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曾山一聽，不禁也來了氣，冷聲道：

　　“我不光看見馬車翻了，我還看見一頭蠢驢在旁邊指手畫腳！
這才剛剛下了一場連續幾天的雨，路有多難走你不知道？
要是馬車慢悠悠的往前走，我就不信這馬車能翻了！
”

　　裴曾山現在可快要被這頭蠢驢給氣死了。

　　先前他答應不将程氏的屍體扔去喂野獸，而是送回程氏的故鄉，其實是瞞着裴醒山做的決定。

　　畢竟在他的認知裡，裴文長若是不死，就一定是國公府的下一任國公爺，他得好好拉攏拉攏才行。

　　誰知，他派人去幫忙将程氏屍體運下山火化的人全都被裴文長給打了回來。

　　那些人禀報說，裴文長隻收下了他送去的棺材，卻不允許任何人碰他娘親的屍體，連跟頭發絲兒都不行！

　　因此，程氏的屍體才一直在山上放到發臭。

　　下山的時候，裴文長是第一個走的，本來裴曾山以為，這樣一來裴醒山就不會發現什麼了。

　　結果……半路卻又給他整出了這一出來，讓他的隐瞞全都泡了湯！

　　要是這頭蠢驢早點兒聽自己的話，讓自己的人幫忙将屍體先運下山，程氏的屍體也不會臭，這馬車說不定也不會翻！
、

　　更為氣人的是，自己保下了程氏的屍體不說，還救過這死小子一命，這死小子居然還敢這麼對待自己？
！

　　裴文長也知道自己一時沖動說了氣話，他沒了程氏，生怕再失去裴曾山這個靠山，連忙緩和了語氣堆笑道：

　　“二叔莫氣，我這不是着急趕路嗎？
二叔也設身處地的為我想想吧，誰的娘死了不心急呢？
哪怕路再滑，再危險，也不如我娘重要，您說是吧？
”

　　裴曾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揮手招了幾個下人過來一起幫忙。

　　自己則走到了裴醒山的身邊，低聲道：

　　“大哥，我沒聽你的話，我錯了，但是你想想，誰願意将自己的娘扔去喂狼呢？
這孩子一直苦苦的求我不要這麼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看他實在可憐，這才一時心軟……唉，我也知道他娘做的事太過對不起你，但看在她已經死了的份兒上，你就别再計較了，成嗎？
”

　　自己弟弟的面子還是要給幾分的。

　　裴醒山淡淡的掃了裴曾山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回了馬車。

　　見裴醒山上了馬車後并沒有抛下他先行離去，裴曾山知道自己大哥這是原諒他了，不禁大大松了口氣。

　　那邊的那些下人擡的擡，拉的拉，馬車有了一點起來的迹象，但裡頭的棺材卻是滑落了出來。

　　裴曾山見裴文長擡手，似乎想要指揮人先去擡那棺材，立刻喝止道：

　　“先将馬車擡起來再擡那棺材！
”

　　還真是一頭蠢驢！
沒了那棺材壓着，馬車不是更好擡了嗎？
這時候去管那棺材做什麼？
！

　　裴文長動作頓了頓，隻好将手放下，不放心的一直喊着那群人小心一點，别磕了碰了那棺材。

　　好不容易下人們将馬車扶起，打着馬讓馬拉着馬車走到了路中央，還沒等歇口氣呢，又在裴文長的催促下轉身去擡那口棺材。

　　之前馬車翻倒之後滑到了路邊，棺材也落在了路的邊沿，路邊的旁邊就是一條水溝。

　　水溝裡本來沒水，可這幾日一直在下雨，此時蓄積了不少水在裡頭。

　　擡棺材的幾人剛剛将力氣都用的差不多了，此時都有些脫力，站在路邊的一個人還不小心腳下一滑，頓時跟着棺材一起，轱辘轱辘的滾下了水溝去。

　　“娘——！
！
！
”

　　裴文長頓時大叫起來，連忙跑了過去想要抓住那一直往下滾去的棺材，誰知晚了一步，到的時候，那棺材已經‘噗通’一聲，滾進了水裡。

　　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禁紛紛扭過了頭去，拼命忍笑，心說，這位程姨娘可真夠背的，死了都不安生，也不知道生前都做過多少孽。

　　裴文長站在水溝旁邊，急得直跳腳，大吼着讓那些下人們趕緊去下河撈。

　　幸虧往馬車上擡棺材的時候用了繩子，不然徒手下去撈，還真不好撈。

　　下人們又找出繩子來，将棺材的兩頭捆上，扯着繩子往上拉。

　　河岸的泥土比路面上的更為松軟，下人們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終于将那口沾滿了污泥的棺材給拉了上來。

　　不用打開，都知道裡頭的程氏肯定被河水泡過了。

　　裴文長撲在棺材上，忍不住嚎啕大哭，再怎麼惡毒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而已，此時見他娘死了還被這麼折騰，頓時悲從中來，不管不顧的就當着衆人的面哭了起來。

　　裴枭然卻是一點兒憐憫之心都生不起來，聳聳肩，心說，早幹什麼去了？

　　人總是在倒大黴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做錯了，在自己做壞事的時候，可隻一心想着怎麼弄死對方怎麼來，從未想過自己會因此而遭到報應。

　　如今會落得如此下場，要怪，也隻能怪他們自己了。

　　裴枭然見熱鬧看的差不多了，便帶着寒蟬重新回了馬車。

　　裴曾山連忙上前去勸，勸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讓裴文長止住了嚎啕，放開棺材讓下人們重新擡回馬車。

　　馬車很快又行駛起來，不過，這次裴文長可不敢跑的太快了，慢慢吞吞的與衆人一起回了城内。

　　進了城内以後，裴文長去火化他娘，衆人則回了裴府。

　　由于路太難走，到家的時候已是接近傍晚，潘嬷嬷早就得了程氏去世的消息，也知道裴枭然在今日回來，特地囑咐廚房在晚上多做了幾個菜。

　　裴枭然回來後先洗了個熱水澡，又小睡了一會兒，一醒來，就見外頭天色已黑，屋中的圓桌上已經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

　　裴枭然咂舌，好奇的問道：

　　“嬷嬷，今兒是什麼好日子啊？
我怎麼沒記起來？
”

　　潘嬷嬷看起來心情甚好，笑吟吟的道：

　　“壞人的壞日子就是咱們的好日子！
那程氏害人不成反被害，豈不大快人心？
”

　　裴枭然哭笑不得，道：

　　“那我就說一個讓嬷嬷您更開心的吧，在我們回來的路上，我五哥的馬車翻了，那程姨娘的棺材掉了出來，還滾到了河溝裡去，讓河水給泡了一遭呢！
”

　　“真的？
”潘嬷嬷忍不住冷笑一聲，道：

　　“看來是作惡多端，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她死了都不安生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