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的确照料不周,若是父皇因此而生氣,兒臣願意任由父皇懲罰。
”
說着,跪了下去,一副大孝子的模樣。
太上皇看了他一眼,終于開口道:
“皇帝,立刻下旨,召廣玉王回京!
”
說完,将一樣東西狠狠地扔到了朱濂溪的面前。
看得出的确是氣得狠了,太上皇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裴枭然與朱濂溪定睛一看,就見太上皇扔出的,是一串支離破碎的佛珠。
那佛珠好似破殼而出的小雞離開之後留下的蛋殼,外頭裂紋破碎,裡頭空空如也。
一般來說,佛珠都是實心兒的,由檀木等木料打磨而成。
這串佛珠卻是空心兒,明顯是有什麼貓膩。
待看到那串佛珠時,朱濂溪明顯渾身一震。
然後深深俯首,以掩飾他那不安的神色,沉聲道:
“兒臣遵命!
”
回宮的路上,朱濂溪難得沒有主動與裴枭然同乘一輛馬車,而是自己獨乘一輛。
馬車裡,朱濂溪面色陰沉,太醫的話言猶在耳:
“佛珠裡的蟲子都是毒蟲,而且是一種蠱蟲,專愛吸食人的血液,歹毒的很。
一旦它們破殼而出,離得近的人便會遭受滅頂之災!
幸而太上皇反應極快,人也鎮定,及時跳入了池塘,這才幸免于難……”
蠱蟲、毒蟲……
這不是他本來用來殺死朱庭芝的法子嗎?
再細細一問,才知道,朱庭芝前些日子,聽聞太上皇身體不适,便送了些貴重藥材和一串佛珠回來。
而那串佛珠,正是他用來暗算朱庭芝的那一串。
朱濂溪閉上眼睛,腦中飛速的運轉着。
自從當了皇帝之後,他每天都被安排的滿滿當當,竟是沒有注意到這個消息。
或者說,聽到的時候,根本沒在意,也沒往他處想。
因為之前他聽聞朱庭芝已經成親了,他以為朱庭芝已經和他派去的女人成親了,被毒死是早晚的事,便對朱庭芝的事再也沒有上心過。
結果,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而朱庭芝反手又将那串佛珠送給了太上皇,看似無意,在朱濂溪看來,卻是有心為之。
朱濂溪覺得,朱庭芝一定是發現了什麼,這才将計就計,準備反手将他一軍。
呵……
他怎麼可能讓他得逞?
身體随着馬車輕晃,朱濂溪的聲音卻沉穩有力,一字一字道:
“絕不能讓廣玉王活着回京。
”
沈廉正被晃的犯起了困,聽到這話,眼睛猛地睜大,眼神也迅速恢複了清明,道:
“是!
”
然而,令朱濂溪想不到的,是裴枭然比太上皇更加憤怒。
其實這也說得過去,兩人感情好,裴枭然自是不允許任何傷害太上皇。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便向朱濂溪請命,要親自前去接應廣玉王回京,免得他半路逃竄。
朱濂溪險些被她給氣出内傷來。
他正想着在路上除掉朱庭芝呢!
畢竟朱庭芝的封地偏僻遙遠,回京之路千山萬水,出點什麼意外再正常不過了。
到時候死無對證,再來個畏罪自殺,此事不就被擺平了麼?
可若是裴枭然去了,他還有機會嗎?
裴枭然一個可以當十個使,等閑人怕是難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動什麼手腳。
朱濂溪自是絕不可能答應。
他冷聲道:
“莫忘了你現在的身份!
那朱庭芝對父皇尚且不敬,對你,又有幾分情義?
堂堂皇後,一國之母,就該去做你應做的事。
至于這等小事,便交由其他人去做罷!
”
裴枭然卻是固執的跪在地上,目光堅定道:
“陛下,對于枭然來說,這件事絕非小事!
父皇對枭然恩重如山,如今,他卻受人暗算,枭然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枭然一定要親自押着那人回來,讓他向父皇賠罪,并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
“你!
”
裴枭然這番話說的義正言辭,毫無問題,讓朱濂溪想反駁都找不到借口。
他用力一拍桌子,幹脆無理取鬧起來:
“朕知道你對父皇的一片感恩之心,卻不能讓你拿生命去冒險!
總而言之,你不準去,這是聖旨!
”
裴枭然看着他,圓圓的眼裡滿是不服。
忽的,她站了起來,扭頭便朝外走去。
朱濂溪喝道:
“你上哪兒去?
!
”
裴枭然卻是充耳不聞,頭也不回,很快便消失在了門外。
沈廉去辦事了,旁邊的人換成了李重。
李重可沒有沈廉那般心思缜密,他一條腸子通到底,見此情景,便忍不住小聲嘟囔道:
“陛下,皇後娘娘實在是讓您給慣壞了……”
朱濂溪白了他一眼,眉心深深地擰絞成了一道死結。
裴枭然想做的事,自然是誰都攔不住的。
可是朱庭芝,也是非殺不可的。
他斷然道:
“計劃照舊。
盡量别傷了皇後。
”
注意,他說的是盡量。
這就表示,在某些迫不得已的時候,連皇後,也是可以舍棄的。
李重心中一凜,一向心直口快的嘴巴也緊緊地閉了起來。
看來此事事關重大,重大到……連皇後娘娘也顧及不了了。
李重猜測此事可能與自家主子關系重大,甚或能夠影響到他的生命或是皇位。
但是……
就因如此就毫不猶豫的将以前還情深脈脈、真情灼灼的妻子給舍掉,仍是不免讓人感到心中發寒。
愛的時候是真愛,自私的時候,也是真的自私
隻想着自己與自己的利益,絲毫不顧及對方的安危與感受。
李重之前還将自家主子對于裴小将軍的一片癡心當作一段美談,豔羨的到處宣揚。
如今想來,真是無比諷刺。
不出朱濂溪的意料,裴枭然果然沒聽他的,而是轉頭去了太上皇那邊請命。
太上皇倒是理解她的一片用心,很快便答應下來,還給了裴枭然幾名自己的貼身暗衛,以暗中保護裴枭然的周全。
裴枭然回宮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匆匆出發了。
而她這麼做的真實目的,毫無疑問,就是為了保護朱庭芝,以免遭到朱濂溪的暗殺!
“寒蟬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