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趙氏三人便暫時在裴府住了下來。
裴枭然派了人去嚴加監看,生怕她們會對自己的家人不利。
但是那三人卻好似洗心革面了一樣,竟是乖的很。
就如趙氏所說,她的确每日都帶着女兒出去找活兒做,賺些銀兩糊口,并未在裴府中白吃白喝。
府中的人她們也不去接觸,不去打擾。
不止如此,若是外頭的活兒早早完工,回來以後,她們還會在府中找些活兒幹。
就連最為鬧騰的裴淑麗,都鮮少來找裴枭然,隻在趙氏做了好吃的時,才會送一些來,給裴枭然吃。
聽着手下的彙報,裴枭然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
她在思考,思考……趙氏借着她的幫助進宮,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而趙氏那邊,裴淑麗和裴花玉,還在沾沾自喜于她們的演技高超、計策高明,竟是如此輕松的便讓裴枭然帶她們進宮去。
隻要進了宮、隻要進了宮……
那麼現下這種好似永無盡頭的苦日子,可就終于過完了!
而且、而且……
宮裡皆是天潢貴胄,但凡攀上一個,都是數不盡的榮華與富貴……
然而趙氏的臉上,卻始終不見任何笑容與喜色。
她隻是嚴格管教着兩個女兒,不準她們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但凡有一點兒不聽話,毫不留情的鞭子與細竹棍,都會毫不留情的打在她們的身上!
“娘,那裴枭然已經答應帶我們進宮去了,您怎麼還是每天都悶悶不樂的呀?
”
裴淑麗性子活潑,每日活在如此壓抑與沉重的氛圍之中,簡直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趙氏看了她一眼,緩緩道:
“進宮,隻是我們的第一步……”
裴淑麗卻是絲毫不以為意,語調輕松的道:
“所謂萬事開頭難,隻要開頭這一關過了,以後,便是一帆風順了。
我知道,六姐姐處處都比我和姐姐強,但……唯有一樣,她卻是萬萬比不上我和姐姐的。
而對于女子來說,隻要有了這一樣……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說着,裴淑麗用手指挽起了落在胸前的一縷青絲,豔麗的面容上,媚眼如絲,勾魂奪魄。
趙氏卻隻是冷冷的看着她,如同看着一頭蠢驢。
“若是敢不聽我的話,我是不會留情的。
”
趙氏看着這個貌美如花的親生女兒,卻好似看着自己的仇人一般,毫不留情的一字一字說道。
裴淑麗頓時覺得有些不服氣。
從小到大,她走到哪裡,不是衆人矚目的焦點?
長大以後,想娶她的人,可以從這裡排到護城河外!
其中不乏達官貴人、風流名士。
可是,趙氏卻并不允許她與那些男人接觸。
問她為何,她也隻是淡淡的說,他們不配。
不配?
其實,裴淑麗也想嫁的更好一些。
最好是什麼皇子、王爺之類。
但人在經曆了挫折之後,往往會更快的認識到現實。
要知道,她們現在已經不是國公府裡頭的大小姐了!
她們的爹已經被奪了爵位,還犯下那樣的大錯,不被殺,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而沒有了裴醒山做依靠,她們現在,可已經什麼都不是了!
還能有有錢人願意娶她,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她們的娘親卻好像并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總覺得她們身份高貴,誰都配不上,而冷冷拒絕了所有前來提親的媒人。
其中有幾個裴淑麗特别中意的,可央求過趙氏過後,趙氏竟還是毫不猶豫的回絕了。
為此,裴淑麗還和趙氏大吵了一架,結果當然是被趙氏狠狠教訓了一頓。
裴花玉卻覺得她們的娘親言行很是反常。
這并不是落魄之後不能接受現實的表現,更像是……
更像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瞞着她們,還沒告訴她們一樣……
不得不說,姐妹之中,還是裴花玉更為沉穩聰敏。
裴花玉側耳聽了聽,外頭并沒任何動靜。
這裡是趙氏特地要來的裴府中最為偏僻的一個小院落,平日裡,下人們連路過都不會路過這裡。
裴花玉看向趙氏,思忖片刻,還是問道:
“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
趙氏聞言,猛地轉頭看她。
也許是背光而坐的原因,她的眼睛漆黑,像深不見底的深淵,讓裴花玉的心頭遽然一顫,恐懼如八爪魚般,緊貼着心髒纏繞攀爬而上。
“……不該問的,先别問。
”
趙氏定定的盯了她許久,久到裴花玉覺得她一定會告訴自己的時候,對方卻吐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裴花玉瞬間大失所望,但與此同時,心裡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她覺得,那個真相,并不是什麼好事情。
“對不起娘親,是我唐突了。
”
裴花玉連忙起身,為趙氏倒了一杯熱茶,放到唇邊輕輕吹涼之後,才遞到了趙氏的眼前。
趙氏看看茶水,又看看她,臉色總算稍稍緩和了下來。
自從裴醒山求見長公主殿下,結果失敗而歸之後,趙氏就已經猜到他會有倒台的一天了。
不過眼見着自己的大靠山轟然倒下,趙氏非但沒有竭力挽救,反而隻是冷眼旁觀。
好似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她的丈夫、更不是她一雙女兒的父親一樣。
她對他的落難毫不關心,甚至,隐隐有種報複的快感。
不過,唯一遺憾的是,裴醒山居然福大命大,沒有被赤宣帝直接處死。
聽說是那位新國公爺為他求的情。
那個男人的确厲害,居然能夠在裴醒山鋪天蓋地的眼線之下,苟且偷生、忍辱負重了這麼多年。
趙氏看不透他,不過也對他并不感什麼興趣。
裴醒山、裴劍冰……
不過,都是一群無關緊要的過路人罷了。
她真正想要的,可不僅僅隻是裴醒山、或是裴家一家人的性命。
她的野心很大,而且,她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她一定能夠成功!
隻是,現在卻還不是告訴一雙女兒真相的時候。
她們終究還是太過稚嫩了。
盡管她們有着高貴無上的血統,可卻沒有如裴枭然那般,天賜的好資質。
否則的話,她也不必隐忍這麼多年,早就将她們培育成才了。
此事事關重大,她不允許有一絲絲的疏失與洩露。
所以,還是等到恰當時機,再細細說與她們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