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論說的威遠侯都是無言以對。
威遠侯眯起雙眼,細細的看着眼前的這個貌不驚人的小姑娘。
到底是浸淫官場多年的人,一般小喽啰在他如此逼視之下,縱有一分心虛,也得暴露出十分來的。
然而,青花卻是渾然不覺自他身上散發出的威壓,隻目色堅凝的望着他,連躲閃都不曾。
看了半天,倒是把威遠侯看的自己犯起了嘀咕。
莫非……這姑娘當真是來報恩的?
可是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總歸是有些蹊跷的。
威遠侯擺擺手,道:
“你先起來吧,旁的事以後再說,本侯現在隻想一個人靜靜。
”
青花抿了抿唇,乖巧的應了一聲,便又默不作聲的退到了房間的角落裡去了。
去之前,還不忘幫威遠侯将眼前的酒杯蓄滿。
威遠侯摩挲了下眼前的酒杯,再不看青花一眼,繼續自顧自的自斟自飲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似是刻意冷落似的,威遠侯再沒有和青花說過一句話。
若青花當真是卧底,就算面上不顯,怕是心裡也應當着急了。
一旦着急了,就會想方設法的前來接近威遠侯了。
因為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威遠侯極有可能當真将她徹底忘掉,甚至驅趕出自己的身邊。
然而,一直坐冷闆凳的青花,卻是逆來順受、任勞任怨。
即便威遠侯不理會她,她依然将威遠侯伺候的無微不至、周周到到,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而每當替威遠侯做完一件事之後,她就會忍不住的露出一個滿足的微笑來。
仿佛,就這樣卑微而默默無聞的服侍威遠侯,便已經讓她感到十分心滿意足了。
威遠侯冷眼觀察了她好一段時日,卻并未發現任何異常,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
而且,威遠侯還發現,每當有不利于他或是有關于他的壞消息傳來時,這丫頭就會咬緊下唇,一臉憤怒,一副比他還要生氣的模樣。
莫非……當真是他想多了?
一日,威遠侯在府中散步散心。
途徑一個小池塘時,他突然扭頭,對青花說:
“是不是為了本侯,你什麼都願意做?
”
青花微微一怔,随即低頭,語聲堅定道:
“是!
”
威遠侯一指旁邊的池塘,面無表情道:
“那你便跳下去吧。
”
聞言,在場其他的下人全都吓了一跳。
因為誰都知道,這個池塘,是威遠侯專門用來飼養那些會吃人的魚的。
自從養了這些魚以後,府中但凡有不聽話的下人,都會被扔進這個池塘裡去。
為表自己的仁慈,威遠侯還假惺惺的說,隻要下人能從這個池塘裡爬出來,自己便會饒他一條性命,并且既往不咎。
結果,将人扔下去以後衆人才知道,那些吃人魚到底有多兇殘。
它們一條條的個頭都很小,但是每條都長着大大的嘴巴,一張嘴,便能看到裡頭鋒利而猙獰的獠牙。
人一旦落水,聞到了肉香味兒的吃人魚便會在眨眼間圍攻上來。
随後,張開大嘴,一口狠狠地咬上那人的皮肉。
下一刻,便能将人撕的皮開肉綻,最後吃的隻剩下一副新鮮的骨架。
那恐怖的情景,讓所有目睹過的下人都有了心理陰影,平時甚至連魚都不敢吃了。
此事,青花自然也是知道的。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威遠侯的話音剛落,青花便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一頭紮進了池塘裡。
下人們吓得驚叫一聲,紛紛後退。
有的下人的臉色已經白了,因為不難想象,待會兒他們将看到怎樣恐怖至極的景象。
就連威遠侯,也吃驚的微張開嘴巴,看着水花四濺的池塘,一時反應不過來。
不過随即,他又将嘴巴給阖上了,目光也随之趨于冷漠。
因為他本就是打算想個辦法将青花殺掉的,自是不會因為她的順從,就開口再将她叫上來。
對于無法确定是不是自己人的人,威遠侯打算一律當不是自己人處理。
不過,預想中吃人魚一哄而上撕扯活人的畫面卻并沒有出現。
青花在水裡撲騰了幾下,便露出頭來,遙遙看着威遠侯問道:
“侯……侯爺,還想讓青花做什麼?
”
“這、這是怎麼回事?
”
威遠侯也大感意外,連忙上前兩步來到池塘邊,細細看着池塘裡。
卻見池塘碧綠的水色中,隐隐可見一群一群吃人魚慵懶的靠在池塘壁邊,一動不動,隻有尾巴在随着水波的流淌而微微晃動。
就在這時,一名下人小聲的提醒道:
“回侯爺,是不是……是不是正巧遇到吃人魚剛被喂飽的時候了?
”
畢竟府中犯錯的下人不是天天都有的。
所以,這些吃人魚,自是有專人用活的牛羊肉來喂養。
威遠侯看看那些魚,又看看青花,沒有說話,轉身就走了。
下人們也連忙跟上,青花很快便被衆人甩在了身後。
有下人忍不住小聲道:
“那姑娘還真是運氣好,這樣都死不了。
”
“是呀,還真是巧,遇到了那些可怕的吃人魚吃飽的時候……”
“唉,你們說,她是不是幸運神轉世啊……等閑凡人,誰又有她那個運氣了?
我可沒記得之前有從那裡頭活下來的……”
這些話稀稀拉拉的,全都一字不落的落進了威遠侯的耳朵裡。
威遠侯神色一動。
莫非……那個什麼青花,是上天派來幫自己解圍的幸運神?
原本他還懷疑青花偏巧在此時出現,就是敵人派來害他的。
但是,念頭一轉,這個時機,又完完全全變成了是來幫他的了。
而且,如果青花真的是敵人派來的,會那麼輕易就往火坑裡頭跳嗎?
威遠侯第一次有了些動搖。
這動搖就如同落入水中的石頭一樣,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漣漪漸漸擴大,直至蔓延到整個心湖。
到得晚間吃飯的時候,威遠侯竟是一直沒能再見到青花。
這倒是讓他微微有些不習慣了。
他揮揮手,召過一個下人詢問道:
“青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