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個問題而凝固起來，寧斯年擡手想要去抓對方手腕的動作僵在半空，而蘇時清微微揚起頭，眼底映出今晚的月光。

　　月光下，她的眉眼似乎都披上了一層銀紗，帶上了平日裡少見的一絲悵然。

　　自己的心意猝不及防的被點破，寧斯年感覺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離自己而去，耳邊嗡嗡的，聽不清楚什麼聲音，眼裡隻有面前平靜的少女。

　　雖然每天都在期待自己的行為能夠引來蘇時清的注意，期待對方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思，但是真到了事情被挑明的時候，一切理智在此刻轟然倒塌。

　　「我……」寧斯年張了張嘴，喉結微微滾動，耳根處紅的幾乎快要滴出血來，透露出他的緊張。

　　蘇時清不語，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的反應。

　　雖然她在情感上比較遲鈍，但再怎麼眼瞎的人，都已經能從寧斯年的反應中看出了回答來。

　　這一次，寧斯年沒有繼續瞞她了。

　　「你說得對，蘇時清，我喜歡你，是男女感情上的那種喜歡。」

　　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收回，寧斯年深吸了一口氣，最後擡起眼眸，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蘇時清的模樣，專註而虔誠，像是漩渦一般叫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可能是在那場喪屍潮當中，或許再早一些的時候，我就已經心動而不自知了。」

　　「我擔心你在路上會受傷，我擔心你會遇到危險，我擔心如果分開，再也沒有和你遇見的可能，所以我想盡理由，主動加入了你們的隊伍。」

　　「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蘇時清，這輩子我沒有學過怎麼愛人，但你是第一個讓我控制不住去關注你，去在意你的人。」

　　靜謐的夜晚下，左右兩旁的道路空無一人，唯有蘇時清和寧斯年相對而立，身影交錯。

　　寧斯年語氣緩緩的，不僅耳根，就連兩側的臉頰全部微微發紅，差點就連說話都失去了條理。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麼緊張過，就連蘇時清都能聽清他那稍稍紊亂的呼吸聲。

　　像是徹底將自己的心意剝開，徹徹底底擺在了蘇時清眼前那般，寧斯年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目光卻一直緊緊落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身上，神情虔誠而認真。

　　直到話音落下，看見蘇時清臉上的神情卻依舊沒什麼變化，寧斯年差點感覺自己的心臟驟停，抿了抿唇，眼底流露出一絲失落，但很快就被掩蓋下去了。

　　他佯裝鎮定，勉強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看著蘇時清：「當然……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可以。拒絕我，不必感覺到勉強。」

　　「隻是，有一件事答應我好嗎？」

　　寧斯年聲音很輕，輕到讓人覺得他快碎了。

　　他說：「別把我趕走，讓我留下來好嗎？」

　　末世之大，如果真的和蘇時清分開，寧斯年就真的找不到她了。

　　眼神帶著小心翼翼地懇求，這種神情出現在寧斯年身上，是極其少見而違和的。

　　蘇時清抿著唇，微微垂下眼簾，神情看似沒有多少變化，但微微顫動的睫毛卻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其實從問出那句話開始，蘇時清就感覺到後悔了。

　　她明明做好打算了的，不會主動去追問，但剛剛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頭腦一熱，那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而更讓蘇時清有些無所適從的是，寧斯年居然應下了。

　　她猜對了，寧斯年真的喜歡自己。

　　心裡湧出一股說不清的情緒，像是因為緊張而心跳加速，但裡面又夾雜著一絲更複雜的意味。

　　是喜悅嗎？

　　不，不是，蘇時清心臟似乎被一隻手抓住，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是抗拒嗎？

　　那似乎就更不是了。

　　聽到對方點頭承認的那瞬間，蘇時清的心裡沒有浮現任何不悅煩悶的情緒，反而像是一塊巨石落了地，鬆了一口氣。

　　此刻，她的臉色沒有表現出什麼變化，但內心卻已經波濤洶湧。

　　腦子裡面嗡嗡的，讓蘇時清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同樣像是緊張那般。

　　見蘇時清沉默，寧斯年也沒有出聲打斷，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就像是等待對自己最後的宣判一般，默默靜候。

　　良久，蘇時清才眨了眨自己酸澀的眼眸，微微偏頭看向寧斯年，聲音有些發啞：」你說你喜歡我，那如果我拒絕了你，你會怎麼辦？」

　　「尊重每一個人的選擇，是一個人的基本素養。」寧斯年將心輕輕捂在自己胸口，微微搖了搖頭，「同樣，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但是，喜歡你是我的選擇，這一點不會改變。」

　　寧斯年微微笑起來，眉眼舒展開來，帶著一絲縱容的溫柔：「你往前走就是了，我會在你身後一直陪著你。」

　　你想走的路儘管去走，你想做的事情儘管去做，而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的目光太過炙熱，蘇時清像是被燙到了那般，慌忙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手腳微微發麻，蘇時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現在沒有任何想要考慮情感方面事情的想法。」她的聲音沙啞，像是試探，又像是質疑：「你不後悔？就算你追著我將整個末世都跑遍了，也很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從利益的角度來講，結果往往比過程更加重要，但是從我的角度來將，結果隻是對我這一路走來的讚揚。」寧斯年目光微沉，認真地堅定的搖了搖頭，「但是我所做的這一切，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沒有一點要後退的意思，反倒是讓蘇時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蘇時清微微往後退了一步，閉上眼睛，像是喃喃自語一般開口：「對不起，我、我現在的腦子有點亂，我……」

　　一根手指輕輕抵上了蘇時清的唇，讓她驟然收聲，愕然的睜大了眼睛。

　　寧斯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上前來，沒有繼續讓蘇時清說上去，臉上噙著淡淡的溫柔笑意，像是哄小孩一樣哄道：「如果回答不了，就先不要回答了。」

　　「當今晚發生了一場夢好了，等你什麼時候做好決定了，再來告訴我。」

　　「我會一直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