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恨你，因為那沒必要。隻是我以為，打從那一年起，我們就該永遠不見面。”曲迆淡淡的，像是說起别人旳故事。

　　“是我對不住你們……”戴鵬道。

　　“我還是那句話，等你需要，我和哥哥妹妹都會給你養老。給你錢，叫人伺候你。錦衣玉食的叫你過日子。僅此而已。因為沒有你，也就沒有我們。隻是我也不想再見你。祖母過世，我身為貴妃，并不能親自去。會派人去祭拜上香，也就這樣吧。”

　　曲迆淡淡的。

　　話說到這裡，戴鵬也沒臉再說什麼了。

　　他也算是徹底明白，這個孩子才是最狠心的那一個。這麼多年，她根本不聞不問，不見一面。

　　老太太臨終前，念叨了好幾次，可終究那一年一别，三十年來，再不得見。

　　戴鵬走的時候，灰頭土臉的。

　　曲迆并沒有叫人外人看出什麼，所以也是叫喬康送他走的。

　　隻是戴鵬也知道，這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就算有朝一日他死了，娘娘也不會來看他了。

　　他後悔嗎？

　　事到如今當然後悔，可是當年他做出選擇的時候不後悔啊。

　　這話可以欺騙所有人，卻不能欺騙自己。

　　當年的曲氏，除了美貌與順從毫無用處。

　　可庫雅拉氏除了美貌，還有家世。

　　孩子總是能再有的……

　　所以是不是到如今，就不該後悔？

　　曲迆是絕無可能為老太太出宮一趟的。

　　而皇後如今這樣，後宮的擔子終于是落在她頭上了。

　　曲迆這回沒有推拒，平靜的接了。

　　路走到這一步，她為自己，為孩子，為十四爺，都不能退。

　　曲迆這些年過的散漫，一來是十四爺的寵愛确實支撐着她可以自由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二來是就是因為皇後，皇後咄咄逼人，皇後總是沒有安全感。

　　皇後永遠都是戰鬥狀态。

　　曲迆所以避開，永遠都避開。

　　可是到了這會子，避不開了。

　　于是，十四爺猛然發現曲迆接了後宮事物後，并沒有像他想象中一樣為難或者跟他撒嬌。

　　或者手忙腳亂許久。

　　她甚至稱得上快速就理順了。

　　恩威并施，她很快就将宮務抓在了手心裡。

　　後宮中，沒有人不服。

　　因為就在有人不服的前幾日，曲迆親自坐在禦花園的亭子裡，看着下面十幾個太監宮女受刑。

　　她并非無的放矢，這十一個人裡，六個是不尊規矩。

　　五個是閑談是非。

　　第二天，她又在承乾宮裡，将後宮一些管事的太監嬷嬷聚集在一起，重新規劃分配了手頭的工作。

　　該賞的賞，該罰的罰。

　　又有皇上在後支撐，她很快就全部穩住的局面。

　　皇後病倒以來後宮的亂象一下子就被壓下來了。

　　十四爺看着曲迆的眼神都不對了。

　　曲迆看他：“怎麼？”

　　“沒想到你這麼能幹，這些年可是騙爺的吧？”十四爺道。

　　曲迆隻是笑了笑：“沒有騙你，隻是這些年懶得管，不想管。什麼都随便，有你在，有孩子在，誰也不敢小看我。”

　　“但是，是你自己忘記了，我七歲進宮。一年就從内務府分到了阿哥所伺候你。宮裡的規矩，宮裡的門道，不敢說全都知道，至少也知道一些吧？”曲迆道。

　　十四爺笑起來：“朕總當你是個柔弱可欺的，誰知道竟也是個帶刺的。”

　　七歲就進宮了，一年就能調去阿哥所，确實不光是有運氣。

　　當年在府裡，隻怕她也是一直藏拙吧。

　　她萬事不走心，小事從不在意。

　　可如今叫她管大事，卻都井井有條。

　　真是……叫十四爺越發喜歡了。

　　“本來來年是高選秀的，皇後這樣，怎麼說呢？”曲迆問。

　　“還是要選，朕無所謂，可皇子們大了，宗親也免得不要成親，就按着原本的計劃來吧。明年後宮不必留人了。”十四爺道。

　　曲迆點點頭。

　　她也不去問為什麼。愛留就留，不留也無所謂。

　　“皇後這樣，朕不得不給二阿哥封爵。本來是想着等過幾年，他們兄弟再大幾歲，功勞也多了。不過去年跟老四去南邊也都立功了，都能封。”十四爺躊躇：“朕想着，老大老二先封，你看如何？”

　　“好啊，應該的。”

　　“朕沒有别的意思，你如今管了宮務，三阿哥再封爵，就風頭過盛。難免叫有心之人算計。何況皇後這樣……”十四爺解釋。

　　“我知道，這都能理解。到時候我跟三阿哥說一句就是了。沒什麼的。”曲迆道。

　　十四爺拉住她的手：“老大老二都不适合，朕如今看好的就是三阿哥。隻是還要看看，不過不管怎麼樣，做太子的，肯定是你生的。”

　　“……您可真是，就非得說麼？”曲迆無語。

　　十四爺笑起來：“也不年輕了，爺生怕有什麼話，什麼事叫你誤會了，咱們好了這麼些年，沒道理到了這會子就叫你委屈揣測。”

　　曲迆就看他，許久後道：“不會的。雖然身份變了，但是我不會變。隻要我還能感受到你的真心，我就不會變。”

　　十四爺抱住她：“放心吧，真心什麼時候都歸你。”

　　曲迆正要說點什麼，十四爺就道：“但是你就是騙了爺，總覺得你什麼都不會，怎麼就忽然會了？”

　　“我沒有是你覺得……”

　　“少廢話，你趕緊的。”

　　“你做什麼大白天的哎……”

　　“哄騙了朕，不賠罪嗎？”十四爺拉着曲迆往裡頭去。

　　“我沒有哄你啊，是你誤會……你就是想那個吧？不就是幾天沒有……”

　　“幾天？你說幾天？”

　　“我哪裡記得？”

　　“那就好好想。”

　　雲錦幾個都笑着退出去了。

　　到底也沒真的做什麼，十四爺就占便宜，抱着親親摸摸罷了。

　　許久後，他道：“白天可放過你了，晚上你等。”

　　曲迆就笑：“又不是小時候了。”

　　十四爺不說話了，伸手摸她依舊滑嫩好看的臉蛋。歲數大了之後，她跟過去比起來，倒是更有風情。

　　人都會老的，她也不會例外，隻是她養得好，老的慢。

　　眼角還暫時沒看見紋路。

　　但是人的成熟也是不能欺騙人的。

　　“還是傻。再聰明也是傻。”十四爺捏了一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