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公,把父皇扶緊了。
”太子聲音依舊溫和,和平日裡一樣。
偏偏皇上聽出了其中的威脅之意,掙紮的更加厲害,兩個太監幾乎壓制不住他。
張公公被皇上那一腳踢的還心有餘悸,但還是再次上前,幫着太監扶住皇上,苦勸,“皇上,您先把藥喝了,好好睡一覺,醒來就全過去了。
”
皇上雙目幾乎凸出來,“張德,竟然連你也背叛朕?
”
太子已經走到他面前,“父皇,兒臣得罪了。
”
說完,一手鉗制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把藥灌了進去。
有少許藥汁順着皇上的嘴角流下出,流到張公公的手上。
張公公腿一軟,跪在地上,大哭,“皇上,您聽太子的話,好好的喝藥,您的身體才能好啊。
”
一衆太醫全部低着頭,誰也不敢擡頭看。
一碗藥灌下去,皇上神智逐漸迷離,他拼命的晃着腦袋,終是抵不住昏沉之意,頭慢慢的垂了下去。
太子把藥碗遞給一邊的小太監,親自把皇上扶去床上躺好,給他蓋上薄被,這才回頭,看着太醫院衆人,“本宮給你們三日,如果治不好父皇,太醫院也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
所有太醫身上都冒出了冷汗。
……
翌日,皇上沒有早朝,文武百官這才知道了皇上生病的消息,紛紛打聽,沒有一人聽到風聲,更不知皇上是得了什麼病。
一時間,人心惶惶,議論紛纭。
院首一晚上仿佛老了十多歲,不但頭發白了,腰身也佝偻了。
他從四十幾歲便任太醫院院首,到現在小二十年了,還從來沒有他看不出的病症。
這次,任由他們這些太醫如何診脈,都查不出皇上的病症所在。
其餘太醫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都是因為在醫術上有些建樹,才被招如太醫院,這也是他們引以為豪的事,這次如果被趕出去了,他們哪裡還有臉見人。
“要不,請戰王妃來試試?
”
不知誰說了一句。
一夜沒睡,腰身都彎了一截的太醫們一下站直了身體,齊刷刷地看向院首。
戰王妃醫術出神入化,說不定真的能看出皇上得了什麼病。
院首眼中也有了希冀的光,不等别的太醫再說什麼,三兩步進了内室,給一夜未睡的太子行禮,“殿下,不如請戰王妃進宮給皇上看病。
”
太子猶豫。
張公公噗通跪下,“殿下,皇上的身體要緊,還望能讓戰王妃進宮。
”
他是皇上的貼身太監,皇上如果不行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太子歎口氣,“好吧,張公公,你們看好父皇,本宮親自去請。
”
……
太子騎馬去了戰王府。
不過一刻鐘,夏曦快馬加鞭的跟他到了宮門口。
下了馬,一路疾走來到了養心殿,顧不得擦拭額頭上的汗珠,示意張公公蓋了帕子在皇上手腕上,她坐下把脈。
一衆太醫全都伸長了脖子朝裡看,見她眉頭緊鎖,心也跟着吊了起來。
足足一刻鐘後,夏曦才放開手,“能否單獨給殿下說幾句話?
”
太子揮手,屋内伺候的人全部退下去,門簾也被放下來,擋住了屋中的一切。
屋内,夏曦壓低聲音,僅有他們兩人能聽得到,“殿下可做好繼位的準備了?
”
太子緩緩點了點頭。
“皇上中的毒叫罂粟,确切的說是一種能讓人上瘾的東西……”
……
皇上再次醒來,已經被擡回了寝宮,一睜開眼便看到了秀貴妃坐在床邊,掙紮着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被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怒聲咆哮,“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
聽到這沖破屋頂的咆哮聲,站在院中的太醫們心又提了起來。
張公公更是不放心,想要闖進去,被兩名太監面無表情的攔下。
“皇上……”
秀貴妃掏出帕子輕柔的擦拭他的額頭,語氣一如既往的柔順,“您不知道中了什麼毒,發起瘋來好幾個宮人都制不住,我和太子沒有辦法,才讓人把您捆綁起來。
”
“放開我!
”
仿佛沒聽到他的怒吼,秀貴妃不慌不忙的幫他擦拭完額頭,收起了帕子,從袖帶中掏出一包東西,放在他的鼻端,裡面仿佛有什麼東西,吸引着皇上不由自主的湊過去。
“這是罂粟,是一種能讓人上瘾的東西,皇上就是吃了它,才變成這樣的。
”
皇上不可置信的擡頭,看秀貴妃淡笑着看着他,太子靜靜的站在一邊,明白了什麼,“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
咆哮聲不絕于耳,張公公癱在地上,頭緊貼着門邊,“皇上!
皇上……”
秀貴妃不緊不慢的收回紙包,笑看着皇上咆哮,直到他累了,喘着大氣停下,秀貴妃才慢慢打打開紙包,用手指沾了一點抹到皇上的嘴邊,看着他不可抑制的伸出舌頭去舔。
“據說一旦瘾頭上來,人會變得連狗都不如,皇上,您可是九五之尊,不想淪落到那種程度吧?
”
“你們想幹什麼?
”
秀貴妃又沾了一些抹到他的嘴邊,“很簡單,您在退位诏書上蓋上玉玺,以後這玩意您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
抑制住去舔嘴角的沖動,皇上盯着她,陰陰沉沉的說,“你們别癡心妄想了,朕不會如了你們的意的。
”
秀貴妃也不惱,溫婉的勸說,“皇上又何必這麼固執呢?
皇位早晚要傳位給太子,如今隻不過提前了而已。
您退下來,由臣妾陪着您安享晚年多好。
”
“哈哈哈哈哈哈……”
皇上狂笑,“安享晚年?
朕若是蓋上玉玺,恐怕明日就沒命了吧?
“
“怎麼可能?
太子怎麼說也是您的兒子,他可不想弑父,落一個千古罵名。
臣妾給您保證,您一定會長命百歲,安享晚年。
”
“朕不信!
你們敢對我暗地裡下手,朕不會放過你們!
”
秀貴妃把紙包包好,放回袖帶裡,“既然皇上如此固執,臣妾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那皇上就好好享受這種滋味吧,等什麼時候皇上想通了,臣妾再過來伺候您。
”
一天一夜,皇上寝宮裡不時的傳出咆哮聲。
文武百官都被攔在了宮外,後宮妃嫔們也不能來探望,整個宮裡的人陷入惴惴不安中。
番國皇帝也得到了消息,捋着胡須沉吟了一會兒,起身,說郡主和洛風,“你們陪我去戰王府。
”
洛風心疼郡主八個月的身孕,“伯父,若是我們兩口子都陪着你去,目标太大,免不了惹人注意。
讓我媳婦留下,我陪您去,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了。
”
他說的也在理,番國皇帝颔首,“也好。
”
兩人坐着馬車來到戰王府門口,下了馬車,沒用人去禀報,洛風直接往裡走,番國皇帝跟在他身側。
看門人以為是洛風的朋友,沒有阻攔。
兩人進了府後,洛風直接攔住一名下人,“去告訴你們王爺,我在會客廳等他。
”
下人應是,轉身飛跑去禀報。
洛風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領着番國皇帝去了會客廳,還讓丫鬟上了茶,完全當自家一樣。
“我和風澈自小光屁股一起長大的,伯父别客氣,随意一些。
”
番國皇帝今日真的很随意,大慶國皇帝正在生病,自顧不暇,哪裡有工夫顧忌到他?
風澈進來,一眼看到優哉遊哉坐着的番國皇帝,臉色當即不好看了,什麼話也沒說,扭頭又出去了。
“哎,你……”
洛風起身想攔住他,這好歹是郡主的親伯父、一國的皇帝,風澈不能這麼沒禮貌的。
番國皇帝捋着胡須笑,“他一定是去拿婚書了,别急,他很快就回來了。
”
果不其然,風澈很快回來,手裡拿着婚書,進門後,直接走到番國皇帝面前,把婚書放在他身邊的桌子上。
這上面蓋了玉玺,他撕不得,否則,早在得知那位發病的那一刻他就撕了。
語氣也不好,“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
番國皇帝笑呵呵的做個請的手勢,“戰王爺先别惱,聽我說幾句話。
”
風澈退後幾步,與他對面而坐。
“戰王爺可曾想過,就算你們的皇帝退位了,太子繼位,就不打無憂小姐的主意了?
”
風澈眯起眼。
“自古君王多猜忌,就算現在的太子是個溫和的太子,誰能保證他繼位了以後不會是猜忌的帝王?
到時候,他為了拉攏你,想要将無憂嫁給自己兒子,你還能抗旨不成?
”
“既然無憂怎麼也逃不掉是做皇後的命,為何不能許配給琪兒?
琪兒是你們一手養大的,他心性如何,你們應該知道。
且琪兒比無憂大這麼多,一直将她疼在心坎裡,就算以後成了親,他隻會更加疼寵無憂,這不正是你們希望的?
”
“至于路程确實是遠了些,但也有一個好處,就是每年無憂可以回家小住,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三個月都行,總比她嫁入宮中,一年也出不來幾次的好。
”
“那不一定”,知道風澈是要讓番國皇帝撕了婚書,洛風心裡又升起希望。
他忍不住插話,“如果無憂嫁給鑫兒,可以一年都住在王府。
”
“此話差矣。
”
知道他一直都想把無憂嫁給自己兒子,番國皇帝趁機打擊他,“鑫兒縱然有一個番國郡主的母親,可他在大慶國的身份也是平民,皇帝想從你們手裡搶人,輕而易舉。
更何況,今日這份婚書太子已經見過,縱然他知道無憂的名字是後來添上去的,可隻要我們雙方都承認這婚書是真的,他也無可奈何。
“
洛風沒了話說,看向風澈。
風澈臉色很黑,但也知道番國皇帝說的是對的。
他和夏曦助太子登上大位,雖然有從龍之功,可也讓太子心生了忌憚,唯一的好辦法是将無憂交給皇長孫蕭安,要真的那樣的話,還不如……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麼,風澈臉色更黑了,不善的看着番國皇帝,“果然是做皇帝的,最懂得上位者的心。
”
番國皇帝哈哈大笑,“戰王爺,您放心,琪兒是唯一的太子,沒人跟他争皇位,無憂嫁過去,保準她高枕無憂。
”
“我同意了嗎?
”
番國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
從天明到天黑,再從天黑到天明,皇帝寝宮中不時發出哀嚎聲,張公公被叫了進去伺候,卻差點被皇上咬掉了耳朵。
他面色蒼白的捂着鮮血淋漓的耳朵從屋裡出來,之後,再也沒有太監敢再進去伺候,隻留有太子一人,守了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天天明,房門打開,太子一身疲憊的從裡面出來,手裡拿着诏書,交給強撐着守在門外的張公公。
張公公打開,看清上面内容,眼前黑了黑,卻也知道皇上大勢已去,以後就是太子的天下了。
“太子聽旨……”
太子和院子裡候着的妃嫔,太醫和所有的宮人都跪下。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身染重疾,恐不能再處理朝政,現傳位于太子,欽此。
”
太子一個頭磕在地上,“兒臣接旨。
”
張公公把聖旨合上,雙手交給太子,太子接過,站起身,張公公随即跪下。
太子有條不紊的下令,“母妃,兒臣還有朝政上的事處理,還請您進殿照顧父皇。
”
秀貴妃應。
“劉全!
”
太子的貼身太監應聲,“奴才在。
”
“宣文武百官進宮!
”
……
五日後,一切準備就緒,新皇登基。
番國皇帝趁此機會去了趟平陽縣,看望自己的五皇弟。
過了十幾日後,風澈被宣去了宮中。
新皇在雍和殿見的他。
此處是新皇臨時休息的地方,風澈到的時候,新皇已經讓人沏好了茶水等他。
“戰王爺,坐。
”
風澈見禮,謝過,落座。
新皇親自給他倒了一盞茶水,看風要起身,阻止他,“我能登上皇位,全靠戰王爺幫我籌謀,這杯茶我敬您的。
”
“皇上擡舉微臣了,微臣受寵若驚。
”
新皇擺手,“戰王爺在我面前何須如此遮掩,我們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清楚?
今日朕宣你來也不是為了别的事,是想替安兒求娶你的寶貝女兒無憂,戰王爺可不要推辭。
”
還真被番國皇帝說中了,風澈心裡微沉,面上卻适時的露出訝異,“皇上不記得憂兒和琪兒已經定親了嗎?
”
新皇被他說的一愣,目不轉睛的看他的神情,見他不像是說謊,試探着開口,“什麼時候的事?
朕記得那日的婚書上沒有無憂的名字。
”
“那日是沒有,因為微臣不同意這門親事。
畢竟從名義上來講,琪兒是我的義子,哪有妹妹嫁給哥哥的道理?
而且從年紀上來說也差了不少,我女兒那麼優秀,應該找個年歲相當的……”
說到這,被新皇打斷,“戰王爺說得對,朕也是如此想的,剛好安兒和無憂隻差五歲。
”
風澈歎口氣,“可是,王妃不這樣想。
她将琪兒從小養大,比對我的感情還深厚,這麼多年她一直挂念琪兒,勸我讓憂兒嫁給琪兒。
你也知道,我們府裡是王妃做主,她說的什麼話我都聽,這件事自然也不敢逆着她來,便在婚書上簽了字。
皇上如果不信,臣可回府把婚書拿來,您親眼看看。
”
話說到這個份上,新皇知道風澈定然在婚書上簽了字,就算拿來看了也于事無補,反而顯得他小心眼了。
“這倒不用,朕信得過風愛卿,是安兒沒福氣娶無憂。
”
“皇上說的哪裡話,無憂被我們兩個寵慣壞了,沒有規矩,還不懂的天高地厚,誰娶了她以後都得頭疼。
微臣也是考慮到這方面,才同意了讓她嫁給琪兒。
畢竟是我們的養子,以後要是敢對憂兒不好,我們兩口子直接打到番國皇宮去。
”
新皇哈哈大笑。
……
四年後,八月十四。
十數騎快馬進了京城,直奔戰王府。
福伯一早就在府門口等着了,聽到馬蹄聲,看過去,見是琪兒。
他高興的見眉不見眼,等人到了面前停下馬,立刻笑呵呵的上前去,“少爺,您回來了?
”
不知情的人聽到這句問話,還以為琪兒隻是出了趟遠門。
“回來了,福伯。
”
回着話,琪兒從馬背上的袋子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他,“這是我讓太醫制的藥丸,補神養氣,您拿好。
”
“哎喲,老奴謝謝少爺。
”
說完,借拿盒子的工夫低聲告訴他,“王爺在門内設了埋伏,少爺要小心一些。
”
“多謝福伯。
”
福伯讓開身體,琪兒仿佛不知道門裡有埋伏一樣,大步往裡走,後腳剛踏進門檻,一柄長劍帶着勁風襲來。
琪兒躲過,迅速抽出腰間軟劍攻了回去。
襲擊的人是平陽縣那邊訓練出來的暗衛,武功不低,且招招都是緻命的招數。
琪兒沉着應戰,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便将人打敗,繼續往前走,剛進入長廊,又遭遇了一人襲擊……
從四年前,番國皇帝替他求娶了無憂開始,他每年回來都會受到如此的待遇,琪兒已經習以為常了。
風澈和夏曦坐在花廳裡喝茶,旁邊擺着沙漏,風安來報說琪兒已經闖過了第一關,風澈看了一眼沙漏,比去年又進步了一些。
一連闖了五關,琪兒才到了正院前,無憂已經笑吟吟的在院門口等他了,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撲上前去,“哥哥!
”
琪兒收起手中軟劍,正好接住她撲過來的身體,忍不住露出笑意,“小心些,别摔到了。
”
風護在一邊臉色不善的看着他。
琪兒将無憂扶穩,笑着招呼他,“小弟。
”
風護哼了一聲,沒應答。
琪兒也不在意,拉着無憂的手走過去,想揉他的頭,風護偏頭躲過,又朝他哼了一聲,轉身朝花廳走去。
他才不想理會要搶走他大姐的人!
到了花廳門口,琪兒放開無憂的手,走進去,“娘,父王。
”
“想着你今日能回來,我和你父王等半天了。
”
夏曦笑着說。
“讓娘和父王挂心了。
”
風澈和風護如出一轍的哼了一聲。
夏曦笑看他一眼,說琪兒,“累了吧?
你先回去休息,有什麼話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
琪兒應下,退出花廳。
無憂想要跟着去,被夏曦叫住,“你不是說想要給琪兒做幾道好吃的菜嗎?
去吧,母妃和你父王也跟着沾沾光。
”
對于她和琪兒的親事,夏曦和風澈并沒有隐瞞,一早就告訴了她,他們還告訴她,如果不願意,就當做是權宜之計,等皇太子蕭安娶了正妃以後,這婚約就能解除。
無憂當時是這樣說的,“除了皇太子,還有其他皇子,皇上既然打定了主意,定然不會罷休。
既然我怎麼都是嫁入皇家的命,還不如嫁給哥哥。
”
知道她這是願意,夏曦沒有再勸,反正無憂年紀還小,距離她出嫁還有好多年。
一說起這個,風澈就心塞,自己嬌養長大的女兒一次菜都沒給自己做過,卻先給那個臭小子做了。
“我學了好幾道,有父王愛吃的,有母妃愛吃的,還有小弟愛吃的,我這就去廚房,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
把他放在了第一位,風澈的心稍微熨帖了一些,囑咐,“小心些。
”
無憂笑應了,翩翩然出了花廳。
看着她愉悅的背影,風澈心裡又不好受了。
都說女大不中留,他的女兒還沒大呢,就已經要留不住了。
看他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夏曦笑着搖頭,說風護,“護兒,陪你父王下盤棋。
”
……
琪兒回了院子,吩咐人備了水,沐浴過後,穿了裡衣,躺下便睡覺了。
這次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十幾天的行程愣是被他壓縮成了八天,馬幾乎都要被跑死了。
一覺睡醒,天色已經暗下來,院子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慢慢坐起身,“來人!
”
門被打開,下人進來,掌上燈,“少爺,王妃說您要是醒了,就直接去飯廳,無憂小姐做了您愛吃的菜。
”
無憂做的!
琪兒快速的起床穿衣,收拾好了自己,腳步飛快的去了飯廳。
走進去,便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風澈和風護拿着筷子遲遲不下手,無憂笑眯眯的看着兩人,聽到動靜回頭,見是他,眼睛一下亮了,“哥哥,快來,我做了你愛吃的菜。
”
風澈和風護也同時看過來,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都是松了口氣。
琪兒仿佛沒有看到,毫不猶豫的走過去,在風澈下首落座。
無論他在外面是什麼身份,在府裡都是風澈的養子,每次吃飯都是坐在風澈下首。
風澈放下筷子,“難得”的關心他,将放在他面前的一盤菜端到琪兒面前,“這也是你愛吃的,快吃吧。
”
風護也摒棄了前嫌,和風澈一樣放下筷子,把自己面前的一盤菜也殷勤的端到琪兒面前,“大哥,這是大姐特意為你做的,你趕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
夏曦笑着搖頭,不參與他們的事情。
無憂這時挨着琪兒坐下,拿起他面前的碟子,用公筷給他夾了菜,遞到他面前,“我知道哥哥一路上辛苦了,我親自去廚房做的這些菜,哥哥不要嫌棄,多吃些。
”
“好。
”
琪兒拿起面前的筷子,夾了菜放進嘴中,不緊不慢的嚼着,神色沒有一絲異常。
風護看看風澈,再看看琪兒,忍不住把自己剛端過去的菜夾了一些給琪兒,“大哥,你嘗嘗這道。
”
琪兒也吃了,吃的津津有味。
風護傻掉了,大姐做的菜各種調料放的很多,他和父王本想給面子的吃一些,可太難吃了,根本咽不下去。
他隻吃了一口,這一輩子就不想再吃大姐做的菜了,大哥是怎麼咽下去的?
“好吃嗎?
”
無憂雙手托腮,笑眯眯的問。
“好吃。
”
無憂眉眼都彎了起來。
風澈頗為嫌棄的看了琪兒好幾眼,看不起他這谄媚的樣子。
明明是那樣難吃的菜,偏偏像吃了什麼山珍海味一樣,有本事,把這幾盤菜都吃了?
看不把你吃吐喽。
“這是娘做的,你嘗嘗。
”
夏曦看不下去了,夾了她做的菜放入琪兒碟子中,順便給了無憂一個眼神,讓她适可而止。
這個丫頭心裡存了什麼心思,她還能不知道?
但琪兒一路趕來,風餐露宿,腸胃本來就不好,要是把這些全吃了,可真要生病了。
接受到了自己母妃的眼神,無憂依然還是笑眯眯的,“父王和小弟既然不願意吃我做的菜,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們做了。
”
“我……”
風護很想說他吃,可鼓了半天勇氣也沒說出來,他還小,還是保命要緊。
風澈是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吃自己女兒做的菜了,自然沒什麼回應。
端起碗,快速夾了夏曦做的菜放入碗中,大口的吃着,裝作沒聽到無憂的話。
三盤菜每盤琪兒都吃了一小半,無憂盛了湯遞到他面前,“哥哥再喝口湯。
”
琪兒舌頭已經嘗不出味道了,接過來一口喝幹,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面上卻不動聲色。
風護是真心佩服他了,能在大姐如此荼毒下還淡然自若的,也隻有大哥一人了。
吃飽喝足,衆人移去花廳,夏曦吩咐丫鬟上了茶,讓琪兒快喝一些。
琪兒一連喝了三大盞,喝的風護忍不住捂着小嘴笑。
“小叔今年怎麼沒過來?
”
這麼多茶水喝下去,琪兒覺得自己能發出聲音了,這才開口問,嗓音都啞了。
“花兒有了身孕了,我給他們捎信不讓他們來了,可兩人早已出發了,明天中午前一定能到。
”
虎子和尤花成親好幾年了,怕尤花早生孩子有危險,兩人暫時沒有要孩子。
虎子是京城、平陽縣兩邊住,夏曦一直沒有給他置辦宅子,他和尤花住在夏家,夏文和尤氏樂意的很。
至于五王爺,早在兩年前就回去了,無塵則留在了無憂身邊保護她。
一家人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各自散去休息。
翌日一大早,戰王府裡的人便忙活起來了。
每年小姐生日這一天,洛家人、秦侯府的人全都會來,就連洛老爺和秦老侯爺也不落下,十幾口人,熱鬧的很。
一大早,秦侯爺和風沁帶着恪兒就到了,秦老侯爺去宮中還沒回來,進了府,看到琪兒,恪兒直接撲過去,“琪兒哥哥。
”
琪兒接住他,揉了揉他的頭,“又長高了。
”
“那是……”
恪兒努力挺高小胸脯,“我要長的和琪兒哥哥一般高。
”
秦侯爺和風沁笑着走近,兩人後來一直沒要孩子,盡管風沁一直保證她的身體沒有問題,再生兩三個孩子沒問題,秦侯爺卻一直沒松口。
“姑姑,姑父。
”
兩人笑應。
洛風一家來的稍晚一些,辰時初來的,洛鑫周身的肉退去了不少,漸漸有了翩翩少年郎的模樣,他和自己的弟弟洛森,一左一右扶着靜姨。
是了,郡主又生了一個兒子,洛風想要女兒的心思落空,難受了好一些時日。
一想到琪兒把他中意的兒媳婦給搶走了,洛風怎麼看琪兒都不順眼,每年琪兒回來都會給他臉色看,今日也不例外。
琪兒喊他,他也不應,徑直從琪兒身邊走過去。
看着他這孩子氣的舉動,郡主無奈,“甭理會他,他時不時的抽會瘋。
”
琪兒笑應。
虎子和尤花是午時初來的,尤花身子還不太顯,縱使如此,虎子也小心的攙扶着她,寸步不離她左右,就算見了琪兒很是高興,也沒忘了先把尤花扶着去坐下,才過來擁抱琪兒。
秋高氣爽,夏曦讓人在院子裡擺了兩大溜桌子,有各種水果,各式糕點,各樣菜肴,弄成了自助的形式,誰想吃什麼自己弄。
衆人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稀奇的吃飯方式,罕見的不行,尤其這些孩子們,直接站在桌子邊,邊說邊吃。
秦老侯爺和洛老爺、秦侯爺、洛風、風澈坐了一桌,擺着火鍋,邊喝酒吃肉邊說話。
剩下的女眷加上虎子和琪兒一桌。
本來虎子和琪兒應該坐在男人那桌去的,可虎子不放心尤花,要親自照看他;琪兒如果去了那邊,秦老侯爺很不自在,畢竟這是一國太子、未來的皇上。
衆人直到天黑才散去,夏曦吩咐下人收拾幹淨了院子,直接擺上茶水,一起賞月。
一家人說說笑笑到了戌時。
風澈今日喝的微醺,此刻有些上頭,正欲讓夏曦攙扶他回主院,聽到琪兒開口,“娘、父王,我有話要對你們說。
”
風澈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眯眼看他,“說!
”
“十月份我登基,我想在那一天同時迎娶憂兒。
”
花廳内落針可聞。
風澈瞬間酒醒了,冷冽的眼睛陰陰沉沉的盯着琪兒。
風護也面色不善。
昨晚上才對琪兒的改觀,盡數退出腦中。
他大姐今年才十歲,怎麼能嫁人?
夏曦也面露訝異。
無憂也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小臉上湧上了笑意。
“你再說一遍?
”風澈的聲音仿佛結了冰,聽到的人都忍不住齊齊打了個寒顫。
來的時候就料到了會是這種情況,琪兒起身,朝着風澈和夏曦直直跪下去,跪的筆直,“我已二十歲,到了該娶妻的年紀,還望娘和父王成全。
”
風澈微微彎身,目光與他齊平,一字一句,咬牙切齒,“你,可以娶别人!
”
拐走他女兒他認了,誰讓自己處在這個位置上。
可,沒有說要這麼早啊!
他的女兒才十歲,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看到了他眼裡的火苗,琪兒卻絲毫沒有退卻,“繼位以後,我便是帝王,如果沒有皇後,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還望父王體諒。
“
“你少給我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怕成為天下人的笑柄,我風澈就不怕?
我是沒錢還是沒權?
這麼早就把女兒嫁出去,天下人就不笑話我?
”
“沒人會笑話。
”
琪兒目光平靜的與他對視,“世人皆知,我和憂兒訂了婚約,如今隻不過是提早完婚而已。
”
“我不同意!
要麼,你就等無憂及笄了再來娶,要麼,你就退了這親事,二選一。
”
無憂張張嘴,想要說話,被夏曦制止住,風澈現在正在氣頭上,她要是開口,無異于火上澆油。
“我來時,下聘的隊伍也跟着出發了,再過幾日他們就能到!
”
“你……”
風澈一邊揪住琪兒的衣領,恨不得打他個滿臉開花,“你給我起來!
”
琪兒被他拽起來,踉踉跄跄的跟着他往外走,無憂和風護想要跟上去,被夏曦喝止,“這是你父王和你大哥的事,你們兩人别過去!
”
風澈心裡有火,自然不會手下留情,琪兒也許一開始會被動挨打,可若是抗不過去了,就會還手。
如果風澈勝了,琪兒娶不走無憂;如果風澈敗了,風澈不會希望無憂和風護看到的。
“母妃……”
無憂有些擔心。
夏曦摸她的頭,“放心,他們有分寸的,倒是你,想嫁還是不想嫁?
”
無憂抿唇,沒回答。
夏曦知道她的答案了,輕歎了一口氣,拉着她坐下,“皇家不比府中任性為之,你要考慮的事情很多,你當真願意這麼早嫁過去?
”
她不會幹涉女兒的決定,但也不希望女兒這麼早嫁過去。
“哥哥說得對,他繼位之後若是沒有皇後,會被天下人恥笑的,母妃放心,一切我都心中有數。
”
……
後院,練武場。
風澈出手毫不留情,一下一下全打在琪兒身上,琪兒都受了,一聲沒吭。
隐在暗處的龍衛看主子挨揍了,急的不行,卻又不敢現身出來。
“你以為不還手我就軟了心,讓你把憂兒娶走?
你做夢!
”
風澈又是一拳招呼過去。
沉悶的聲音響起,琪兒忍不住哼了一聲。
“還手!
”
“父王年紀大了,我怕我還手,您吃不消!
”
“你說什麼?
”
風澈氣的熱血上湧,他還不到四十,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竟然被說老了。
好,很好!
又是一拳揮過去,自然是朝着琪兒身上。
若是打在臉上,夏曦會心疼的。
都是習武之人,知道打在哪裡會讓人疼的受不住,風澈專門往這些地方招呼。
琪兒被打的連連後退,身體搖搖欲晃,眼看着就要撐不住。
風澈依舊沒有停手,他才不會對一個要搶走他女兒的東西手下留情。
“父王……”
琪兒一連後退了幾步後停住,“父王,前面十招是兒子讓您的,接下來兒子要還手了。
”
“盡管來!
”
“兒子得罪了!
”
琪兒拉開了招式,與風澈纏鬥在一起,兩人武功相當,打的激烈,惹了府裡的下人都來觀看。
虎子也聽到了動靜,讓尤花在屋裡好好坐着别動,他跑了過來。
看兩人打的上下翻飛,難分難解,興奮的睜大了眼睛,一會兒給風澈喊号,“姐夫,揍他,揍他!
”
一會兒給琪兒加勁,“琪兒,攻他下三路……”
府裡下人本是默默的看着,後來受了他的感染,也跟着喊号,就連風安和風忠也不由自主的加入進來。
福伯喊的最大聲,“王爺,加把勁,少爺,加把勁!
”
夏曦自然也聽到了聲音,知道兩人還沒打完,也沒打算來勸阻,示意無憂和風護繼續下棋,她在旁邊觀看。
這一架打了足足半個時辰,喊号的人都累了,兩人才分出勝負。
看着自己被鉗制住的手腳,風澈臉色很是難看,練武場周邊也瞬間靜了下來,衆人都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有膽小的甚至捂住了自己的眼。
完了,少爺完了,少爺竟然不長眼的赢了王爺,他以後是不想再回王府了!
福伯張了幾次嘴,愣是一個字沒發出來,雖然他給少爺喊号,可沒讓少爺赢王爺啊。
少爺也真是的,莫不是忘了王爺既是他的父王,也是他未來的嶽父?
他不但不知道讨好,反而還赢了王爺,也不知道他這些年的太子是怎麼當的?
琪兒微微卸了力氣,風澈趁機掙脫出去,反手就攻了回去,琪兒借勢一連後退了好幾步,看上去就向是被風澈逼退了一般。
琪兒堪堪停住。
風澈雙手負去身後,哼了一聲,眼神掃過練武場邊上的下人,“都不想睡覺了是不是?
那就去蹲一個時辰的馬步!
”
沒等他聲音落下,下人們一哄而散,轉眼都沒了蹤影,就連福伯都沒有留下來伺候,跑的比年輕的下人還快。
虎子看的還有些意猶未盡,不過他也察覺到了風澈的不高興,沒敢在這個時候惹他,也跟着識趣的跑了。
練武場邊重新恢複了寂靜。
“父王,您這下可否放心讓憂兒嫁給我了?
”
…………
“哥哥。
”
無憂探進頭來。
琪兒慌忙把衣服穿好,把手裡的活血化瘀的藥不動神色的收好,“進來吧。
”
無憂推門進來,手中端着一個托盤,盤上是一碗熱氣騰騰的湯,“我剛去廚房給你和父王熬了湯,哥哥快趁熱喝了。
”
想到她做的菜的滋味,琪兒從心裡往外冒冷意,面上卻沒任何異樣,“好。
”
無憂走到桌邊,将托盤放在桌子上,而後把湯端去他面前,随即坐下,雙手托腮,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琪兒不知為何,面孔微微發熱,忙掩飾性的低下頭,拿起湯羹,舀了一勺湯慢慢喝下去……是他喜歡喝的湯!
也是他喜歡的味道!
“好喝嗎?
”
琪兒又喝了一口,才緩緩點頭,“很好喝,憂兒手藝很好。
”
無憂眉眼都彎了起來,安安靜靜的看着他把一碗湯喝完,等琪兒察覺到不對勁,他已經完全動不了了。
“憂兒?
”
無憂還是剛才的姿勢,笑顔如花,“哥哥别害怕,我隻是有幾件事想要問你。
”
她眼中都是自己的影像,琪兒微皺的眉頭舒展開,放松了自己,帶了隐隐笑意,“憂兒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
”
“哥哥的後宮中以後還會有别人嗎?
”
“不會!
”
琪兒回答的斬釘截鐵,從他想要娶無憂的那刻起,他就沒想過再娶别人。
無憂顯然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眉眼彎的更好看了。
“我不懂宮中的規矩,以後……”
“宮中隻有你一人,一切自然是你做主,你說什麼規矩便是什麼規矩。
”
“可是,我還小,你都二十了,等我及笄還有好多年,你就不怕文武百官有意見,不怕皇伯伯給你壓力?
”
“不怕,登基以後我就是帝王,文武百官要是有意見我便罷了他們的官,父皇要是有意見,可以再納幾名妃子,他自己去生孩子。
”
“成親以後,我想陪你半年,陪父王和母妃半年。
”
“不行!
登基以後我便是帝王,以後輕易回不來了,你可以将父王和母妃還有小弟接過去,我們一家在番國團圓。
”
無憂嘟嘴,“不行,我就要回來住……”
看着她軟萌萌的樣子,琪兒幾不可聞的歎口氣,退了一步,“每年可允你回來兩個月,多了不行。
”
他一個人在宮中,少了她的陪伴也很寂寞,兩個月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好吧。
”
無憂勉為其難的接受,能争取兩個月是兩個月,再說了,以後誰說了算還不一定。
她回來了以後不回去,哥哥還能派人把她抓回去?
此時的她沒想到,琪兒還真是說到做到,以後的每年她回娘家,隻要到了快回去的日子,龍衛就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提醒,如果她還不回去,他們就會把她悄悄帶走,連風澈和夏曦都沒轍。
……
主院,夏曦一邊幫着風澈塗抹活血化瘀的藥,一邊搖頭,“你呀,又是何必?
琪兒也有他的難處。
”
風澈的臉拉的老長,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敗到那個臭小子手上,“當初我們就不應該答應這門親事。
”
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夏曦也不反駁他,而是迂回的勸說,“放眼天下,能配得上你女兒的有幾個?
”
這話聽得風澈心裡熨帖,他風澈的女兒,就應該是最好的。
軟了口氣,“我也不是說這小子不好,隻是憂兒……”
“無憂說自己去問,如果琪兒答應她隻娶她一人,且以後讓她每年都回來,她便嫁。
”
“她真的這麼說?
”
“你自己的女兒你還不知道什麼性格,她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實際上主意大的很。
你呀,就别操心了。
”
“我能不操心嗎?
我女兒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這也就是你養大的兒子,要是别人的,我一準将他打的不敢再出現在我面前。
”
……
十日後,番國下聘的隊伍到達京城。
番國戶部尚書親自來的,帶着戶部的一衆官員。
太子下聘,非同小可,他們不敢掉以輕心。
足足有五十輛馬車,加上随行的官員,浩浩蕩蕩的,十分壯觀,還沒到達城門口,便引起了人們的注意,紛紛看過去。
守城們的兵士更是不敢大意,派了人過去看,得知是番國太子來戰王府下聘的,立刻飛跑着去宮中禀報。
新皇得知,讓他們打開城門,放人進城。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戰王府所在的街道上,戶部尚書吩咐所有的馬車停下,他和一衆官員也從馬車上下來,整理好了衣冠,走去戰王府門前。
琪兒和還有福伯站在門前,福伯直到今日才知道琪兒這次回來是娶小姐的。
他心裡有些埋怨琪兒,小姐還小,這麼着急做什麼?
戶部尚書和一衆官員給琪兒行禮,“太子殿下。
”
随後又朝着福伯拱手。
宰相門前三品官,戶部尚書不敢小看福伯,更何況還是太子的家裡的老仆。
“卸下來吧。
”
戶部尚書應是,轉身回去,吩咐人小心的卸下來,讓人擡過去,足足卸了多半個時辰,一直從戰王府門口排到了路口。
圍觀的百姓一開始還驚呼,到後來就光剩張着嘴驚歎了。
别說皇子娶親,就是本國皇帝娶親,他們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番國太子這是把國庫都搬空了吧?
福伯笑的合不攏嘴,聘禮越多,說明少爺對小姐越在乎。
戶部尚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可以借着這個機會讓世人對番國另眼相看,當然了,也是太子殿下吩咐的。
風澈從門内緩緩出來。
琪兒鄭重其事的行禮,“父王。
”
風澈掃過幾乎占滿一條街的聘禮,沒什麼表情,“進來吧。
“
琪兒恭敬的應是,吩咐戶部尚書,“擡進來。
”
聘禮又一箱箱的擡了進去,又花費了不少的工夫,福伯樂颠颠的登記入冊。
風澈将人領去了會客廳。
看到是他親自接待,戶部尚書衆人有些發怵,說話都斟酌了有斟酌、小心了又小心,唯恐那一句話不合了他意。
風澈隻是走個過場,本就沒有多少話說,看到他們小心翼翼不敢說話的樣子,也沒了陪他們說話的興趣,看了琪兒一眼。
琪兒了然他的想法,開口,“你們暫且去郡主宅院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商議大婚事宜。
”
現在已經是八月底,離他十月登基還有一個多月,也就是說,這次無憂要跟着他走,才能趕上他登基的時候大婚。
戶部尚書衆人趕忙起身,随着人去了郡主的宅院。
他們剛走,秦侯爺和風沁便坐着馬車匆匆而來。
風澈沒有提前知會他們,他們剛剛聽說便趕來了。
一進府,看到滿院子的聘禮,便知道是真的了。
“怎麼回事?
”
風沁直接問風澈,怎麼這麼早就下聘,距離無憂長大還早呢。
風澈朝琪兒一擡下巴,“讓他給你解釋。
”
琪兒将自己想要登基那天同時迎娶無憂的事說了。
風沁聽完,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于情于理,琪兒這個要求不過分,可無憂才十歲,就這麼嫁過去……。
“姑姑放心,我不會讓無憂受了委屈。
”
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琪兒做保證。
“可是……”
對于這個侄女,風沁也傾注了不少的心血,比夏曦和風澈兩人還舍不得。
秦侯爺拍拍她的手,“都已經下聘了,沒什麼可是了,還是想想送親的事吧。
”
下聘的陣仗這麼大,送親的時候也不能太寒酸了。
他的話音剛落,福伯快步走進來,“王爺、侯爺,皇上來了。
”
風澈和秦侯爺對看了一眼,同時起身迎出去,風沁和琪兒則是躲出去找夏曦。
“風愛卿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提前給朕說一聲。
”
“皇上日理萬機,這樣小事哪能驚動您。
”
“怎麼會是小事?
我看啊,你是把朕的當成了外人。
”
“臣不敢。
”
新皇在上位坐定,問,“怎麼會這麼早就下聘,憂兒不是還小嗎?
”
風澈把琪兒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
”
新皇聽聞,沉思半晌,“他們下聘就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咱們送親也不能太寒酸了,這樣,我讓戶部尚書親自帶着人去,再命安雄帶五千兵士護送,你們家那麼親戚什麼的,需要多少馬車,朕也讓人備好了,絕不能落了下乘。
”
“這太勞師動衆了,臣……”
“就這麼定了,等你們商議好了,給朕一個确切的日子,朕命戶部做準備。
”
“那臣就謝過皇上了。
”
……
五日後,夏家所有人來到京城,又五日後,所有人坐上戶部準備的馬車,拉着嫁妝朝着邊境浩浩蕩蕩的出發。
前面是風澈和夏曦帶着風護的馬車,緊随其後的是秦侯爺和風沁帶着恪兒,後面是夏文和尤氏,再往後是洛風和郡主帶着洛鑫和洛森,後面的是夏家所有的親戚。
戶部一衆官員跟在後面,再往後就是裝嫁妝的馬車,整整六十六馬車,安雄帶着五千兵士走在最後。
十五日後到了邊境,守城的兵士已經得到了命令,也沒盤查,直接放他們過去,又過了十日,到了番國的京都,距離琪兒登基還有五日。
兩國戶部的人聚在一起,商議大婚事宜。
風澈讓琪兒在京都給他買了宅子,所有的人都去那裡住下。
五日後,新皇登基,同時舉行成親大典。
二十歲的帝王攜着十歲皇後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高處,迎接衆人的跪拜高呼。
自此以後,皇帝獨寵皇後一人,不納妃,不封嫔,一直等到皇後十五歲及笄後才圓房。
琪兒三十歲那年,得了他的第一個兒子。
三十五歲,又得了一女。
心疼無憂生子辛苦,自此沒再要孩子,成為天下人的楷模,流傳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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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此就完全結束了,感謝一路陪伴過來的親們,因為有了你們的支持,路才能按照自己的預定把這個故事完整的寫完。
自打17年四月份第一本文開始,路已經有三個春節是在碼字中度過的,今年終于能在過年以前完結,踏踏實實的過個年了,也能讓自己好好的放松一下,更好的構思下一本文。
不出意外,新文還是種田,正月十五也就是二月二十六号開始連載,希望到時還能看到親們的身影。
最後路提前祝各位親們,阖家安康,春節快樂,明年順風順水,事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