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趙姨娘會怎樣誘哄他們進行造反,但不得不說,她的這一步棋,走的還真是不賴。
待她四哥回來,若是聽聞了此事,定然也會同她大哥、三哥一樣,對那趙姨娘感激在心。
若是等她四哥也有了出息,那他們的力量,便又變得更強了一層。
這對于趙姨娘來說,不就更多了些利用價值嗎?
裴枭然忽然記起,前世,趙姨娘似乎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那時正值冬日,君越不知怎的,得了一種怪病,總是反複發着低熱,昏迷不醒,不見好轉。
大夫說要以人血作為藥引,那時她大哥已經戰死,大嫂又從不虐待下人,自然當仁不讓的讓大夫用自己的血。
那時她也不在家,母親也已去世,三哥身體又不好,三嫂還有自己的孩子需要照料,她大嫂甚至沒将此事告知他們。
隻是說來也巧,這事兒竟被與大夫偶遇的趙姨娘給知曉了,她二話不說,便讓大夫用自己的血做藥引,并讓大夫不許告訴她大嫂。
後來,那大夫不小心說漏了嘴,這才被她大嫂知曉了此事。
再再後來,她自然也從大嫂的嘴裡聽聞了此事。
她大嫂說起此事的時候,真真是滿眼滿心都是感激與感動。
那時的國公府可全在裴醒山的掌控之下,他不喜歡嫡子,自然也不會喜歡嫡子娶的媳婦兒和生的孩子。
能在那樣冰冷的家裡得到一絲來自旁人的溫暖,就更加顯得難能可貴了。
也難怪,會讓她的大嫂那樣動容。
也正因為這件事,才導緻,在她知曉她的兩個妹妹入了宮,做了她夫君的枕邊人之後,她才絲毫沒有怨怪趙姨娘與兩姐妹,反将過錯全都推到了裴醒山的身上。
當然,這其中,也有裴花玉姐妹倆說是被裴醒山所迫才進宮的原因在。
如今想來,那時的事,真是處處透着古怪。
世上哪有什麼巧合?
所有的巧合都是必然罷了。
說不定,連君越的怪病,都是趙姨娘不知何時做下的手筆。
這個人實在心機太深,而且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類型,不知不覺間,就讓你對她放下了所有戒備。
然後,毫無知覺的走入她提前設好的層層圈套。
桑蠶聽不懂裴枭然話中的未盡之意,剛想繼續詢問,卻聽到門被敲響,随即,裴君越稚嫩的聲音在外面響了起來:
“小姑姑!
”
裴枭然與桑蠶對視了一眼,兩人迅速收斂起思緒,随後,桑蠶笑着過去開門。
房門一開,裴君越便宛若一枚小箭似的疾射而來,一下子撲到了裴枭然的懷裡,一邊撒嬌,一邊十分感動的道:
“小姑姑,我聽爹和娘說,你為了救我跳進了湖裡,你有沒有事?
有沒有哪裡傷着?
都是我不好,害大家為我擔心了。
”
說着,小嘴癟了起來,一副十分愧疚的小模樣。
聞言,裴枭然不禁失笑。
她擡手親昵的揉了揉自家侄兒的小腦袋,溫聲道:
“這怎麼能怪你呢?
要怪,也該怪抓了你的那個壞人才對。
至于我,你不用擔心,我沒事,你們的凫水,不還是我教的麼?
”
平時裴枭然有空的時候,就喜歡帶着幾個侄兒出去撒野,上樹下水,一點都沒嬌慣着他們。
如今,幾個小的已經跟她學了不少本事了。
就連裴雨軒家裡的那個最小的小女娃,都會在淺水裡遊幾下了。
裴君越歪着小腦袋一想,也是哦!
在他心目中,他的小姑姑就是最強的存在,連他爹,都比不上小姑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呢!
一想通這點,裴君越頓時放心了不少,不過還是抱着裴枭然的腰身,賴在她的懷裡繼續撒嬌。
盡管在外人面前冷靜鎮定的像個小大人,但在曆經危險之後,裴君越還是要靠着黏着自己的親人來尋回一絲安全感,以撫平内心的恐懼與不安。
任由寶貝侄兒盡情的在自己懷中像隻小狗似的拱來蹭去,裴枭然擡頭望向她的大嫂,肅容問道:
“看過大夫了嗎?
大夫怎麼說?
”
自從尋回了完好無缺的兒子後,姬雪瑩的臉上重又恢複了血色,聞言,笑着道:
“大夫說沒有大礙,隻是擦破了點皮,受了些驚吓而已,回去将養幾天,也就好了。
”
大概是因為家裡有個以女子之身從小吃苦耐勞、長大後更是親上戰場厮殺的小姑子。
以至于無論是姬雪瑩,還是趙梓萱,都對自己的孩子從不嬌寵溺愛。
所以,這點小傷在姬雪瑩看來,當真算不得什麼。
“那就好。
”
裴枭然面色稍緩,道:
“大嫂便帶着君越回去吧,我和大哥、三哥晚上再回去,這裡不安全,還是不要久留的好。
”
裴潤之也正有這打算,立即附和道:
“是啊,我先送你們回去,反正出了這事兒,就算你們不來,也沒人會說什麼的。
”
姬雪瑩想起兒子失蹤之事,現下仍心有餘悸,聞言,倒也沒推辭,點點頭,答應道:
“那好吧,你們萬事小心。
”
“嗯。
”
送走了大哥一家,裴枭然輕籲了口氣,也起身回了靈堂。
朱濂溪和百裡烈鸢都還在,看到她出現,身上卻并未穿着他們兩人送出的任意一件衣裳,不禁都有些失望。
不過現在可不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
朱濂溪率先走了過去,語聲淡淡,卻難掩關切的問道:
“送去的姜湯可喝了?
雖說現下不冷,卻還是要當心着涼。
”
裴枭然微微一笑,道:
“多謝大殿下關心,姜湯已經喝下,枭然又一向習武,身強體壯,應當不會着涼的。
”
百裡烈鸢也跟着走了過來,問的卻是另一件事,道:
“你的腿可好些了?
”
“腿?
”
聞言,朱濂溪的一雙俊眉當即皺了起來,追問道:
“你的腿怎麼了?
可是受傷了?
”
“沒有、沒有,”裴枭然連連擺手,道:
“隻是上岸的時候不小心抽筋了一下,現在已經完全好了。
”
“是這樣嗎?
”
朱濂溪狐疑的看看裴枭然,又看看走至他身旁的百裡烈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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