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一口血吐出來,人也朝着他倒去。
秦侯爺大駭,接住他,“風澈。
”
“回、山、莊。
”
說完這幾個字,風澈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
秦侯爺抱起他,飛快的往宮外跑。
夏曦落後了一步,回頭看了暖閣的方向一眼,才跟了上去。
宮中夜宴,太監和宮女們都被調去那邊,宮内路上沒人,秦侯爺一路跑到宮門口,急切的大喊,“風安、風忠,快,你家主子發病了!
”
他的話聲落,風安和風忠已經到了他面前。
看風澈閉着眼,嘴角有鮮血。
心裡揪緊,一個上前來接風澈,一個喊車夫把馬車趕過來。
車夫慌的不行,拽着馬籠頭跑過來。
風安把風澈小心的放上去,秦侯爺和夏曦也跟了上去,風忠直接奪過車夫手中的缰繩,用力甩動着,趕着馬車回王府。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等看守宮門的太監反應過來,馬車已經沒有了蹤影,隻剩下車夫踉踉跄跄的往戰王府方向跑。
“那個……”
一名太監咽了下口水,詢問另一個太監,“我、我們是不是該去禀……?
”
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另一個太監已經拔腿朝宣儀閣跑去。
戰王爺發病這麼大的事,他們要是不禀報,等着被杖斃吧。
上了馬車,還沒坐穩,夏曦手搭在風澈脈搏上。
秦侯爺喘着大氣,面色凝重的掏出帕子,給風澈擦拭嘴角的血迹,看夏曦放開手,急切的問,“如何?
”
風澈這幾日試藥,本就傷了身體,體内的餘毒也沒有完全清除,如今又被下了藥……
夏曦臉色沉沉,閉了閉眼,“不太好。
”
砰!
秦侯爺一拳砸在車壁上。
風安不停的抖動缰繩,馬兒嘶鳴着,跑的極快。
風澈還殘存了一絲意識,費力的張開嘴,“回、山、莊。
”
“回什麼山莊!
”
秦侯爺控制不住的吼,眼眶紅潤,“先回王府,等禦醫過來。
”
“沒、沒用。
”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一次是真的到了大限了。
“回、山、莊。
”
費力的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來。
秦侯爺猩紅了眼。
“風安,直接出城。
”
夏曦喊。
風安沒有任何思考的改了方向。
秦侯爺大怒,“夏娘子,你……”
“這是他的心願。
”
“這會要了他的命!
”
秦侯爺怒吼,額頭的青筋凸起來。
京城距落塵山莊,就是騎快馬也得兩天的路程,坐馬車,最少也要三天。
“留在京城就一定保住命了嗎?
”
夏曦平靜的反問。
砰!
秦侯爺又是一拳砸在車壁上。
夏曦繼續吩咐,“風忠,你回王府,拿被子過來。
”
風忠應聲離開馬車,施展輕功朝着戰王府飛快而去。
馬車速度極快,很快到了城門口,風安一手抓住缰繩,一手解下自己的腰牌,對看門的兵士喊。
“戰王府出城,速開城門。
”
兵士慌忙卸下門闩,讓馬車出了城,看它消失在黑夜中。
一刻鐘以後,宮中禦醫全都背着藥箱,滿頭大汗的趕到戰王府,卻被福伯攔在門外,“王爺回落塵山莊了,各位禦醫請回吧。
”
一衆禦醫一頭懵逼,面面相觑,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戰王爺那一戰之後,就是他們聯手将他救回來的,但也斷定他活不過二十二歲,如今差不多到了日子,他們也無力回天了。
……
落塵山莊。
不知道風澈回不回的來,管家和往年一樣,買了大紅燈籠,對聯和炮仗。
眼看着大年三十了,還沒有動靜,估摸着回不來了,但還是讓人把整個山莊挂滿了燈籠,對聯也貼上,山莊的下人也都換發了新衣裳。
新衣服也有琪兒和虎子的,但兩人沒穿,穿的是倩兒幫着做的。
虎子不是第一次過年穿新衣服,但從來沒有穿過這麼好的,穿到身上以後,都不敢動了,唯恐自己不小心碰壞了。
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朝琪兒顯擺,“琪兒,你看看,我這衣服多光滑,我都不敢用手摸。
”
這樣說着,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的摸了一下,感受着柔滑的觸感,嘿嘿直笑。
琪兒衣服料子跟他一樣,他的是青色的,虎子是藍色的。
穿這麼好的衣服,琪兒也高興的很,小臉上都是笑意。
但想到夏曦也許回不來陪他過年了,喜悅被沖了下去,頓時恹恹的了。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候都高興不起來。
管家看在眼裡,知道他是想夏曦了,笑着哄他,“咱們山莊裡呀,買了好多炮仗,一會兒吃晚飯,咱們就放了它。
”
琪兒眼睛亮起來,期待的問,“我能放嗎?
”
虎子更是迫不及待,飯也不吃了,滑下椅子,拽着琪兒往外走,“快,咱們去放炮仗。
”
炮仗是官府控制的,而且很貴。
隻有有錢人家或者官宦之家才買的起。
鄉下人飯都吃不飽,誰有餘錢買那個,就算牛氏那個時候手裡有點錢,也舍不得。
琪兒和虎子隻聽說過,沒有放過。
“哎呦,虎子少爺……”
管家敢忙攔住他,“咱先把飯吃完,再去看也不遲。
”
炮仗危險,讓兩人看看就行了,管家可不敢讓他們去放。
想着炮仗的事,虎子哪還有心思吃飯,“等放了炮仗我們回來再吃。
”
“這炮仗啊,得等到天完全黑下來以後才能放,兩位小少爺,咱還是先把飯吃完,然後安安心心的去看。
”
琪兒拉住虎子,“小叔,聽管家伯伯的話,咱們吃晚飯再去。
”
虎子聽琪兒的話,聽他這樣手,放開他的手,迅速的坐回椅子上,端起飯碗,大口的往嘴裡扒拉飯。
擔心他噎到,管家不停的說,“慢點,慢點。
”
琪兒吃飯的速度比往常也快了不少。
虎子吃的快,吃完了,不住的催促,“琪兒,你吃快點,吃快點。
”
琪兒吃完,碗筷還沒有放下,虎子再次滑下椅子,上前拽他。
這次管家沒有阻攔,跟着兩人一塊出去。
山莊内燈火通明,虎子和琪兒跑的很快,管家在後面小跑着跟着,邊跑邊喊,“慢點,慢點。
”
炮仗有危險,管家不敢讓下人在山莊裡放,讓他們去了大門口外。
琪兒和虎子一直跑到山莊外才停下,看到地上擺着一排的炮仗,虎子上手就要去拿。
管家吓出來一身冷汗,“小祖宗啊,可不能碰!
”
琪兒手疾眼快的拉虎子,在他的手将要碰到炮仗時把他拉回來,“小叔,不要亂動!
”
“我想玩一個。
”
虎子見過别人放炮仗,眼饞的不行,如今就在眼前,哪裡還會放過。
“這個可不能玩。
”
管家氣喘籲籲的跑到他們面前,大氣也來不及喘一下,趕忙把他們拉着往後退,“這個交給他們,咱們看着就行。
”
虎子不願意,想要掙脫他的手再次跑過去。
“小叔,聽話,你要不聽話,娘回來會生氣的。
”
虎子還是怕夏曦的,小嘴撇了撇,不情願的說道,“那好吧。
”
管家又把他們拉着走遠了一些,讓他們捂住耳朵,才給下人示意。
下人拿着點燃的香小心翼翼的過去,蹲下身體,點燃了一個炮仗,然後立刻退後。
砰!
炮仗竄起來,然後在天上炸開花。
虎子高興的拍着手跳,“好玩,好玩。
”
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一排炮仗隻剩下了最後一個,下人點燃後,炮仗卻沒有沖上天,而是偏了方向,直直的朝着山莊内沖去,撞到了一個大紅燈籠上,砰的一聲炸開,大紅燈籠頓時着了火。
管家驚出一身冷汗,“快,撲滅,撲滅。
”
下人們一窩蜂的跑去井邊,打了好幾桶水來,才把火撲滅。
看着燃燒了的燈籠,管家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大年初一,魏家村。
村裡人天不亮就起來了,今年日子好,家家戶戶都包了餃子。
有白面的,有摻面的,不管是什麼的,村裡人吃的都很高興,往年這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今年終于可以敞開肚皮吃了。
吃完了餃子,天還沒有完全亮,家家戶戶,連老帶少,全都去給村長拜年。
村長家的院子裡烏泱泱的都是人,你說我笑的,很是熱鬧。
村長高興的合不攏嘴,對衆人道,“今年的好日子都是夏娘子給的,大家可不要忘了她的恩情,等她回來以後,大家一定要上門去好好給她拜個年。
”
“放心吧,村長,我們一定會的。
”
在作坊裡做工的人積極響應,其餘人一看,也不甘落後,紛紛表示自己也會去拜年。
“等過了年,蓋粉條作坊,也還得需要不少人,到時候,大家别偷懶啊。
”
“不會的。
”
院子裡衆人幾乎同時應,能找到掙錢的活計不容易,尤其還是在家門口上,這個時候偷懶,不是絕自己後路嗎?
熱鬧了好一陣,衆人才散去。
魏财揣着手進了屋,“爹,咱可說好了,作坊的木工活您可答應了讓我做。
”
魏财今年也出了點血,過年孝敬了他爹娘一百文錢。
村長這個時候看他順眼了很多,“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拜年的時候給你丈人說一聲,他們要是想幹,也可以過來。
”
“哎!
”
魏财歡喜的應下。
……
大年初二傍晚,風安趕着馬車回了落塵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