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祝曉敏一下子變的嚴肅，向她打量一眼，見她身上披着一件明顯寬大的軍大衣，已經不是走時穿的衣裳，心就微微一緊。

　　 曹秀秀低着頭，眼淚又掉下來，低聲說：“我回了村，見我們家的門開着，就以為是小毛在，哪知道跑進去，卻看到我小叔子帶着幾個人收拾屋子，給牆上貼囍字。”

　　 “看到我回來，他們立刻要攆我走，說那房子已經給了他們，他結婚要用。”

　　 “我問他小毛在哪裡，他占了房子，小毛怎麼辦？我們怎麼辦？才知道小毛根本沒有回去，包括老村長，都說沒有回去，我才知道是他爹撒了謊。”

　　 “你發現小毛沒有回去，為什麼沒有馬上回來？”祝曉敏問。

　　 曹秀秀搖頭，低聲抽泣：“我……我原本是要馬上回來的，隻是……隻是我說小毛不見了，我要回來報公安，小叔子就拉着不肯讓我走，說我回來報了公安，他哥的工作就沒了。”

　　 “後來呢？”祝曉敏追問。

　　 曹秀秀哭着搖頭：“我男人是全村唯一一個上過大學的，是整個村子的榮耀，聽說我要毀了他，他們都不肯讓我走，怕我跑了，就把我綁起來，輪着讓人看着我，還……還商量把我賣到山裡去，讓我再也出不來。”

　　 祝曉敏暗抽一口涼氣，也替她後怕：“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曹秀秀搖頭：“我根本逃不掉，有幾次好不容易逃出來，沒跑多遠就被他們抓回去，身上的錢也被他們搜走了，鎮上派出所去人，我就被綁在屋子裡，他們卻進都沒有進去一下，幸好龍城的公安過去，才把我帶回來。”

　　 祝曉敏确認的問：“龍城的公安？”

　　 曹秀秀點頭：“說是一位姓鄭的隊長，讓他們親自過去看看，他們看到公安同志都帶着槍，又聽說小毛已經找到，我……他爹也被抓起來，這才怕了。”

　　 祝曉敏點頭：“是他們把你帶回龍城？”

　　 曹秀秀點頭：“他們說，小毛跟着你，直接把我送來廠子裡。”說着又抹眼淚，擡頭認真的看着她，真誠的說，“曉敏妹子，我們母子的命可都是你給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報答，就給你磕個頭吧。”說着從椅子上滑下來，就跪在地上。

　　 祝曉敏吓一跳，急忙一把扶住，連聲說：“小毛媽，不用，你快起來，好好說話，快起來。”

　　 曹秀秀不起，仰頭看着她，落淚說：“曉敏妹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麼謝你。”

　　 祝曉敏苦笑：“這個好商量，你快起來，這可不是折我的壽？”

　　 曹秀秀這才慢慢站起來，擁着小毛低聲說：“以後我們母子就給妹子當牛做馬。”

　　 祝曉敏無奈搖頭：“那倒不用，我們相識一場也算有緣，以後你帶着小毛好好生活就好。”

　　 曹秀秀咬唇垂着頭，又掉下淚來。

　　 祝曉敏也明白她的處境：“你暫時沒地方住，就先住在這裡，等那女人丢掉小毛的案子判了，應該會給你一筆賠償，到時候你再想能去哪裡。”

　　 曹秀秀忙點頭，急着說：“我……我也能幹活兒的，這廠子裡有什麼事，盡管讓我做，我不要工資，隻要給孩子口飯吃。”

　　 祝曉敏歎氣：“就是沒有你幹活兒，孩子也有飯吃。”

　　 這邊屋裡又哭又說的，常大林在外頭聽一會兒，這會兒才探進頭來，向祝曉敏說：“廠長，我是瞧着，我們忙起來，就沒有人顧着那兩個孩子，這曹家妹子來了，不如讓她瞧着孩子。”

　　 曹秀秀忙說：“瞧着快過年了，你們都忙，這屋裡屋外的打掃，縫縫補補，我都能行，都交給我就行。”

　　 得，看來暫時隻能這麼安排。

　　 祝曉敏點點頭，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來，從包裡取出取貨單：“紡織廠的瑕疵布我買了下來，回頭車隊過來，你找江星宇幫忙，帶着跑一趟，先運回來，什麼時候送村裡，你自己安排。”

　　 常大林接過來，點頭答應。

　　 這裡倒是現成的庫房。

　　 祝曉敏笑：“早點拿回來，你們自己要用盡管留下，當是廠子裡的福利。”

　　 常大林連聲答應了，見她把事情都安排下來，這才問：“廠長是要回京城去？”

　　 祝曉敏點頭：“嗯，看到小毛娘回來，我就更沒什麼擔心，沒别的事，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常大林點頭：“廠子的事廠長放心。”

　　 祝曉敏笑：“這裡你才是廠長，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事情安排好，第二天一早，陸明峥去買了火車票，祝曉敏收拾回去的行李。

　　 中午的時候，江星宇過來，看到祝曉敏籲一口氣，笑說：“我聽到你們餘部長發老大的脾氣，說你又不告而别，一聲不吭就不去上班了。”

　　 祝曉敏冷笑一聲，拿了假條出來給他：“這個你拿着，别的人說不用管他，杜廠長問起來，就把這假條給他，别的不用說。”

　　 江星宇接過來看看，點點頭揣進兜裡。

　　 祝曉敏又把買了廠裡瑕疵布的事說一回，江星宇就笑：“怎麼你直接請假回京城，隻要說是去處理這批瑕疵布，他們怎麼也得放人。”

　　 這家夥是學到了她的精髓？

　　 祝曉敏聽的好笑，微微搖頭：“這批布是我直接買下來，之後的銷售是我個人的事，其實更容易被拿把柄。”

　　 在一起共事這麼久，江星宇知道她是既不輸人又不輸陣，點點頭，也不再說，隻是問：“什麼時候回來？”

　　 “過完年吧，大概十五前後。”祝曉敏答。

　　 這麼一聽，應該是過了十五回來了。

　　 江星宇想着，心裡就有些不穩：“過了年車間調崗，這兩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你還是盡早回來，或者還能幹預。”

　　 祝曉敏微微搖頭：“我的意見書送去了杜廠長那裡，如果他真的是為生産考慮，就會參考我的意見書，如果他會被人情裹挾，那我們這新款布料不做也罷。”

　　 江星宇默一下，沒有吭聲。

　　 祝曉敏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