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小柔狠狠打在妹妹臉上、而妹妹也沒有躲閃的那一記巴掌,裴潤之心頭一時五味雜陳。
他抿緊雙唇,滿臉都是愧色。
他們的妹妹為他們付出、背負了那麼多,他為何還是連一點點的理解與體諒都不肯給予她呢?
姬雪瑩見他這般,便踮起腳尖,在他嘴角親了一記,安撫道:
“放心,枭然是不會怪你的,明日,再去與她好好談一談吧。
”
裴潤之重重點了點頭。
兩人把話說開,心裡都輕松了不少,很快便相擁睡去。
而裴枭然預想中的情況,則完全沒有發生。
大哥沒有因為張澤清一事而開始疏遠她,對她一如往昔,還約好晚上回來後會與她好好再談一談。
大嫂對她更是比以前更好,還親手做了一份早飯,帶着君越親自送到了她的院子裡來,讓她很是受寵若驚。
不過,既然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了,她也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隻是……一想到小柔,這份高興又不禁化為内疚與擔憂。
她大哥和大嫂,也許明白了她真正的用心。
但是小柔……她會明白,自己其實根本沒有要害澤清的心思嗎?
養一隻寵物,養了許多年都能養出感情來,更何況是人呢?
張澤清跟在她身邊多年,還一直忠心耿耿,她又哪裡會舍得去害他呢?
唉……但願小柔能夠早一天想明白這點,不要活在仇恨之中才好。
與自家大哥和談以後,裴枭然便開始着手準備搬家的事情了。
聖上賜給裴潤之的那棟宅子,是新建的,也是赤宣帝原本就準備賜給裴枭然做府邸的。
赤宣帝以為他是裴家的嫡長子,将來肯定是要繼承裴家的,所以才未給他準備将軍府。
卻沒想到,他們被人趕出了家門。
而裴枭然雖然是個女子,嫁人後應該住在夫家,但因她身份特殊,赤宣帝特地也為她建了一座府邸。
等将來若是她嫁了人,那便想住哪裡住哪裡,住夫家也可以,住她自己的府邸也可以。
這不是一種必需,但卻是他對裴枭然格外看重的象征。
新府剛好剛剛建完不久,裡頭該置辦的東西也都置辦的差不多了,他們隻需拎着包袱入住即可。
吳氏怕因她而讓吳家被人說閑話,聽聞聖上賜了宅子,還已修建完畢之後,當即便決定搬離吳家。
裴枭然的外祖母和外祖父自然是萬般不舍,一大家湊在一起,日子過的多熱鬧、多好!
然而吳氏心意已決,吳老太太與項氏等人再三挽留,卻仍是無法改變吳氏的心意。
無法,隻得讓人套了馬車,親自将他們送去新宅。
新宅建的極氣派,一行人一邊走一邊忍不住連連咋舌。
其實在他們剛從裴府搬出時,得知消息後裴雨軒便想将他們接去他的丞相府裡住。
如今,薛媛已因心疾而死,丞相府裡隻剩下了他與趙梓萱及兩個孩子,清靜的很。
吳氏卻并未答應。
因為趙梓萱剛産下二女兒不久,她覺得不應在這個時候讓趙梓萱去為他們而操心。
而吳氏不知道的是,其實,在獲知消息後的朱濂溪,也派人與裴枭然聯系過,說願意贈他們一座宅子居住。
不過,卻又被裴枭然給拒絕了,因為裴枭然并不想再欠這個人的人情。
裴枭然在信中也向百裡烈鸢随手提過此事,她本以為,百裡烈鸢會趁機拉他們前往大殷居住。
沒成想這家夥倒是比以前懂事的多,并未再強求,而是在回信中附上了一疊厚厚的銀票。
裴枭然自是沒有收下,現在的她,可并不缺銀子,一口氣買下幾座宅院都不是問題。
問題在于她娘不讓她亂花錢,原本想着等尋座便宜的宅子來買,沒想到還未尋到合意的,聖上先幫他們解了圍。
所以說他們其實根本不缺住處,更不缺比裴醒山那個國公爺、大将軍更加強大而有力的靠山。
老太太預想中的他們會哭求着她讓他們回到國公府這種事……怕也隻能在夢裡成真了。
幾人将新宅子各處都遊逛了一遍,然後,裴枭然将最大的那個院子給了吳氏,次之的給了大哥與大嫂,自己則尋了個最小的院子,住了進去。
待将行李等安置好之後,幾人又前往花廳聚首。
項氏笑着道:
“這宅子委實不錯,有山有水、有花有草的,亭台樓閣什麼的,更是樣樣不缺,我瞧着啊,比那裴府還要好上三分呢!
”
吳氏抿唇一笑,道:
“大嫂過獎了。
”
項氏又看向吳家二老,溫聲道:
“爹,娘,這地方你們也親自驗看過了,可還滿意?
”
吳老太太歎了口氣,道:
“滿意是滿意,可是終歸不如住在一起。
”
人越老,就越希望兒女們都能陪在身邊。
一大家子熱熱鬧鬧、親親熱熱的,不知道有多好!
吳氏笑着安撫道:
“娘,并非是我們不想與你們住在一起,隻是我現在雖已和離,卻也不是年少稚嫩的年輕姑娘了。
所以,該是我去将您二老接來我的住處住,而不是我帶着一大家子,去給你們添麻煩。
”
吳老太太眼睛一瞪,佯怒道:
“什麼麻煩?
你們怎麼能叫麻煩?
若你們是麻煩的話,我還巴不得你們天天來給我添麻煩呢!
”
桌邊幾人都不由笑了起來,原本還有幾分傷感的氛圍,也随之輕松了不少。
正閑聊着,桑蠶忽的從外頭走了進來,先對衆人行了一禮,這才看向裴枭然,道:
“主子,大皇子殿下派人來,說是想請您一家今晚在天香樓一聚,大殿下想要為咱們慶賀一下喬遷之喜,不知主子的意思是?
”
裴枭然點點頭,道:
“我知道了。
”
随後又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這人的消息可真夠靈通的。
”
裴枭然看向吳氏,問道:
“娘親意下如何?
”
吳氏微微蹙眉,顯然是不想讓裴枭然與這些皇室子弟們走的太近。
她總覺得,那些人接近她女兒,利用之心肯定遠遠大過真心喜愛。
不過,皇子的命令,她又怎敢違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