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宇歎氣：“我還挺想跟着你們一起下車間的。”

　　 祝曉敏忍不住笑一聲，微微搖頭：“如果你能研究出新式面料，也能升職，不一定非得去車間。”

　　 新式面料啊，在之後國家飛速發展的幾十年，她知道無數種新式面料，随便拿兩樣出來，就足夠江星宇用的了。

　　 江星宇搖頭：“我倒不是為了升職，隻是和你們在一起，才感覺是在做事，在技術部，那些人其實并不琢磨技術。”

　　 相比運動的那些年，這幾年很多幹部的幹勁确實松懈下來。

　　 祝曉敏點點頭，也不願意評價，隻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又問，“一會兒要回去？不然這裡一起吃飯。”

　　 江星宇搖頭：“這幾天學校期末考試，星琪比較忙，我還是回去。”

　　 祝曉敏也不勉強，送他出去。

　　 馮文明知道他們要回京城，下了班特意趕回來，看到曹秀秀回來，也替小毛高興。

　　 最後大家聚一起吃頓飯，祝曉敏趁機安排曹秀秀母子之後的事：“他們的案子，你幫忙盯着，記着争取最大的利益，除了賠償，還有紡織廠那份工作，小毛媽做了這麼久，最好能當成賠償要來。”

　　 曹秀秀吃驚：“能嗎？”

　　 馮文明卻點頭：“我知道，小毛受那麼多罪，這是應該的。”

　　 祝曉敏向曹秀秀說：“隻怕你還顧着情份，小毛爹來求情，你又心軟，那吃苦的就隻能是你和小毛了。”

　　 曹秀秀恨恨：“他欺負我也就算了，小毛是他親兒子，他也能這麼狠心，我怎麼會心軟？”

　　 如果不是小毛剛好碰上祝曉敏，這個冬天肯定熬不過去。

　　 祝曉敏點點頭：“到這案子最後審理，我應該已經回來了。”轉向常大林說，“這段時間，你們多照應一些。”

　　 常大林連連點頭：“廠長放心。”

　　 吃過飯，大家再說會兒話，陸明峥見時間不早，就說：“這路上有雪，過去會費些功夫，我們還是提前走吧。”

　　 馮文明忙說：“我送送你們。”讓别人留下，自己跟着出來，推車替兩人馱了行李。

　　 祝曉敏笑問：“怎麼，是舍不得我們？”

　　 馮文明點頭，嘴裡感歎：“畢業後，承志他們留在京城還有十好幾個人，我們可是分散在各地，要再聚一聚可不容易。”

　　 陸明峥半開玩笑半認真：“你好好幹，回頭也調去京城。”

　　 馮文明擺手：“如果是承志、旭東那樣的專業還好，我們進廠的可沒有機會。”

　　 倒也不一定。

　　 祝曉敏看看他，含笑說：“等你評了工程師，技術獨一無二的時候，還怕沒有更好的企業要你？”

　　 馮文明失笑：“你倒看得起我。”

　　 祝曉敏正色：“我隻是相信我們那麼多年的努力。”

　　 馮文明知道，祝曉敏對自己這幫人都是迷之自信，也就不再堅持，點點頭：“我努力。”

　　 三個人邊走邊說，到火車站的時候，離檢票還有十幾分鐘，陸明峥說：“我買了卧鋪，可以提前上車，你不用進去了，早點回去。”

　　 馮文明見兩人行李隻是兩個大包，足夠陸明峥拿得走，也就停住，看着兩人進站，這才返回去。

　　 陸明峥拿了證件，從軍人優先的通道先行上車，找到卧鋪提前安頓。

　　 重生回來，祝曉敏這還是第一次坐卧鋪，前前後後看一圈，抿唇笑：“也難怪沒有人看得穿名利，這有特權就是舒服。”

　　 現在的綠皮火車，卧鋪其實比不上後世的卧鋪舒服，可是大家都能買到，和有特權才能買到的感覺終究不一樣。

　　 陸明峥向她笑看一眼，把水杯拿出來，兩個大包都放上行李架。

　　 祝曉敏托着腮幫子瞧着，又誇獎：“啧，個子高就是好，放個行李這麼潇灑。”

　　 陸明峥被她說笑，回來彎下腰在她身邊坐下：“我坐下撞頭的時候，你怎麼誇？”

　　 祝曉敏笑起來：“我男人不愧是當兵的，頭就是鐵。”

　　 好吧，他說不過媳婦兒。

　　 陸明峥好笑，又再起來說：“你坐坐，我去打水。”見她點頭，自己拿了水杯往前邊去。

　　 這個時候，普通車廂的旅客也開始上車，祝曉敏隔着車窗瞧着，見很多人扛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莫名就想到當年知青們集體離開平城，去京城上學的情景，再想剛才馮文明的話，就忍不住歎口氣。

　　 是啊，畢業以後，大家就很難再聚了。

　　 隔一會兒，陸明峥回來，把水杯放她面前說：“水剛開，很燙，你先捂着手。”

　　 祝曉敏把杯子握在手裡，感覺着掌心傳過來的熱度，滿意的點點頭，想着明天一早就能看到自己的兩個孩子，思念竟然比平時更加兇猛，嘴裡念叨：“這過了年，小亦很快要上學了，以後怕不能經常去羅老師那裡。”

　　 陸明峥一頓，低聲說：“這件事，羅先生和我談過，他建議讓小亦在他那邊上學。”

　　 “什麼？”祝曉敏驚訝。

　　 陸明峥微歎：“原本我們打聽的是王府小學，不比京大附小差，那裡離我們那處院子不遠，承志也馬上畢業，就可以住去我們那裡。加上小晨初中畢業，高中可以住校，小亦、小靖，再把妞妞也轉過去，孩子們在一起也熱鬧。江嫂院子和我們隔壁，住我們那裡也成，住自己那邊也成，我就是不在也有他們和江嫂照應。可是……羅先生說，他們内部的小學還是更安全。”

　　 自然是為了防着陸家的人。

　　 祝曉敏沉吟一下，微微點頭：“羅先生說學校好，那應該不會差，隻是小亦應該更想和小靖一起上學。”

　　 陸明峥沉默一會兒，隻得說：“還有半年時間，我們慢慢商量。”

　　 還有半年時間，那就看他們能不能讓陸家對他們有所顧忌了。

　　 祝曉敏暗語。

　　 兩人說着話，感覺火車車身一震，跟着是悠長的鳴笛聲，火車很快要發車了。

　　 祝曉敏回頭看去，夜色燈光下，已經不見旅客，隻有車站工作人員拿着旗子站在那裡。

　　 陸明峥說：“車廂裡安靜，你困了就睡會兒，大衣不用穿着，一會兒壓在被子上。”

　　 祝曉敏點點頭，卻說：“還不困，一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