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手機放回兜内，面部牽起一絲勉強的笑。
“沒什麼，有個客戶反悔，看中的車又說不要了。
”

　　“你多吃點飯。
”

　　“我不吃了。
”

　　曾彭澤站起來時，腿撞在椅子上，正好磕在昨晚被人踢踹過後泛起淤青的地方。

　　他低下身摸了摸，很快又轉身出去。

　　楚絮桌上的手機震動兩下，又是一條信息跳進來。

　　“送給你男朋友的禮物，他喜歡嗎？
”

　　楚絮嘴裡就跟咬到塊肥肉似的難受，曾彭澤方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可他沒有跟她明說，應該是畫面……

　　太難堪吧。

　　這件事會刺在他的心裡面，而楚絮現在知道了，卻也不好去問。

　　誅心也不過如此，這是要慢慢讓他們心生嫌隙，兩個人之間有了各自的秘密，還如何親密無間？

　　曾彭澤回到展廳，被一名同事拉過去。

　　“問了嗎？
”

　　“問什麼？
”

　　“你居然真能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

　　曾彭澤鐵青着臉色，“本來就沒發生什麼。
”

　　這幫人昨晚都在，那個男人說的話他們聽得清清楚楚，“兩個人獨處了一晚上，你說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
”

　　“怎麼了？
不行嗎？
”

　　“好好好，隻要你心裡過得去就好。
”

　　畢竟這頂綠帽子戴在曾彭澤的腦袋上，就算綠成了呼倫貝爾大草原也跟旁人沒關系。

　　下午，楚絮正在招待一位客戶，有個女同事快步走到她身邊來。

　　“不好了，你趕緊去看看曾彭澤。
”

　　“他怎麼了？
”

　　“經理要把他辭退。
”

　　楚絮腦子裡是懵的，“你幫我照看下這邊。
”

　　她趕到經理辦公室的門口，看見曾彭澤從裡面出來，楚絮焦急地問他，“王慧說得是真的？
”

　　“是。
”

　　“什麼理由？
”

　　“說有人投訴到了總部，昨晚跟我們起沖突的那幫人，是店裡的重要客戶。
”

　　“胡說，就算真是客戶，那也是他們先動手的。
”

　　曾彭澤一臉晦暗，楚絮攥着拳頭靠向旁邊的牆壁，“你幹得這麼好，連續幾個月都是銷冠，他們還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

　　公司讓他立馬就走，曾彭澤簡單收拾下東西，楚絮追在他身後。

　　“趕緊回去，你現在還在上班。
”

　　楚絮腳步頓了下，曾彭澤這個時候也笑不出來。

　　“你想跟着我丢飯碗嗎？
到時候再一起餓死？
”

　　楚絮唇瓣蠕動下，強大的無力感幾乎要将她壓垮，她最終還是連累了身邊的人。

　　她把曾彭澤拖下了水，很有可能還會害得他溺斃而亡。

　　“快回去！
”

　　曾彭澤抱了東西快步離開。

　　楚絮胸腔口都快炸開，腦子裡被塞滿了憤怒，她朝着一側走去，撥通了那個陌生的号碼。

　　那頭不出意外，傳來蔣修知的聲音，“想我了？
”

　　“是你幹的？
！
”

　　“幹什麼啊？
幹你嗎？
”

　　“蔣修知！
”楚絮連名帶姓地喚他，“我們沒得罪過你，這樣好玩嗎？
是不是覺得很有優越感？
”

　　“吃槍藥了，跟我發這麼大火？
”

　　楚絮望向遠處，已經看不到曾彭澤的身影了，“你多厲害，多牛啊，别人每天都在為了吃上一口飯而努力奮進，一步步維護自己的客戶，看着自己的前途越來越光明。
可這些都招架不住你的陰暗，你心理龌龊，仗着你所謂的權勢……”

　　楚絮說到這，冷冷的哼出聲來，“像你這樣凡事不需要靠自己的人，自然不會懂。
”

　　“怎麼，今天是想在這跟我吵架嗎？
”

　　“蔣修知，我又不欠你的！
”

　　蔣修知放下水杯，提步走到落地窗前，“我要你現在跟我道歉。
”

　　“你想得美！
”

　　“要不這樣吧，曾彭澤走得挺寂寞，你跟他一起離開吧。
”

　　楚絮嘴裡即将謾罵出聲，但還是被最後的理智給壓制住了。

　　宋城是個連呼吸都要錢的地方，她一旦被開除，就隻能靠着宋雯的救濟過活了。

　　蔣修知聽到那邊閉了嘴，但因為憤怒太難壓抑，所以呼吸聲沉重地傳到了他耳朵裡。

　　“罵啊，怎麼不罵了？
”

　　楚絮握緊手機，靠着身後的玻璃窗，蔣修知想象着她憤怒至極的樣子。

　　“來，說兩句話，逗爺樂一樂。
”

　　他是狗嗎？

　　需要别人來逗。

　　楚絮緊咬唇瓣，蔣修知單手撐在落地窗上，“我現在就打電話去投訴你。
”

　　楚絮真的從來沒對一個人産生過如此強烈的厭煩感，“蔣少相信這世上有報應一說嗎？
”

　　“相信，不過這兩個字永遠不會落到我頭上。
”

　　蔣修知沒等到她道歉，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

　　挂了。

　　擦。

　　楚絮收拾好情緒回到大廳内，心裡又酸又澀，仿佛還能看到曾彭澤四處忙碌的影子。

　　幾個同事湊在一起，正在議論他突然被開除的事。

　　“肯定跟昨晚有關系……”

　　“還記得來買車的那個男人嗎？
就是他，他帶楚絮走的……”

　　楚絮在這免不了要被人指指點點，一通電話打到前台，正好經理要出去一趟。

　　“經理，找您的！
”

　　前台忙沖他招下手。

　　“誰啊？
”經理接過電話，态度很快有了大轉變，他客客氣氣跟人講了幾句話，目光在展廳内找了圈後，沖着楚絮的方向吼了一嗓子。
“楚絮，過來！
”

　　她快步走來，“經理，什麼事？
”

　　經理将免提打開，将話筒放到一邊，“蔣先生，您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盡管提。
”

　　“我買了車，卻沒得到最好的服務，當初說得好好的，有什麼事都能找楚小姐解決。
可現在倒好，我問她什麼，她從來不回我一個字，男人提上褲子走人都不帶這麼絕情的。
”

　　楚絮的臉就像在寒潭裡浸過了似的，青一陣白一陣。

　　經理不停地道歉。
“這是我們的失誤，不好意思。
”

　　“這跟你沒關系，我想聽楚小姐說話。
”

　　經理見狀，情急之下掐一把楚絮的手臂，“還愣着，還愣着，傻了吧唧的！
”

　　楚絮嘴唇牽動下，語氣和臉色一樣冷，“我沒收到過蔣少的信息，可能留的聯系方式有誤。
”

　　“楚小姐這樣就沒勁了，你還回複過我信息，罵我不要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