,玄武因輕敵而大敗,為免朱雀為了複仇而将他們趕盡殺絕,不止簽下了不戰的協議,還送來了一位玄武的皇子做質子。
這位曾經的玄武皇子如今的朱雀質子,便是玄邪雨。
玄邪雨倒是識相的很,自來到朱雀以後,便乖巧的如同鹌鹑一般。
赤宣帝讓他呆在哪他就窩在哪兒,赤宣帝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絕無二話。
不過赤宣帝也并未因玄武而苛待于他,隻是整天看着自己仇國的皇子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的礙眼,便将他扔到了京郊的一處莊子上去了。
那莊子上的人都歸他管,平時的收成也全歸他,想要什麼,可以指使莊子上的人去給他買。
隻一點,不能離開莊子半步。
因此,看到玄邪雨居然膽敢違抗他的命令出現在這裡,還與他的愛将厮混于一處,赤宣帝會有多憤怒可想而知。
不過帝王終歸是帝王,哪怕處在最憤怒的頂峰,依然能夠冷靜的分析。
那莊子上的人雖看似都是普通人,卻各個都不普通,皆是赤宣帝早早安排過去的大内高手。
且他下了命令,若無他的聖旨或口谕,誰也不得放玄邪雨出莊子半步。
那些人都是他的人,自是不會叛變,更不敢違抗于他。
也就是說,玄邪雨能出莊子,怕是與裴枭然脫不開關系。
裴枭然如今勢大,又極為受寵,動用一下關系,将玄邪雨帶出莊子,雖不容易,卻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換言之……這二人,定是有了什麼利益牽扯,才會讓裴枭然甘願冒着殺頭之險也要将他帶出來。
他們二人,一個是朱雀手握兵權的大将,一個是玄武的質子,會有什麼利益牽扯,簡直一目了然。
朱虞廷率先發難,怒聲斥道:
“裴枭然!
你、你怎能與玄武的質子勾結在一起?
!
父皇對你如此寵愛、如此厚待,你、你居然還是背叛了他,你良心何在!
”
說着,揚起手臂,就要替赤宣帝收拾一下這個叛徒。
誰知,手臂落下之時,手腕卻被人一把握住,力道之大,讓朱虞廷立刻皺起了眉頭,橫目看去,果然是他那個中看不中用的大皇兄。
朱虞廷冷笑,語氣中滿是嘲諷道:
“大皇兄,莫非你也被那個妖女所迷惑了不成?
我們可都是親眼看到她與玄武質子勾結在一處的,不要告訴我,事到如今你還要護着她!
”
朱濂溪卻并未看他,一雙眼睛隻直直的盯着裴枭然,道:
“事實到底如何還未可知,三弟會否太沖動了些?
”
朱虞廷再也受不了手腕上傳來的劇痛,一把甩開了他,冷哼一聲,道:
“大皇兄當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也罷!
等事實查清之後,再行重罰也不遲!
”
說完,扭頭瞪向裴枭然,厲聲質問道:
“裴枭然,你和這玄武質子到底是何關系,聚在一起又是為何,說!
”
如今朱雀與玄武的關系可算得上是十分緊張。
玄武已将朱雀周邊能夠收買的小國和部落全都變作了他們攻打朱雀的踏闆,往那裡大量輸送糧草與兵馬、武器等作戰必需品。
上一戰,他們敗就敗在出門打仗離家太遠,糧草供應不及時,才被兵力不及他們的朱雀耗到了最後,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所以,這一次玄武可長了記性了,所以才會不擇手段的使出各種計謀來拉攏、收服朱雀周邊小國,為的,就是讓這些小國當他們的糧草庫、軍營地!
如裴枭然這等身份之人,若當真與這玄武質子有什麼牽扯,那便等同于謀逆之罪,可是要被誅九族的!
看清了來人是誰,也知曉了身側之人的身份,裴枭然總算清醒了一些,臉上驚惶之色一閃而過,随即立即下榻,跪倒在赤宣帝的面前,沉聲道:
“陛下,枭然與這人根本不相識,請陛下明察!
”
那人也總算看清了赤宣帝的面容,方才的氣焰一下子熄的連絲煙兒都不剩,忙也跟着下榻,跪在裴枭然的身邊,低着頭不敢言語。
朱虞廷冷笑一聲,道:
“裴枭然,你若是跟這人根本不相識,又怎會與他如此親密的同睡一張榻上呢?
而且,看你們衣着不整,怕是早已有了夫妻之實吧?
”
裴枭然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外衣不知何時竟已被人除去,隻剩下一層薄薄的裡衣。
再看身側之人,也是亦然。
她面色微變,卻仍是力持鎮定道:
“枭然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若是陛下願意聽,枭然願将所有事情都向陛下詳述一遍,絕無任何欺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