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的存在會為娘娘丢臉,便推拒了娘娘的百般挽留,一意出了宮去。
出宮之後,娘親便尋了一個農夫嫁了,那人便是我爹。
因着娘娘在娘親臨走時給了不少的銀子,娘親的日子倒是并不難過。
隻是好人總是不長命,後來,爹爹得了重病去世,娘親郁郁寡歡,很快也去了……”
說到這兒,樓采低頭,輕輕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氣氛一時有些沉重起來。
裴枭然輕歎了一口氣,道:
“節哀。
”
樓采很快擡起頭來,牽強苦澀的一笑,道:
“都已經過去了,幸而我尋到了四殿下,若不是他的好心收留,如今我還不知身處何處呢。
”
她這故作堅強的一笑,倒更惹得人心生憐憫了。
朱庭芝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裴枭然看到他這不經意間的動作,心裡卻是更加凝重。
雖然這動作并不見任何親昵與暧昧,但對于朱庭芝來說,能這般願意親自出手安慰一個女子,足以看出這個女子在他心目中的不尋常了。
而且,看他神色平和安然,就知道樓采說的,應當都是真的。
一個對自己最為敬愛的母親有着救命之恩的大恩人的後人。
一個對自己噓寒問暖、照料的巨細無靡的溫柔女子。
說實話,換做是裴枭然自己,怕也難以抵抗這樣的女子。
這可棘手了。
裴枭然一時想不出應對之策,便隻好招呼着衆人繼續吃吃喝喝,氣氛也随之漸漸緩和。
聊到華燈初上,幾人才總算盡了興,各自告别散去。
不過,寒蟬卻被裴枭然給留了下來。
理由也很簡單,她與寒蟬姐姐久未見面,想念的很,自是需要好好聚一聚的。
朱庭芝有些不願,再三向寒蟬确認還會回去他的身邊後,這才勉強同意。
那什麼,朋友歸朋友,跟他搶人,那可是大大不行的。
旁的倒是可以考慮,這個……
不行!
絕對不行!
裴枭然也是相當無語。
寒蟬姐姐可是她的人耶!
想當初,若不是想要尋個可靠的人過去保護他,他怕是連接近她寒蟬姐姐的機會都沒有呢!
結果,現在倒好,連借一會兒都要看他臉色啦?
有沒搞錯!
眼看着方才還情深義重的兩人目光相接、火花四濺,裴雨桐連忙打圓場道:
“小姐妹許久不見叙個舊也是尋常,待明日一早,我便讓枭然将人給殿下您好好兒的送回去,如何?
”
這呂渭的皇後都發話了,朱庭芝自是不能不給面子。
裴枭然看了樓采一眼,似是無心的調侃道:
“四殿下和我搶什麼人喲……四殿下如今身邊有了樓采姐姐,讓寒蟬姐姐多陪我一會兒又如何?
”
朱庭芝無奈一笑,張了張口,一副欲要解釋的模樣,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将話咽了回去,改口道:
“總之,記得将她送回,我讓人去接也行。
”
裴枭然看了樓采一眼,卻見對方低眉斂目,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
真是沉得住氣呀……
裴枭然大大歎了口氣,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看樣子是同意了他的說法。
朱庭芝這才帶着樓采轉身離開。
裴枭然沖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待兩人的身影消失之後,這才挽住寒蟬的胳膊,親親熱熱的與她一起回了裴府。
吃吃喝喝了一下午,到得晚間也是不餓。
裴枭然便與寒蟬、桑蠶一起,窩在床上姐妹夜話。
“寒蟬姐姐在四皇子府過的如何?
”
裴枭然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白軟的鵝絨軟枕興緻勃勃的問道。
“你倒是先來問我了,我還想問,嫁人之後,你在宮中過的如何呢!
”
寒蟬掩嘴一笑,眉眼彎彎,燭光映着澈眸,熠熠生輝,似有星星灑落其中,看起來似是比過去更加美麗了一些。
裴枭然聳聳肩,一臉無奈道:
“如我這般人物,寒蟬姐姐覺得,我會過的不好麼?
”
“過得不好,你也是不會說的。
”寒蟬歎氣搖頭。
裴枭然看了桑蠶一眼,也跟着歎氣道:
“我可是答應了桑蠶姐姐,這以後啊,無論發生何事,過的好壞,都會與你們說的,絕不相瞞。
”
寒蟬驚訝的看向桑蠶,佩服道:
“看來還是桑蠶妹妹調丨教有方呀”
桑蠶低調的沖她一拱手,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
裴枭然:“……”
她怎麼感覺自己變成了一條不聽話的小狗啊?
不過,能夠被兩位美人姐姐調丨教,嗯……似乎……
也是件不錯的事情呢……
看着裴枭然那副幽怨的小模樣,寒蟬一邊朝着桑蠶豎大拇指,一邊笑得花枝亂顫。
好不容易停了下來,這才道:
“我呀,我也過的很不錯,不,确切的說,是非常不錯。
四皇子殿下平易近人,待我很好,我每日隻負責吃吃喝喝,過的好不自在。
當然,你交給我的任務,我也沒有忘記。
”
知道裴枭然憂心的是什麼,寒蟬也不多說廢話,很快便轉入正題,正色道:
“現下府中的人都知道,她對四皇子殿下有意思。
但四皇子殿下已經明确的表示過,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拿她隻做妹妹看待了。
可她卻絲毫不氣餒,仍舊每日請安、問寒問暖,對四皇子殿下盡心盡力。
四皇子殿下也刻意疏遠過她,可是,沒有用。
問她,她也隻說,自己是為了報答四皇子殿下的收留之恩才對四皇子殿下好的,縱使四皇子殿下不喜歡她,不會娶她,她也會一輩子跟在四皇子殿下的身邊,好好兒的伺候他。
且死心塌地,不求任何回報,隻求四皇子殿下不要趕她離開,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
聽完之後,三人一時都沉默了。
這樣的女子,誰能拒絕?
這世上,恐怕還沒有人會拒絕一個對自己全心全意、死心塌地的人吧?
縱使朱庭芝自認為隻是拿她當妹妹,在他自己都沒有覺察的時候,其實已經對她有些上心了。
裴枭然歎息道:
“若是任其這樣發展下去,四皇子殿下淪陷隻是早晚的事而已。
可歎我雖然能夠輕易便查出那女人的底細,但即使說了,四殿下怕是也不會信我。
唉……難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