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裴枭然回府,發現府裡的氣氛有些不對頭,下人們各個縮着腦袋,走路都踮着腳尖,生怕弄出點兒響動驚擾了誰惹來麻煩一樣,各個行色匆匆,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裴枭然看的納悶兒,心說,該不會府裡又來新人來吧?
她爹還挺老裆益壯啊,這納了一個不夠,難不成準備納十個八個的?
而且看下人們的表現,這次納進門的莫非是個母老虎不成?
揣着一肚子疑問,裴枭然回了自己院子,一進院門,便見潘嬷嬷迎了上來,一臉有事情要彙報的樣子。
這情景似曾相識,裴枭然撐不住笑道:
“嬷嬷,莫非爹爹又納了個新姨娘進門?
”
潘嬷嬷示意下人們将院門關緊,搖了搖頭,壓低聲道:
“比那個可嚴重多了。
”
裴枭然睜大眼睛,驚訝道:
“難不成這次納了個男人進門?
”
“噗哧!
”
寒蟬忍不住笑出聲來,潘嬷嬷也是一臉的哭笑不得。
引着裴枭然進了屋,倒了杯早就準備好的熱茶,潘嬷嬷這才小聲的繼續道:
“這次不是納新人,是咱們府裡的五少爺,出了大事兒了!
”
裴枭然眸光一亮,道:
“哦?
不知五哥哥出了什麼事兒呀?
”
潘嬷嬷啧了一聲,道:
“那五少爺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敢在給他教書的李夫子飯菜裡下巴豆!
李夫子一開始不知道,去看了大夫也看不出個什麼來,還以為是自己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誰知,不知怎麼的開了竅,偷偷帶着咱們裴府給他做的飯菜回家找大夫一看,竟然在裡頭發現了巴豆粉!
”
裴枭然一臉震驚,随後十分贊同的點點頭,道:
“五哥哥真是太過分了,怎麼可以在夫子的飯菜裡下這種東西呢?
”
“就是!
”
潘嬷嬷沒跟着裴枭然一起去大營習武,自然不知道裴枭然半路攔李夫子那一茬,更不知道,李夫子會突然開竅,可全拜眼前這個一臉天真無辜的小姑娘所賜。
潘嬷嬷繼續道:
“那李夫子也是個能人,沒将這事兒告訴老爺,直接告到大安府裡頭去了!
”
裴枭然吓了一跳,顯然也沒想到事情就會這樣發展,下意識的反問道:
“大安府?
!
”
我滴老天爺,這李夫子也太……太生猛了吧?
!
她原本隻以為愛打小報告的李夫子會将這件事告訴裴醒山,然後讓裴醒山教訓裴文長一頓就是。
結果,人家李夫子比她想象中的更狠,直接将這一狀告到了大安府!
裴枭然趕緊塞了一塊點心進嘴裡給自己壓壓驚,順便往寒蟬的手裡也塞了一塊兒。
潘嬷嬷還以為裴枭然年紀小,不知道大安府是什麼地方,便耐心的解釋道:
“大安府是專門用來審問犯人的地方,上到達官貴人,下到平民百姓,都敢審!
聽說咱們五少爺一開始還挺硬氣,一會兒說那李夫子滿口胡言,不知所雲,是想污蔑他,污蔑國公府,一會兒又說那巴豆根本吃不死人,隻是李夫子故意說的很嚴重,想要訛錢罷了。
”
裴枭然嗤笑一聲,心說她五哥這小聰明可真是耍錯了地方。
朱雀雉京的大安府由赤宣帝直接管轄,裡頭的府尹握有不用經過上級批準,就可以當堂判犯人死刑的生殺大權。
但一旦判錯了案子,府尹便會被誅連九族。
在這樣嚴苛的條件下存活的府尹,裴文長真以為是他能夠欺騙的了的?
果然,潘嬷嬷笑着道:
“李夫子帶着幫他檢驗飯菜的大夫和吃剩下的飯菜,那飯菜還請咱們府裡的大廚去親口嘗過,說确實是咱們府裡的廚子做的,可謂人證物證都有,五少爺見實在糊弄不過去了,就說這事兒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厮背着他偷偷做的,跟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還說那小厮與李夫子有點兒過節,因此那小厮才想要在李夫子的飯菜裡下巴豆,想整整李夫子。
”
一般下人的賣身契都握在主子手裡,甚至有的下人全家的賣身契都被握在主子手裡。
有了賣身契,主子就可以任意指使下人,甚至連他們的性命,都可以随意拿取。
如此一來,就算那小厮再不甘願,也肯定要為裴文長背這口黑鍋了。
隻是,一看潘嬷嬷那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表情,裴枭然就知道,裴文長的詭計定然是落空了。
她眨眨大眼睛,佯裝好奇的問:
“然後呢?
”
潘嬷嬷想起外頭傳的話,覺得精彩的很,忍不住拍手說道:
“然後府尹大人就問啊,有什麼過節啊?
那小厮胡亂編了一個,府尹大人讓他找可以作證的人,他說當時沒人,隻有他和李夫子在,府尹大人問,既然隻有他和李夫子在,那五少爺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呢?
小厮便說是他後來自己去告訴五少爺的,府尹大人又問,既然五少爺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情,為什麼不去制止自己的下人作惡,反而幫他隐瞞真相,繼續縱容他下巴豆害李夫子呢?
那小厮和五少爺都被府尹一連串的問題問的張口結舌,回答的前言不搭後語,府尹大人懷疑小厮說謊,給小厮上了大刑,小厮這才說出是五少爺指使他給李夫子下巴豆的事兒。
”
裴枭然啧了一聲。
她就說嘛,大安府的府尹絕對不是好騙的。
裴枭然問道:
“那接下來,五哥是不是就被定罪了?
”
潘嬷嬷不知想到了什麼,頓時抑制不住的笑得前仰後合,過了好一會兒才拿帕子抹着笑出來的眼淚回道:
“哎喲,定罪倒是還好說,畢竟隻是下了點兒巴豆,不是下毒要害人,打幾闆子關上幾天也就罷了,但是呀,咱們老爺不知怎麼回事兒,突然就從腰間抽出一根鞭子來,将五少爺抽的滿地打滾兒,一大堆衙役一塊兒上去拉都拉不住,倒把府尹大人給吓得不輕,生怕他将五少爺給活活抽死咯,親自下場才将老爺給拉開,讓衙役們趕緊護着五少爺去大牢裡躲一躲。
”
“噗!
”
裴枭然也跟着噴笑出聲,心說裴醒山估計是恨鐵不成鋼,所以失望和憤怒之下才會有些失控吧?
當然,她不知道的是,裴醒山的突然失控,還有裴文長的親娘程氏的一份兒功勞。
程氏大概連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為了争寵而下的藥,會連累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