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江星宇所料，白勝凱同城有同學分配過來，過去和同學一起過節。

　　 江星宇笑：“也沒聽你說，還以為你在宿舍呢，哪知道回去沒看到人。”

　　 白勝凱的笑容有些勉強：“我也是臨時決定的。”

　　 事實上，他原本沒有和同學過節的打算，是他回宿舍的時候，碰到姚依依買了一大堆的吃的回宿舍，知道她過節在宿舍，想着整個宿舍區都沒幾個人，自己心裡别扭，臨時躲了出去。

　　 祝曉敏和江星宇倒是不追問，說一會兒過節的事，話題又拐到過幾天的年終總結上。

　　 白勝凱向祝曉敏笑：“調崗的時候，我都被煩的要命，也多虧你頂得住，我們車間主任好幾次在辦公室裡罵你，罵的時候還用眼角瞟我，像是故意讓我給你傳話。”

　　 白勝凱是四車間的幹事，車間主任正是王秀如。

　　 祝曉敏低笑一聲：“你們車間有幾個女工，也是靠她的關系進的紡織車間，這次都被調去了洗紗車間，找我說好幾次情，想來找你也是為了這事。”

　　 白勝凱點頭：“你抽我去籌備小組，她覺得我和你是說得上話的，能有些面子情。”

　　 江星宇笑：“得虧你沒有來說。”

　　 白勝凱歎氣：“其實那幾個女工比賽的布料我看過，如果還能看，或者我還替她們說說，大不了突擊練技術，可是她們那些東西根本就不能稱‘作品’，就算把她們留下，之後她們一定會拉低我們車間的生産質量。”

　　 祝曉敏問：“我公布了車間主任負責制之後，你們車間是怎麼細化的？”

　　 “就是用你的方法，每個幹部再負責幾個女工的質量問題，一但出現瑕疵布，就記一分，之後會影響評級。”白勝凱答。

　　 祝曉敏點點頭：“所以，那幾個女工如果留下，分到任何人手裡，都會很頭疼。”

　　 工人的工資，是跟着定級走，幾級工就拿幾級工的工資。

　　 幹部也有幹部的評定标準，雖說平級的情況下工資大多隻有工齡的區别，可是升職卻要看實際工作業績。

　　 白勝凱連連點頭，笑說：“我也這麼說。”

　　 江星宇微微搖頭：“車間主任再往上，就是各部的副部長，那是一道坎兒，沒有幾個人能提得上去，她自然是不在乎。”

　　 可是普通幹事升副的車間主任，那隻是一個待遇問題，隻要不出大的問題，夠了年限自然會升，像祝曉敏有突出表現或立功，也會破格提拔。

　　 白勝凱點頭：“嗯，其實辦公室裡别的人也不同意，隻是沒敢直接說而已。”

　　 沒有直接說，是怕得罪王秀如，回頭在年終考評上抹黑幾句，也會影響提拔。

　　 真是各有各的算計。

　　 祝曉敏暗暗歎了口氣。

　　 上一世，她在紡織廠的時候，幾乎被踩在泥裡，提幹和晉升離她很遙遠，也就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勾心鬥角。

　　 再後來，她賣了工作離廠，輾轉南下做生意，大小也是自己做主，經曆的是商場上的殺伐，卻不會接觸到職場上的彎彎繞繞。

　　 也就是這一世，在她去雲中行署工作之後，才深切的領教到職場上的爾虞我詐，再聯想到紡織廠各種交錯的人際關系，體會就更深一些。

　　 說到廠裡那些彎彎繞繞，白勝凱想起來：“前天我走的時候，見賈梅攔着慕主任在說什麼，隐約聽到你的名字，不知道是什麼事。”

　　 被他一提，祝曉敏才想起來，忍不住笑一聲，微微搖頭：“前天她拿着食堂的東西賄賂我，我交去了慕主任那裡，告了一狀，想來是她知道了，找到慕主任解釋。”

　　 白勝凱皺皺眉：“雖說她免去了車間主任的職務，可是現在她在食堂，可接觸的人更多了，我不止一次聽她在講你的壞話，甚至還造謠你和章自秋。”

　　 祝曉敏揚揚眉：“也得别人信，誰不知道，章自秋是我送進去的。”

　　 白勝凱詫異：“你不知道？”

　　 祝曉敏問：“什麼？”

　　 白勝凱微默一下，還是說出來：“章自秋現在在市文化局，還是副科。”

　　 “你說真的？”祝曉敏大出意外，呼的一下站起來，接收到店老闆詫異的目光，這才又坐下，壓低聲音問，“你從哪知道的？”

　　 白勝凱說：“我那個同學就在文化局，我去找他，不止一次碰到章自秋，我和我同學問過，章自秋是春節之後就去了文化局。”

　　 也就是說，章自秋從被抓到去文化局，中間隔不到兩個月。

　　 祝曉敏的的眸色變的陰沉，沉默一會兒，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白勝凱有些擔憂：“祝主任，這謠言可不是小事，時間長了對你影響不好。”

　　 祝曉敏點頭：“我知道了，吃飯。”

　　 江星宇也聽的直皺眉，向白勝凱問：“你的同學有沒有說，那個章自秋怎麼去的文化局？”

　　 從紡織廠到文化局，同樣是副科，看起來是平調，紡織廠的工資還比文化局要高一些，可是如果是想走仕途，機關單位可又比廠子裡便利。

　　 白勝凱搖頭：“我同學也隻是一個小幹事，和章自秋并不熟，還是我看到問起來，他才說是新去的一個副科。”

　　 江星宇想一下，向祝曉敏說：“章自秋先放一放，賈梅到處造謠你得想想辦法，不能放任下去。”

　　 祝曉敏“嗯”的一聲，向白勝凱問，“她都和什麼人說過，你能大約告訴我都是誰嗎？我不會讓她知道是你說的。”

　　 白勝凱倒不在乎，曬笑：“我也不怕她把我怎麼樣。”

　　 江星宇搖頭：“别小瞧她。”

　　 一個沒什麼文化的女人，能從普通女工一路爬到車間主任，沒點能耐是做不到的。

　　 白勝凱點點頭，把自己記得住的人數一遍。

　　 江星宇聽着，有工人也有幹部，甚至有的人和祝曉敏都沒有任何的交集，就忍不住皺眉：“這女人是瘋狗嗎？到處亂咬。”

　　 祝曉敏冷笑：“她隻是單純為了敗壞我的名譽，所以沒有選擇。”

　　 江星宇聽的生氣：“這種事，如果能有人作證，完全可以舉報她诽謗。”

　　 白勝凱歎氣：“不管怎麼說，賈梅在廠裡十幾年了，廠子裡必定積攢下不少的人脈，雖說現在她被免職，恐怕也沒有人願意得罪她。”

　　 确實是！

　　 祝曉敏想一想：“嗯，舉報不行，那就來直接的，這廠子裡的人不願意得罪她，我想知道，誰會願意得罪我？”

　　 “你打算怎麼做？”江星宇問。

　　 祝曉敏看看他，又看看白勝凱，向兩人招招手，湊的近一些，低聲說：“明天中午去食堂，如果你們看到……”細細的囑咐，見兩人雖然點頭，還是一臉的迷惑，卻也并不詳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