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茉莉可說了，誰先還上錢，就給誰安排工作！我公婆已經湊夠了錢，明天就去三叔家。爸，媽，你們也想想辦法，借也好怎麼着也好，趕緊把欠江大海的那點錢給還了。”

　　謝母謝父面面相觑。

　　“咱們家跟江大海交情也不深，安排工作這樣的好事，怎麼也落不到咱們家頭上吧？”

　　謝燕道：“咱們家輪不上，你女婿江超輪得着啊！他要是有了正式工作，你們不跟着沾光啊？反正咱們家欠的也不多，就10塊，早還早了事。要是因為這錢，誤了超娃的好事，我以後在婆家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聽女兒這麼說，謝母不得不湊了10塊錢，讓女兒帶回婆家，明天一塊還給江大海。

　　這錢還是兩年前，他們進城看病，身上錢不夠，問江大海借的。

　　農村雖然窮，但10塊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隻是江大海一直也沒問他們要，他們便裝聾作啞，想着能賴就賴了。

　　為了女婿的前途，這錢不想還也得還了！

　　工作和10塊錢相比，孰輕孰重，他們是拎得清的！

　　同樣的事，也在江家其他親戚家中上演。

　　江家上下幾代都是農民，就數江大海最有出息，進了城，捧上了鐵飯碗，跳出了農村這個窮窩窩。

　　但凡誰家遇上個難處，都習慣向江大海伸手。

　　江大海為人忠厚，又有擔當，覺得自己有能力，拉扯窮親戚一把是應當的。

　　借出去的錢親戚不還，他也不催，而是自己想辦法掙外快來貼補家用。

　　因而這些年下來，欠江大海錢的親戚不在少數。

　　少的三塊五塊，多的三五十塊。

　　得知江茉莉放話，欠錢不還的親戚一律不給安排工作，個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即便他們清楚，安排工作這樣的好事，大概率是落不到他們這些遠親旁親的頭上。

　　但大家都還了，你不還，萬一以後有啥好事，别人都沾光，你沒還錢不讓你沾光，那不虧大發了嘛！

　　……

　　“大海，這錢你收好，咱們兩家的賬可就清了啊。”

　　看着楊春香放到桌上的錢，江大海下意識道：“大嫂，錢你和大哥不用急着還的，我也不着急用。”

　　“不行！得還，拖欠這麼久了，再不還我們都沒臉了。”

　　楊春香不由分說，将錢硬塞江大海手裡。

　　江大海捏着錢，像是捏着燙手山芋。

　　雖然這錢本來就是他借出去的債，他收得心安理得。

　　可大哥大嫂這個時候上門還錢，顯然别有用意。

　　“大海，你跟大山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咱們才是一家人。沒道理幫外姓人不幫自家人，說不過去不是？反正，茉莉要是真給幾個舅哥安排了工作，那也得給她兩個哥哥一塊安排了。”

　　江大海苦笑。“大嫂，這事我跟茉莉說說，過完端午給你答複。”

　　“行，那我們在家等你好消息！”

　　好不容易将楊春香和江大山兩口子送走，丁玉珍和江大川兩口子又來了。

　　……

　　這兩天，江家跟過年似的熱鬧。

　　親戚一波接一波的找上門，都是主動還錢的！

　　送走親戚後，看着桌上擺着的鈔票，江大海愁得不行，打電話将江茉莉喊回娘家。

　　“看看，這些都是這兩天親戚還的錢。”

　　江茉莉拿起桌上的錢，邊數邊問：“都還了吧？還有沒有誰沒還的？”

　　江大海點點她腦袋，“你就知道錢，你牛皮吹破了知不知道？親戚們都知道你答應給安排工作的事了！個個都等着你給安排工作，我看你怎麼收場！”

　　“都給安排了呗。”江茉莉随口道。

　　江大海瞪她，“你拿什麼安排，用嘴安排啊？”

　　一共275塊。

　　江茉莉将200塊揣進包裡，75塊遞到江大海面前：“這錢你拿着，給你自己買點好吃好喝的。”

　　江大海賭氣：“我不要。”

　　“不要算了。”

　　江茉莉把75塊一塊揣進包裡。

　　江大海更氣了：“……”

　　前兩天才覺得女兒長大了，懂事了，會辦事了，結果一轉頭就給他摟了這個大蒌子。

　　他都不敢想，親戚要是知道女兒是“哄傻子玩的”，不得上門将他生吞活剝了。

　　“再有親戚上門還錢你就收着，安排工作的事一律交給我。”

　　江茉莉也不多做解釋，放下話就走了。

　　她要做什麼，過幾天江大海就會知道了。

　　……

　　江茉莉剛出家門，就被隔壁屋的王蓮花叫住了。

　　“茉莉，來嬸子屋裡吃甜瓜，今天早上剛摘回來的，新鮮着呢。”

　　無事獻殷勤，能憋好屁？

　　且會會對方。

　　江茉莉跟着王蓮花進了屋。

　　這回的甜瓜的确新鮮，脆且甜，汁水還足。

　　江茉莉一點不客氣，一整個全吃了。

　　看她吃得唇瓣粉紅水潤，王蓮花口子咽了一回又一回。

　　甜瓜是從娘家帶回來的，就一個，她自己都沒舍得吃呢。

　　“茉莉啊，你看你現在做了首長家的兒媳婦，男人又那麼有本事，後半輩子可享福了。不像我家小蘭和小紅，她們真是命苦哇……”

　　江家這兩天親戚絡繹上門還錢的事，王蓮花看在眼裡。

　　在這吃不飽也穿不暖的年代，借錢不還的不少見，争先恐後還錢的，還是頭一回見。

　　一打聽才知道，江茉莉答應給老家的親戚安排工作。

　　王蓮花老大老二兩個女兒，下鄉有三四年了，再不想辦法調回城，就隻能嫁在農村了。

　　她想讓江茉莉也給她兩個女兒安排工作。

　　隻要有單位接收，知青就能回城。

　　“嬸子知道這事不好辦，但隻要你幫嬸子辦了，嬸子一定給你封個大紅包。”

　　雖說吃人嘴軟，但江茉莉全身上下，就屬嘴巴最硬。

　　“王嬸，我覺得我臉皮就夠厚了，沒想到你臉皮比我還厚呢！你背後嚼我舌根的時候，不是挺快活的嘛，這會想着讓我幫忙安排工作了？長得醜，還盡想美事！晚上洗洗早點睡吧，夢裡什麼都有！”

　　隔壁屋，江大海偷聽到女兒拒絕王蓮花的話，暗暗松了氣。

　　他是真怕女兒腦子犯渾，被王蓮花哄幾句好話就什麼事都攬上身。

　　王蓮花卻氣壞了。

　　吃了她的瓜，還罵她醜，她這輩子就沒見過比江茉莉更黑心爛肝的東西了。

　　說我嚼舌根是吧？

　　我就嚼！

　　我不光在家屬院裡嚼，我還去外面嚼。

　　把你的破事爛事嚼得人盡皆知，讓唾沫星子淹死你個狗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