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懶斜靠在門口,用鄙夷的眼神瞥了瞥餘百歲。
“有些人啊,從小一起長大,穿一條褲子似的但是......”
餘百歲:“别但是了,要不我給你磕一個?”
曹懶:“想給我磕頭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餘百歲:“冰州洗浴倒是一絕。”
曹懶:“咱們坐下來說。”
葉無坷:“......”
曹懶真的坐了下來,看得出來他确實很疲憊。
不但要在最短的時間内查明白東廣雲彙總部有沒有大問題,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内趕到這配合葉無坷查案。
“明堂。”
曹獵斜靠在那,看起來說話都氣力不足似的。
“東廣雲彙在長安的生意幹淨,查出來幾個小蛀蟲但基本上沒什麼意義,貪的也不過是芝麻蒜皮的小錢兒。”
“往遼北道這邊的往來目前看也沒什麼問題,但我和小橘子見了一面,聊了聊對賬的事。”
“既然官場上的人能在和朝廷對賬的時候用空印,那我也不敢保證東廣雲彙遼北道的生意他們不會這麼幹。”
“但這麼幹的可能其實不大,因為東廣雲彙人手足夠用,每年都會派人到各地暗查。”
他看向葉無坷:“從東廣雲彙創建那天開始,我爹最關心抓的最緊的就是不能官商勾結。”
“但就如剛才餘百歲說的那樣,東廣雲彙确實有些大,想完全不出問題基本不可能。”
“遼北道這邊能瞞住總堂的唯一辦法,就是這裡全都出問題了,不是單獨一家分号出了問題。”
葉無坷點了點頭。
曹懶的态度很直接。
他不是來了就否認東廣雲彙有問題,而是盡力配合。
當年陛下把東廣雲彙交給曹獵是最正确的選擇,現在東廣雲彙傳到曹懶手裡也是最正确的選擇。
“分開查?”
曹懶看向葉無坷道:“官場上的事明堂親自查,生意場上的事交給我。”
葉無坷道:“有個人叫白經年。”
曹懶:“隻要是生意場上的人,交給我就行。”
葉無坷點了點頭。
曹懶指向餘百歲:“明堂把這個家夥借給我用幾天?”
葉無坷笑了。
曹懶這看似是要報複折磨餘百歲,實則也是為了自證清白。
他需要一個人在他身邊做見證,沒有誰比餘百歲更合适了。
按理說葉無坷得答應,因為曹懶希望他能答應。
但他不答應。
“别想那些有的沒的,真懷疑東廣雲彙我就不會讓你來了。”
葉無坷道:“你查你的事,人手不夠用了可以讓百歲過去給你幫幫忙,但我這邊人手更不夠用,讓他長期跟着你肯定不能。”
餘百歲:“青天大老爺!真要是跟着他這個王八......這個家夥還不把我折磨死?”
曹懶一臉的不樂意。
他看向餘百歲,眼神裡是一種這次便宜你了但下次你跑不掉的威脅。
餘百歲回了一個老子現在有靠山的眼神。
“小橘子讓我把長安的事也和明堂說說。”
曹懶坐直了身子。
提到正經事的時候,他的态度也會變得端正起來。
不得不說的是,曹獵遠比徐績會教育下一代。
“小橘子說,徐績現在擺出來的态度明顯知道明堂會在遼北道查出些什麼來。”
“但他看起來絲毫也不擔心,小橘子問他話的時候,他隻是把事情推給了連夕霧。”
“連夕霧已經死了好幾年,戶部的賬冊也不一定還能查出些什麼來。”
“但小橘子說,徐績隐隐約約的好像還有點期待似的。”
葉無坷聽到這句話心裡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也許所有人都把徐績看錯了。
“白經年是吧。”
曹懶起身:“我就不多閑着了,我去會會這個家夥。”
葉無坷問:“不多歇會兒?”
曹懶看向餘百歲:“等着這家夥晚上安排吧,不是洗浴一絕麼。”
餘百歲:“嘁......些許小錢的事。”
曹懶道:“些許小錢安撫不了受傷的靈魂。”
餘百歲:“安撫兄弟還不行?還特麼想安撫靈魂?”
曹懶:“兄弟也是有追求的,不是随随便便爬個窩就能緩的過來。”
餘百歲:“一個窩還不行?你這有點過分了。”
曹懶:“你覺得呢?”
餘百歲:“狡兔三窟?”
曹懶:“五子連珠。”
餘百歲:“你這就不是有點過分了!”
曹懶:“九蓮寶燈。”
餘百歲:“你有那體格?你能不能實事求是一些,能不能有點自知之明?”
曹懶:“就五子連珠,我完全是給你面子,而不是小爺不行。”
餘百歲:“行吧.....”
葉無坷:“打斷一下,請問你們在說什麼?”
餘百歲和曹懶異口同聲:“小孩子别亂搭話,說了你也不懂。”
葉無坷:“......”
他不懂,屋子裡的大奎二奎三奎都不懂,小土司更不懂。
但是小姑娘敏銳的察覺到,這倆貨說的就不能是什麼好話。
“狡兔三窟是什麼,五子連珠是什麼,九蓮寶燈又是什麼?”
小土司看着餘百歲問問。
餘百歲:“狡兔三窟就是捉迷藏,五子連珠就是下棋,九蓮寶燈是打麻将。”
小土司眯着眼睛:“你沒在騙我對吧?你肯定是沒騙我?”
餘百歲:“當然!”
小土司:“那你們為什麼不和葉千辦解釋!”
餘百歲和曹懶再次異口同聲的說道:“他小!”
小土司:“我也不大!”
餘百歲:“但你閑。”
小土司:“......”
曹懶揉了揉肩膀:“我先去熟悉一下冰州環境,晚上咱們再見。”
葉無坷起身相送:“這裡的情況過于複雜,你們出去辦事都小心些。”
曹懶:“行嘞。”
他看向餘百歲:“今天晚上你要是敢放我鴿子,後果自負。”
餘百歲:“看不起誰?”
等曹懶走了之後,葉無坷終究還是忍不住好奇。
他等小土司也出門之後壓低聲音問:“你和曹懶對的都是什麼暗号。”
餘百歲:“我的恩師啊,你就别想了,你生是小橘子的人,死是小橘子的貴,這輩子你就這樣了。”
“别說什麼九蓮寶燈五子連珠,也别說什麼狡兔三窟,你連雙星伴月都沒機會。”
葉無坷:“雙星伴月又是什麼!”
餘百歲:“回頭自己悟去吧。”
就在這時候秦焆陽回來了:“明堂,剛才那些人都已經招了。”
葉無坷點了點頭:“把口供都給我看看,人數有些多,我今夜不睡了。”
秦焆陽招手讓廷尉把冰州官員的口供都擡進來,滿滿的兩大箱子。
餘百歲道:“我去查别的,晚上打發了曹懶那個家夥再回來幫你看。”
葉無坷應了一聲。
等餘百歲也走了之後,葉無坷輕輕咳嗽一聲。
“有件事問問你。”
葉無坷看向秦焆陽:“你知不知道什麼叫雙星伴月?”
秦焆陽:“倆。”
葉無坷:“?”
他問:“狡兔三窟呢?”
秦焆陽:“仨!”
葉無坷:“五子連珠?”
秦焆陽:“五個。”
葉無坷:“九蓮寶燈?”
秦焆陽眼睛眯起來:“明堂玩的挺花啊,身體也不錯啊。”
葉無坷:“......”
秦焆陽往前湊了湊:“明堂,這些其實都還好,當然,一般男人連雙星伴月都撐不住,更别說九蓮寶燈了。”
“但......在我看來最厲害的還得是諸國聯軍!”
葉無坷:“諸國聯軍又是什麼!”
秦焆陽:“是......算了明堂你自己悟去吧。”
他搬了一口箱子:“我也仔細看看口供,唉......這世上果然人無完人,明堂什麼都厲害,将來能娶到郡主更是人間佳話,可惜了,就是可惜了,得到什麼總是會失去什麼。”
葉無坷:“......”
與此同時,城中一家客棧内。
看起來風度翩翩,不管相貌還是氣質都絕對一流的白經年站在窗口像是發呆一樣。
他這樣的男人是那種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隻要他随便用些手段都不必花錢找女人的類型。
可他到現在為止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
别說現在,一直以來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這指的不是真的身邊就沒有女人在,而是他對女人沒有一點興趣。
因為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就足夠出色,不管是身材樣貌也都是一流之選。
這個女人看起來也就是在二十四五歲年紀,個子很高,腿很長,雖然身上的衣服稍顯厚重了些,但她的身材卻并沒有被完全封印。
若是餘百歲見到這種類型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最極品的外冷内熱。
“先生。”
年輕女子輕聲說道:“蕤先生派人送信,讓你盡快離開遼北道。”
白經年微微皺眉。
“蓮心。”
他看着窗外說道:“師兄他過于謹慎,所以才會處處掣肘......你讓人回信給他,遼北道的事他不必過問。”
叫蓮心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可是蕤先生說,隻要你不在遼北道,葉無坷就算把遼北道官場殺一個遍,也查不出什麼來。”
白經年道:“我說過了,他過于謹慎。”
蓮心像是不敢再多說什麼。
“天下為什麼是李叱的?”
白經年聲音清寒且帶着無邊傲氣。
“當年師父可以教出一個李叱,但不隻是一個李叱......他還教出一個曌蕤一個白經年。”
他眼神犀利。
“憑什麼都是先生的弟子,李叱就能穩坐長安成一國之君?而我和曌蕤哪裡又比他差了?”
蓮心道:“蕤先生或許隻是擔心過早的暴露出來。”
白經年道:“他自己僞裝好就是了,在太子身邊好好伺候着,他這個人,謀事先謀退路,固然謹慎,可缺少銳氣。”
“遼北道的布局他無需操心,葉無坷在他手裡已經死裡逃生不止一次,在遼北,我不允許葉無坷還能活着回去。”
“這麼多年來我布局,我們已經把控了那麼強大的力量,到了掰手腕的時候,還沒出手就先怕了......”
他哼了一聲。
“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誰比誰能差多少。”
蓮心便不再說些什麼。
白經年道:“漠北的案子,西域的案子,江南的案子,再加上西南和長安的事,幾次三番都讓太子脫身。”
“這次遼北道的事如果不鬧的更大些,太子就不會離開長安,葉無坷要死,餘百歲要死,曹懶也要死。”
“死的多了,太子就坐不住。”
他擡起手遮住陽光,兩根手指露出一點縫隙讓陽光還能刺在他的雙眼之内。
“明晃晃的東西......總是讓人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