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正在後衙處理公務,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擡頭,見是孟林,心裡咯噔一聲,“出了何事?
”
“禦史大人又回來了!
”
縣太爺手裡的公文掉到地上,沒顧的上撿,起身,一邊急匆匆的往外走,一邊整理自己的衣帽,“你可知出了何事?
”
“屬下不知,但看禦史大人那神情,一定是出大事了。
”
兩人來到前衙,窦禦史正急的團團轉,縣太爺上前行禮,“下官拜見……”
“你看看這個。
”
窦禦史把手裡一直拿着的信給他。
縣太爺接過,隻看了兩眼,便感覺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
孟林扶住他。
縣太爺睡覺發軟,聲音發顫,“禦史大人,這、這可如何是好?
”
竟然敢有人綁了戰王妃的家人,這要是出了事,别說烏紗帽了,就是他這項上人頭也不保。
“當然是救人。
”
縣太爺也知道,可怎麼救?
如何救?
窦禦史也不知道,急的腦門上都是汗,語氣重了些,“平陽縣,這件事你做好了,本官上書皇上,給你連升三級。
”
縣太爺已經顧不上升不升官的事了,就一心隻想能保住自己的腦袋就行了。
他把信塞給孟林,“你快看看,想出辦法來。
”
孟林很快看完,震驚不已。
窦禦史前腳剛走,後腳戰王妃的家人就被綁架了,還要挾窦禦史把這幾日收集的證據交出來。
這說明一直有人跟着窦禦史,對他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可昨天他陪了窦禦史一天,半絲都沒察覺到有人跟着。
凜了神色,“大人,這事需從長計議。
”
“怎麼計議?
”
縣太爺六神無主的追問,被綁架的人可是戰王妃的家人呀,稍有閃失,這衙門上上下下哪個也脫不了幹系?
孟林畢竟當了捕頭多年,很快冷靜下來,“信上不是說讓禦史大人把證據送過去,他們就能放人嗎?
我們不妨一試。
”
“你這出的什麼馊主意!
”縣太爺立刻反對,“不行,堅決不行。
”
戰王妃的家人還不知如何呢,再把禦史大人陪進去,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可以一試。
”
窦禦史開了口,“我現在就去。
”
縣太爺也顧不上官職大小了,上去拽住他衣袖,“禦史大人,您别沖動,咱們從長計議一下,免得出了什麼纰漏,害了戰王妃的家人。
”
窦禦史擔心的不是别的,他擔心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還小,要是受不住哭鬧……,後果他不敢想。
“他們要的不就是本官手裡的證據嗎?
本官給他們送去,還能出什麼纰漏?
”
縣太爺越發抓的緊了,死死的抓住不松手,“萬一是他們的計策了,把您騙了去,然後出爾反爾……下官不能讓您冒這個險。
”
窦禦史拽了幾下沒拽開,也是急眼了,“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
“下官去。
”
脫口說出這一句,縣太爺似乎找到解決之法,提高了聲音,“下官給他們送去,如果他們遵守諾言,把戰王妃的家人放了,下官饒他們一命,如果他們不遵守諾言,下官、下官、下官也能留下照顧她們一家老小。
”
說完,還是緊抓着窦禦史衣袖不放手,“你得答應下官,否則下官不放手。
”
畢竟在高位上多年,窦禦史覺得這樣拉拉扯扯很礙眼,“你先放開,咱們商議一下。
”
縣太爺慢慢放開他的衣袖,見他沒有執意要再去,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下令,“孟林,召集所有衙役,去城外三裡坡!
”
城外三裡坡。
坡前停了三輛馬車,一輛是晴兒帶着孩子和丫鬟坐的,另一輛是夏文和尤氏坐的。
被帶出來以前,夏文和尤氏想要陪着晴兒一起,被掌櫃的拒絕了。
此刻,掌櫃的和大廚正坐在坡上,一人拔了一根草,放在嘴裡咬着。
掌櫃的吐了一口苦澀的口水,把手裡的草扔了,看着平陽縣的方向,“老李,我們來平陽縣也好多年了吧?
”
大廚也扔了手裡的草,拍了拍手,“十多年了把,當初落塵山莊一建成,我們倆就過來了。
”
“咱們倆是老夥計了。
”
“可不是。
”
大廚笑着答,隻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苦澀,“我還以為咱倆會在平陽縣待一輩子呢。
”
掌櫃的搖頭,“一輩子不行,像咱們這樣的人,老了也就沒什麼用了,主子不會讓我們待那麼久的。
”
大廚習慣性的怼他,“你才老了呢,老子還正年輕呢。
”
掌櫃的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你說得對,你還年輕呢,還能娶個小寡婦好好的過日子。
”
“去你的。
”
大廚抖動肩膀,把他的手抖了下去。
掌櫃的再次哈哈大笑,笑完了再次看向平陽縣的方向,語氣不複剛才的輕快,滿滿的都是沉重,“你說夏娘子怎麼會成了戰王妃了呢?
”
大廚臉上的笑意也慢慢消散了下去,“是啊,她怎麼就成了戰王妃了呢?
”
如果夏娘子依舊還是夏娘子,他們還會從她手裡買菜譜,收她的獵物、她的菜。
說不定,還會跟她合作開酒樓、開茶樓、開首飾鋪,跟着她一起發大财,給主子掙更多的銀子,在平陽縣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
如今,她成了戰王妃,成了主子的敵人,他們不得不挾持她的家人。
從此也變成了她的敵人。
“幸虧呀……”
掌櫃的輕歎出聲,“我們倆都沒有家室,就算哪一天不在了,也不會連累家人。
”
大廚張開嘴,正要說什麼,遠處傳來了咚咚的腳步聲,兩人同時站起身,朝遠處看去,見衙役們小跑着朝這個方向而來,兩人對視了一眼,掌櫃的揮手,夥計把兩輛馬車團團圍在中間。
孟林領着一衆衙役到了近前,看清是他們,驚愣住。
後面的兩輛馬車很快過來,停下,縣太爺和窦禦史先後從馬車上下來,縣太爺擡眼,看清是他們,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怎麼會是你們?
”
掌櫃的依然還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樣,拱手,“見過兩位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