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爹趕忙安慰妻子,随後又連忙招呼大兒子道:
“快進屋坐,裡頭燒着炕,可暖和呢!
”
張澤清便帶着一群弟妹和小柔進了屋。
進屋一看,裡頭也是煥然一新,嶄新的大炕又大又寬,連上頭的枕頭和棉被也都是新的,另一間的竈裡燒着木頭,燒的整間屋子都暖烘烘的,那大炕更是燙的人坐不住,在這寒冬裡十分誘人。
張老爹将大兒子拉上了炕,還沒等和兒子叙舊,張澤清便被他娘連着捶了好幾下。
他娘哭道:
“當初說走就走,你知道不知道可把你爹娘給急死了?
!
”
張老爹連忙拉住老伴,勸說道:
“人這不是回來了嗎,你還鬧個什麼勁兒,當時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好啊……”
張澤清歎了口氣,低聲道:
“爹,娘,是我的錯,我不該不告而别的。
”
“沒事兒沒事兒,都過去了哈”
張老爹是個脾氣豁達的,勸完那個又來勸這個,等終于将他娘勸住以後,才開始說起家裡的情況來。
自從大兒子趁他們不注意從家裡離開後,雖然免去了一筆昂貴的醫藥費,但家中也少了一個勞動力,日子依然過的十分拮據。
張老爹托人四處打聽了好一陣子,見實在尋不到大兒子的消息後,才終于暫時歇了心思,繼續努力做活兒養活家裡餘下的幾個孩子。
後來,張澤清跟着裴枭然入了裴府,有了月錢,開始往家裡送錢後,家裡的日子才總算稍微好過了些。
提起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饒是生性樂觀的張老爹,也忍不住一陣唉聲歎氣。
不過,他話頭一轉,又笑着道:
“也不知咱們張家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這突然有一天啊,就來了一個貴人。
”
張澤清問道:
“貴人?
”
“嗯哪!
”
張老爹滿臉感激道:
“也不知那人是怎麼尋摸上咱們家來的,第一次來就讓人扛了幾袋子大米,說是給我們吃的,我們問他是誰,打哪兒來,為啥突然給我們這麼多米,他也不說,後來被我們問急了,竟就帶着幾個手下跑了。
”
張澤清皺眉想了想,問道:
“他長什麼樣?
看起來多大?
是男是女?
”
張老爹道:
“是個少爺!
看起來……約莫有十三四歲吧,穿的可貴氣可有氣派了,長得也好看,濃眉大眼的,特别俊,當然了,我兒子也不醜!
”
一家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張澤清則在快速的回憶着有哪個人符合他老爹描述的長相。
他原本以為是裴枭然送來的,可是他爹卻說是個少爺,年紀也比裴枭然要大,顯然這個貴人并不是裴枭然。
能養出張澤清這樣的兒子,張老爹自然也不是個會貪别人便宜的人,他接着道:
“這突然多了幾袋大米,我和你娘也不敢吃,隻是你弟妹餓的狠了,就每頓給你弟妹們做一些,想着剩下的等那貴人再來的時候還給他,或者我去他家給他做活做報酬。
所以,他第二次來的時候,我們就請他進屋坐坐,想和他好好兒說說,但他一看咱們以前那破屋,就皺起了眉頭,然後立刻就叫人去請工匠來,說是要給咱們翻新屋……”
想起那段日子,張老爹仍然覺得有些不真實,跟做了一場美夢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夢醒了。
他感慨道:
“那貴人真是個大大的好人,我說想給他做活,他說不用,讓我在家好好照顧娃兒就行,還幫我們出了銀子給了附近那學堂裡的先生,讓我們将家裡的娃兒都送去那裡讀書,我就将你的弟弟們都送去了。
”
張母突然道:
“兒啊,聽說你在一戶大戶人家裡做活兒,這貴人是不是就是那戶大戶人家裡的啊?
”
張老爹也有這個猜測,便附和道:
“我覺得也像,說不定就是!
兒啊,你可要好好兒給人家做活兒,好好兒報答人家的這份恩情啊!
”
張澤清眉心不展,猶疑道:
“可是,我并未将咱們家的位置告訴過府裡的任何……”
話說到這裡時,他猛地頓住了。
不,他其實将家裡的位置告訴過一個人的。
張澤清耳力極好,記憶力也不差,瞬間就想起了曾經的某一天,某個小姑娘與他的對話。
他當時以為對方隻是好奇,所以随口一問罷了,沒想到……
而且,雖然給他爹娘送東西的人不是那小姑娘的本人,可是别忘了,她還有許多兄長……
張澤清的薄唇瞬間抿緊,心頭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兒。
張母見兒子突然不說話,擔心的問道:
“清兒,你怎麼了?
”
張澤清回神,低眸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緒,低聲道:
“沒事,我想,我知道誰是那位貴人了。
”
張老爹連忙追問道:
“是誰?
”
張澤清卻是搖了搖頭,沖他們一笑,道:
“這份恩情我來還就行了,爹娘不必擔心。
”
張老爹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拍着大腿道:
“知道是誰幫了咱們就好,不然一直欠着人家的,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
張母也連連點頭,又十分八卦的低聲打聽道:
“清兒啊,聽說你做活兒的那戶人家,在京裡可有名了!
還出了一位很厲害很厲害的小姐,是真的嗎?
”
張二弟立刻激動了起來,接話道:
“對對!
這個我也聽說了,是那個裴家對不對?
出了一位可厲害的千金,還很得聖上的喜歡,現在都當官兒了呢!
”
張老爹感歎道:
“女娃兒當官,可了不得。
”
張澤清的大妹滿是向往的嚷道:
“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去當官兒!
”
張二弟立刻笑話她道:
“你?
你就算了吧,你又不識字,連個彈弓也玩不轉,還想去當官兒?
文官武官聖上可都不會要你的!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讨論起來,興緻高昂的很。
對于他們來說,那些生活在高門大戶裡的人,就像天上的神仙一樣遙遠,本國的天子,更是窮其一生也無法得見一次天顔。
因此,對于能得到聖上青睐的人,他們便覺得厲害的很,更何況女娃兒當官,還是朱雀史上的頭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