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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865章 她在替他和他的長姐撐腰

第一鳳女 十二妖 4130 2025-06-23 14:11

  那婦人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原本站在搭建簡陋的靈棚内,此時離得遠遠的,遠得退到棚外才雙膝一軟,整個人癱跪在地,聲音發顫,“恭迎公主殿下聖駕。”

  婢女将青蘿傘收起,露出頭頂張開的素白布篷,将淅瀝雨聲隔絕在外。

  海晏公主連眼尾都未掃向那婦人,隻對着池霜溫言道:“免禮。”她目光掠過那口空棺時微微一頓,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本宮奉皇命,特來祭奠桂城陣亡将士。”

  随行侍衛捧着鎏金祭器列隊上前,香燭明滅間,時安夏緩步走向靈前。

  她隆起的孕腹使得動作略顯遲緩,卻絲毫不減威儀。紅鵲連忙上前攙扶,卻被她輕輕擺手制止。

  她接過三炷清香,指尖微顫,卻仍挺直脊背,鄭重三拜。

  身後侍衛婢女齊齊跪地,唯有她一人靜立,月白衣袂在風中微微浮動,襯得她神情愈發肅穆。

  祭拜完畢,時安夏看向池霜,“池姑娘,令弟忠勇,是北翼的英雄,朝廷不會忘記。三日後,所有陣亡将士将入祀忠烈祠,追封令弟為昭武校尉。”

  池霜眼眶瞬間紅了,卻倔強地不讓淚落下,再次跪了下去,“謝朝廷恩典。”

  時安夏微微颔首,突然轉身看向那抖如篩糠的婦人,“方才本宮在門外,似乎聽見有人說——若有人來吊唁,就把腦袋給人當凳子坐?”

  那婦人聞言,渾身猛地一顫,臉色霎時慘白如紙,額頭重重磕在潮濕的地面上,濺起細小泥點。

  “民婦一時昏了頭,胡言亂語,求公主恕罪!”她聲音抖得不成調子,額頭上的污泥混着雨水,順着臉頰滑落。

  地上積水未幹,她身上的紅衣下擺早已浸透,濕漉漉地黏在腿上,更顯得狼狽不堪。發髻散亂,幾縷濕發貼在頸側,着實狼狽。

  時安夏垂眸,指尖輕輕撫過袖口繁複的暗紋,語氣不疾不徐,“本宮倒覺得,這話說得極好。本宮今日便成全你,來人!”

  侍衛立刻上前聽令。

  那婦人渾身癱軟,幾乎要昏死過去。

  時安夏似改了主意,忽道,“罷了,今日是祭奠亡魂的日子,不宜見血。”她略略停頓,語氣陡然轉冷,“不過,既然你這張嘴如此不知分寸,那便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北茴已箭步上前,揚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寂靜的靈堂内炸開,驚得檐角雨水都顫了三顫。

  那婦人渾身發抖,卻連一聲求饒都不敢出口,隻能死死咬着滲血的嘴唇,将嗚咽聲硬生生咽回喉嚨裡。

  待二十記耳光打完,婦人的臉頰早已紅腫如發面饅頭,嘴角裂開一道血痕,混着雨水往下淌。

  她散亂的發絲混着泥水黏在臉上,像一張破碎的蛛網。

  就在她顫抖着以為刑罰已了時,時安夏忽然輕啧一聲,指尖撫過自己素白的衣袖,“着紅衣不敬亡靈,該當何罪?”

  聲音不輕不重,卻讓婦人猛地繃緊了脊背。

  這幾日她特意穿着這身豔紅衣裙在靈堂前招搖,衣擺上還繡着俗氣的金線牡丹,分明是存心要往池霜心口捅刀子。

  這偌大的池府,誰真把池越的死當回事了?

  若不是池霜以命相脅,又得應付兵部那些來查問的官差,怕是連這偏僻的側院都不肯騰出來設靈堂。

  正院那邊,池家爺們照舊日日笙歌,幾位少爺該赴宴赴宴,該狎妓狎妓,仿佛死的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旁支子弟。

  “來人,杖二十!”時安夏的話如這秋日冷風吹過。

  她命人搬來一把椅子,端坐在靈前,冷眼看着侍衛行刑。

  也是想讓池越的亡靈知道,她在替他和他的長姐撐腰,朝廷在替他和他的長姐撐腰。

  他的死,是有價值的,沒有被故意淹沒。

  厚重的闆子落在婦人身上,每一下都伴随着凄厲的慘叫,回蕩在靈堂内外。

  行刑聲驚動了整個池府。

  不多時,池家老少陸續趕來,卻見他們個個衣着鮮亮,錦緞華服上繡着花團錦簇,腰間玉佩叮當作響,與這素白靈堂格格不入。

  尤其池三爺池奕榕衣襟上還沾着酒漬,顯然是剛從酒席上回來。

  時安夏指尖輕叩椅子扶手,掃視衆人的目光漸冷,“池大人府上好生熱鬧,不知今日是什麼大喜日子?”

  池老太爺這才如夢初醒,正要上前行禮,卻見醉眼迷離的池三爺池奕榕正歪頭打量公主隆起的孕肚,嘴裡還喃喃嘀咕着,“這月份怕是快生了吧……”

  “放肆!”北茴一聲厲喝驚得檐下雨線都斷了軌迹,“見到公主還不行禮,胡言亂語是要藐視朝廷嗎?”

  “铮——”侍衛們佩刀齊刷刷出鞘三寸,寒光映得靈堂内燭火都為之一暗。

  池老爺腿一軟直接跪進泥水裡,後頭女眷們的珠钗撞得叮當亂響,幾個膽小的已經暈了過去。

  池奕榕被這聲喝斥震得酒醒了大半,待看清眼前陣仗,頓時面如土色,膝蓋觸地。

  人群中,池老夫人在嬷嬷攙扶下顫巍巍跪下,老邁的膝蓋骨磕在青石闆上發出“咚”的悶響。

  公主不叫起,滿院子人都不敢動彈。隻聽得一片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幾個跪在外圍的女眷未能擠進靈棚,華貴的衣裙早已被雨水浸透,精心描畫的妝容順着臉頰暈開。

  “公主千歲千千歲!”衆人的呼聲參差不齊。

  時安夏今日便是專門來修整池家大院,忽地冷笑一聲,“膽子不小!池家長孫為國捐軀,你池家滿門生輝!如今為何輕忽至此?”

  她指尖一挑,北茴立即捧上一卷明黃诏書,“要不要本宮再念念朝廷的嘉獎令?”

  池老太爺冷汗涔涔,後背已濕透一片,“下、下官聽聞,池越這個不肖子孫違反軍紀……”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幾乎含在嘴裡。

  時安夏玉手一揚,“嘩啦”一聲展開手中诏書。金線刺繡的龍紋在灰暗的天色中熠熠生輝,晃得池家衆人睜不開眼。

  “池越違反軍紀不假,為國立功也是真!功是功,過是過。他的過,自有長官擔責;至于他的功——”她突然冷笑一聲,将诏書重重合上,“原本該由你們池家受賞,但瞧着滿府花紅柳綠的打扮,還有這靈前放肆的紅衣,本宮看你們……着實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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