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異解開厚厚的大棉襖，将他摟在身前。

　　“能吃！而且非常好吃呢！比雞蛋嫩，跟雞蛋一樣香！”

　　小虎子轉了轉眼睛，親熱摟住叔叔的脖子。

　　“叔，雞蛋是老母雞生的。那鳥蛋是不是大鳥生的？”

　　顧異忙不疊點頭：“是啊！”

　　小虎子興奮問：“那鳥蛋可不可以孵出小鳥來？可不可以？”

　　“當然可以。”顧異答。

　　小家夥認真想了想，似乎做出重大決定。

　　“叔，那我……不吃鳥蛋了。你把鳥蛋孵小鳥，等小鳥長大了再生鳥蛋，然後再孵小鳥，到時我就能有一大群的大鳥天天生蛋給我吃。那我就能天天吃上蛋，再分給媽媽、爸爸和奶奶她們。”

　　衆人聽罷，各自愣了一下，轉而都哈哈笑了。

　　顧奇見兒子竟跟弟弟如此親近，心裡暗自寬慰不已。

　　二妹天性冷淡，不愛說話不愛笑，對誰都愛理不理。兒子跟她不親近，但他仍一直主動喊她“大姑姑”，從不會因為她的冷漠而不跟她打招呼。

　　小妹自小嬌生慣養，自私自利嘴巴又不饒人。她不怎麼疼小虎子，他跟她也不親近，但他不管什麼時候，即便是跑過小妹的身邊，也會脆脆喊一聲“小姑姑”。

　　這些年弟弟都在鄉下，一年到頭回家也不過兩三回，兒子竟能跟他親昵得宛若父子——這真的很讓他意外！

　　當然，他知道這些都是妻子的功勞，即便她沒說，他自己也沒問，但他是一個觀察入微的人，知曉這些都是妻子日常教導得宜，不然孩子不可能懂這些。

　　他離家四五載，老家兼顧不了，妻兒也照顧不了。

　　老母親和妹妹們苛待瞧不起妻子，可她卻以德報怨，教導兒子與人為善，跟家裡的每一位長輩都畢恭畢敬。有好東西吃的時候不忘大人，不會自私自利隻顧着自己。

　　單單這一點，他就笃定陳星淩在背後的付出非常多！

　　她既要融入大家庭的氛圍，還要教導兒子與所有人為善，其中的艱辛和不容易可想而知。

　　思及此，他更是笃定了心中的想法——這一趟來接她們母子，來得遲了些，但絕對不能再拖下去了！

　　顧異笑不攏嘴，笑道：“虎子，你這可把叔給為難住了！叔可不會孵小鳥！”

　　小虎子努力想了想，問：“為什麼？”

　　顧異聳聳肩：“因為我不是鳥媽媽呀！”

　　小虎子失望極了，嘀咕：“那怎麼辦？可不可以讓老母雞幫着孵出來？它能嗎？”

　　“嗯～～”顧異被他問住了，答：“應該可以吧。要不，你去試試？”

　　“好啊好啊！”小家夥捏着鳥蛋蹦蹦跳跳跑了。

　　李瑛心疼壞了，大聲：“回來！快回來！那玩意能吃！可不能摔掉了！”

　　“哎呀！”顧異睨了老母親一眼，道：“媽，虎子要玩就讓他玩去，不就幾個小鳥蛋嗎？在鄉下地方，像他這麼大的小不點兒就滿田野跑，學爬樹學下水，天天盯着鳥窩掏鳥蛋——樂趣可多來着！”

　　李瑛瞪了瞪他，嗔怪笑罵：“難怪你不舍得回來！敢情你也惦記着玩，是不是？”

　　“……那當然啦！”顧異眼神微微躲閃，嘴角的笑意卻怎麼也藏不住：“我蠻喜歡鄉下的，比咱們這邊有趣多了。”

　　李瑛翻了翻白眼，道：“你都多大了？還惦記着玩？以前下鄉那是沒法子，現在都能返城了，你可得加快回來才行。”

　　顧妙翻找着二哥的背簍，頭也不擡：“是啊是啊！二哥，過年以後你就别回去了！”

　　“不行。”顧異拍打身上的棉襖，心不在焉答：“不急不急，緩多一年半載吧。”

　　李瑛一聽急了，騰地站起來。

　　“啥叫不行？你不急？怎麼能不急？别人家都巴不得能早些返城，你做啥總是推三阻四的？過年後就去申請，争取元宵後回來。”

　　顧異見老母親動真格，腳底抹油起身。

　　“我先回房裡收拾收拾——”

　　“給我站住！”李瑛氣呼呼：“不許走！你做什麼還不返城？麻利找你大哥幫幫忙，把那個申請書給寫好，回頭找人蓋章申請回來。”

　　接着，她扭過頭去，沒好氣道：“阿奇，你為啥大半天不吭聲呀？你還不趕緊罵一罵他！瞅瞅！瞅瞅！他小子不知道咋回事，總是不想返城回來就業！”

　　顧奇眸光微閃，跟身旁的陳星淩對視一眼，心中有一些了然。

　　看來，妻子多半是猜對了。

　　城鄉差距大，大部分下鄉的年輕人都不願意留在鄉下，除非有不得已的原因。

　　有些是在鄉下已經娶妻生子，孩子暫時沒法在城裡落戶，才不得不選擇暫時留下。

　　弟弟還沒有結婚，又是年輕氣盛愛闖蕩愛自由的年紀，會偷偷想要待在鄉下地方，八成是那邊真有一個讓他牽挂的心上人。

　　顧奇畢竟是接受過國外高等教育的新時代青年，自然不會像老母親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就硬逼弟弟回來。

　　“媽，他不剛進門嗎？你讓他先歇一會兒，喘口氣，然後我們再好好商量。不管怎麼樣，先把年過了再說。一份申請書而已，不用半個小時就能寫完，不急此一時。”

　　顧異一聽，暗自偷着樂。

　　李瑛仍想要唠叨小兒子——

　　“媽，下午咱們還要殺豬不？”陳星淩十分适時打斷她，提醒：“如果要殺豬，得趕緊去屠宰所找師傅才行。”

　　李瑛“呀！”了一聲，恍然想起家裡的大豬還沒殺。

　　“對對對！可不能再耽擱了！今天傍晚人家就要收工過年了！”

　　語罷，她匆匆跑出去了。

　　顧異見老母親被支走，暗自松一口氣。

　　“大哥，大嫂，我先回房間拾掇一下，回頭再聊哈！”

　　“好。”顧奇和陳星淩異口同聲答。

　　顧異扯過妹妹手中的大背簍，大跨步往房間走。

　　“二哥！”顧妙急忙忙追上前，嘟嘴委屈喊：“你給我帶新年禮物沒？大哥給我們帶了鋼筆，你帶的是什麼呀？二哥！二哥！快拿出來嘛！我要我的新年禮物嘛！現在就要！”

　　“少來煩我！新年禮物後天再給！都說了是新年禮物，哪有年底給的道理呀？”

　　“不差這麼一兩天嘛！”

　　“就差就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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