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禾早這些年的變化并不算很大,面容看着略微成熟了些,個子也長得更高了些,但與之前大為不同的是那身上的氣質,與任何一個貴族少婦沒有任何不同。
那精緻到沒有一絲瑕疵的肌膚,那嘴角淡淡的笑容,那舉手投足間的鎮定從容……
所以,即使她穿着很平常,但在鄉下人看來還是驚為天人。
也不知道是誰起的頭,一個個村民便都跪了下來。
禾早十分突兀,也十分驚訝,忙下了馬車上前走了兩步:“快起來,不用跪!
”
季輝與季月擋在她身前,怕的是出現危險。
禾早擺擺手:“無妨!
”
這些人她曾經都非常熟悉,哪怕已經隔了幾年才見到,基本上每個人她都能叫出名字。
“柳家嬸子,快站起來,是我,早兒,用不着跪!
”那跪在她前面的人正是柳會與柳莺的母親,當初與陳氏關系最好的一個。
禾早親自去攙扶她,對方就怔怔的站起來,仔細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喃喃的喊了一聲:“早兒?
”
禾早就微笑起來:“哎,是我!
我多長時間沒回來,鄉親們都不認識我了!
”
禾老三也走過來,對着村民們拱拱手:“鄉親們都請起!
”
“是禾家老三啊……”衆人活躍起來,一個個站起來讨論着。
其中一個突兀的聲音便又響起:“瞎,現在要稱呼禾大人,直呼大人名諱是要被抓起來的!
”
這個聲音油腔滑調的,隻聽一句就覺得滿心不舒服。
禾早看了一眼,發現不是别人,正是當初與禾家過不去的張二。
她淡淡一笑,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因為他這一聲提醒,其他人也都很拘謹起來,就是柳氏也忙松開禾早的手臂,緊張兮兮的說道:“哎呀,早兒,不,不對,您如今是王妃了吧……”
衆人的目光都看過來。
禾早想了想,便道:“不是王妃,是郡王妃,我夫婿是阿澈,你們都是見過的,如今他上了戰場,所以我就趁機回家來探親!
衆位鄉親都不要害怕,我還是以前的早兒。
”
最後一句,她提高了嗓音說道。
村民們都十分感動,一個個感慨禾早禾以前一點也沒變,但也隻是聽聽而已,并沒有人敢将禾早的話當真,貴族與普通老百姓是一點也不一樣的,他們都是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莊戶人,天生就對皇家,官府有着戒備與敬畏。
禾早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也不勉強,與劉氏說了幾句話後,就又高聲道:“我這次回來也沒什麼好東西可帶,隻給村民們帶了白面白米,下午的時候你們去裡正家門口按人頭領就好了,一個大人二鬥糧,孩子一鬥糧!
”
村民們便一片嘩然。
送白面白米啊!
如今雖然他們在禾早的幫助下,又是繞蠍子,又是編漂子,甚至也學會種植蔬菜大棚,但也僅僅是達到了溫飽狀态,大米細糧也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
按人頭來算,大概一家子全部領了,就足夠小半年的口糧了。
到底是當了郡王妃的人了,這出手就是不一樣!
不過往回走的時候,也有人持不同意見:“這和早兒當不當王妃沒關系,她自己掙錢是一把好手,家裡的銀子多得花不完呢!
”
“就是就是,還有,不是王妃,是郡王妃……”這一個說話的人趕緊去修正對方。
剛才說話的人便不好意思了,撓着後腦勺呵呵笑:“不管是啥王妃還是郡王妃,反正咱們也搞不清楚,隻知道是皇家人就中了……”
衆人便連連點頭。
這邊的禾早就趕緊吩咐季輝:“你派個人去鎮上或者縣城買上幾千斤的大米和細糧,下午的時候發!
”
季輝便很無奈,這倉促之間,去哪裡能湊夠幾千斤的糧食!
禾早說完後也有些後悔,不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也怪我,也沒細想想村裡人有多少,就先口頭承諾了,但剛才看到他們,我就挺愧疚的,難得回娘家一趟,竟然忘了給他們準備禮物了!
”
以前是沒有能力,如今有能力了,當然要送。
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吧!
季輝拱拱手正要領命而去,禾老三就突然道:“倉促間哪裡能湊夠這麼多糧食,倒不如讓人去咱們縣城的倉庫裡拉!
”
禾早一時忘了這一茬。
“咱家在村子裡,縣城,府城,還有京城都設有糧倉,縣城裡不多,但幾千斤的糧食也是有的!
正好等新糧下來了也要換上新糧,這舊糧也是要處理掉的,所以就用那個吧!
”
禾早想了想,便點頭:“行,那就聽爹的,回頭我把銀子給爹打賬上去!
”
禾老三就擺手,臉上佯怒:“咋,就興你幫襯村民,不興我這個當官老爺的幫襯下村民了!
”
禾早就笑着拉了他的手搖了搖,略帶撒嬌的說:“爹,人都說出嫁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雖然我知道爹您絕對有能力出這一筆糧食,但,女兒倒是不好意思麻煩您的!
再說,這點銀子我還拿不出來嗎?
”
禾老三知道她一向要強,隻得歎氣:“好吧,就依了你,你這個性子啊,是得改改!
”
禾早掘唇笑着,禾老三就吩咐了人去拉糧食。
季輝也派了幾名自己手下的侍衛,至于他自己,是絕對不會離開的,他要與季月一起保護禾早。
守家廟的人将家廟給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這是專門看押禾秋兒的,模樣看着都很嚴謹,面容不苟言笑,是禾春兒特意找來的人,聽說是府城一世家裡放出來的老人,沒有子女,也不準備再嫁人,就想找一個榮老的地方。
到底是在世家裡面待過,她們的禮儀方面做得很好,對禾早也足夠恭敬。
禾早便笑了笑:“兩位嬷嬷辛苦了,春曉,看賞!
”
春曉就笑着遞過去兩個荷包,每一個荷包裡,都裝了一個沉甸甸的十兩的銀錠子。
這兩個嬷嬷在世家大族裡待了一輩子,手頭上的積蓄也絕對不少于幾百兩,對這十兩也不看眼裡,但到底是禾早的心意,便一個個施禮謝過了,請了禾早往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