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進屋,夏曦已經把桌子收拾幹淨,指着一邊的凳子讓他坐下,溫聲細語,
“大表哥,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
尤金屁股剛挨到凳子,猛然聽到夏曦這一問,頓時驚的又站起來,“我、我、我……”
夏曦急忙安撫他,“我就是随便問問,大表哥不必害怕。
”
尤金不敢坐了,就這麼站着,手腳不知往哪兒放,腦中嗡嗡的作響。
他不知道夏曦問這話的意思,但直覺夏曦是不願在讓他們一家在這裡上工了,畢竟他娘難纏的很,這兩日肯定沒少去姨母家鬧。
“表、表妹,要、要是……”
尤金實在說不出自己夏曦要是難做,自己一家人可以走的話。
因為在這裡,隻要賣力幹活,他們一家人便有吃的,有住的,可要是真的走了,還不知道去哪兒。
看他表情,便知道尤金在想什麼,夏曦盡量放輕聲音,“大表哥,你真的誤會了,我不是要趕你們走,我是問問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
尤金腦中立刻清明了,猛地擡頭看夏曦,嘴唇翕動,“真、真的不趕我們走?
”
“我既然說讓你們過來,便不會趕你們走。
”
尤金黯淡的眼眸裡頓時有了光,躬身,“謝謝表妹,謝謝表妹。
”
夏曦伸手虛扶,“自家人,表哥以後别這麼客氣,你先坐下。
”
尤金小心翼翼的坐下。
夏曦直接入正題,“是這樣,我聽我娘說,你曾經讀過幾年書?
”
“是。
”
那個時候,尤氏爹娘還活着,尤金是他們的心頭寶,家裡的好東西都緊着他,五歲便送去學堂給他啟蒙。
“可記得那些字嗎?
”
“還記得一些。
”
“算賬呢,會不會?
”
“不會。
”
夏曦思量了一下,“這樣,我每天都給你留幾個大字,你每天晚上學會了,第二天寫給我。
”
雖然不知道夏曦突然讓自己學寫字幹什麼,尤金心裡惴惴不安的很,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應下,“好。
”
“對了,還有你那兩個孩子,也讓他們跟着你寫。
”
尤金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夏曦打斷他,“琪兒沒有玩伴,以後别讓兩個孩子幹活了,陪着琪兒,不論是玩耍還是練字,都陪着。
”
尤金頓時明白了夏曦的用意,忙應下,“我知道了。
”
……
做工的人們走後,一直忙活的婦人們才開始吃飯,夏曦趁着這個工夫出去來一趟,買了許多的筆墨回來。
一大部分給了尤金媳婦,讓她放去他們一家住的屋子裡,剩下的一些放在剛才吃飯的屋内,準備以後讓琪兒這邊練字。
一切準備好,領着琪兒和虎子去了蓋房的地方,讓山莊的車夫送她們過去。
昨日風澈放了她一馬,她今日不敢再晚過去,否則還不是風澈怎麼對待她。
馬車到了山莊門口停下,聽到外面有動靜,夏曦掀開車簾看,見兩量大馬車堵在門口,遮擋的嚴嚴實實的,門口的護衛正在仔細的檢查。
管家也在一旁。
他以為是秦梁幾人回來了,還奇怪的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夏曦,臉上一喜,笑呵呵的過來,“夏娘子,您來了。
”
“管家,這是……?
”
“京裡送來的蔬菜,每個月都送一回過來,正在檢查,我讓他們讓讓,您先過去。
”
“不用,我走過去就行。
”
下來馬車,讓車夫趕着回去,接秦梁回來。
夏曦領着琪兒和虎子去了蘭亭院。
她一進山莊的門,風澈便知道了,面無表情的臉上,嘴角動了一下,落下的棋子也一改剛才急攻的氣勢,慢了下來。
夏曦并沒有馬上過來,在蘭亭院收拾了一會兒,而後去了廚房,有一部分蔬菜已經搬進來,夏曦看了看,土豆,青椒,蔥頭,白菜,胡蘿蔔,各種各樣的青菜應有盡有,有些訝異,“竟然有這麼多的青菜?
”
廚房管事的好幾日沒見到她了,看到她來了廚房,十分的高興,聞言道,“夏娘子有所不知,這些青菜都是應季時存下的,放在冰窖裡,專門等到這個時候吃。
”
“這一定不便宜吧?
”
“不是不便宜,是根本買不到!
這些都是咱們莊子上自己種的,存下的。
要是沒有這些,就隻能是吃大白菜過冬了。
”
天色還早,這個時候做飯不合适,夏曦挑了幾個土豆在手裡,削去皮,洗幹淨,切條,焯水,瀝幹,然後鍋裡倒了油,控制好油溫,炸成了簡單的薯條。
廚房一衆人都沒有看到過這種食飯,面面相觑。
“這是一種零食。
”
夏曦解釋,“如果有醬蘸着更好吃。
”
“有,有,有。
”
廚房管事的應着聲,搬了一個大壇子過來,“這裡面是大醬,我的獨門手藝,特别好吃。
”
夏曦,……
“有沒有番茄醬?
”
一衆人又面面相觑了一下,管事的小心的問,“什麼是番茄醬?
”
“顧名思義,就是用番茄成的醬。
”
管事的覺得不可思議,“夏娘子說笑了把,番茄怎麼能做成醬?
”
夏曦沒法解釋,擺了擺手,“算了,給你們說不明白。
”
讓人給琪兒和虎子送了一些薯條過去,夏曦端着一小盤來到清瀾院。
風安和風忠利于門口兩側,看夏曦端着盤子過來,風忠剛要伸出手幫她開門,風安已經快他一步,把門打開。
“謝謝。
”
夏曦端着盤子進去,風安又輕輕的把門關上。
風忠,……
仔細的瞅了他好幾眼,風安面無表情,任由他看。
風澈還在裝模作樣的下棋,眼皮都沒擡一下。
夏曦過去,拉了一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拿着筷子夾起一根薯條,遞到風澈嘴邊,“這是我琢磨出來的零食,熱乎着呢,你嘗嘗。
”
風澈擡眼。
夏曦把薯條往他嘴邊又送了送,“你嘗嘗,很好吃的。
”
風澈終于張開嘴,夏曦把薯條放進他嘴裡,嚼了兩下,風澈一臉的嫌棄,“太難吃了。
”
“難吃嗎?
”
夏曦皺眉,收回手,夾了一根薯條放進自己嘴裡,“我覺得還行啊。
”
眼光定定的落在她手裡的筷子上,風澈耳朵根迅速紅了,撇開眼,沒什麼好氣的問,“會下棋嗎?
”
夏曦奇怪,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不過眨眼間便生氣了呢,如實答,“你上次已經問過了,我不會。
”
“笨!
”
京中閨女,随便拎一個出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夏曦這樣什麼才藝也不會的,絕對是少有。
“你才笨。
”
夏曦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面上帶着笑,“不如你教我啊。
”
風澈下棋的手一頓,再次擡眼,夏曦趁機又夾了一根薯條遞到他嘴邊,風澈表情依然嫌棄,但還是張嘴吃了下去,擡手,點了點他對面的位置,示意夏曦坐下。
夏曦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盤子,坐去了那邊。
風澈把棋盤重新擺好,簡單給她說了規則,夏曦笑眯眯的聽着,時不時給他夾個薯條喂下去。
風澈講完了,難得的溫聲,“聽明白了嗎?
”
“明白了。
”
夏曦笑眯眯的應。
“要賭輸赢嗎?
”
風澈随口問了一句。
“好啊,賭什麼?
”
風澈聲音莫名冷了幾分,“你想賭什麼?
”
“銀子,若是輸了,給對方二百兩銀子。
”
風澈身體往後倚,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聲音又恢複了溫色,“二百兩?
你倒是敢賭!
”
“當然了。
”
夏曦眉毛一挑,氣勢很足,“我現在可是有二十萬兩銀子的人。
”
“哦?
”
風澈也挑眉,“不如加碼,每局二千兩如何?
”
夏曦眼中冒出光,“這可是你說的,不許耍賴。
”
說完,把筷子放下,緊盯着棋盤,迫不及待的說道,“開始吧。
”
風澈嘴角揚起,看似随意的拿起一顆棋子往前走了一步,夏曦緊跟其後,也拿了棋子走了一步,拿的棋子,走的方向和風澈的一模一樣,完全就是複制他的。
而後再次迫不及待的催風澈,“你快走啊。
”
風澈,……
又走了一步,夏曦照樣跟着,一看便是沒過腦子,把她的不會發揮的淋漓盡緻。
但精神可嘉,一直緊緊的盯着棋盤,連給風澈夾薯片都忘了。
風澈嘴角越揚越高,越來越漫不經心,眼看還有幾步便可以将夏曦的軍,夏曦卻突然改了棋路,而後……,
兩步後,夏曦笑眯眯的朝他伸出手,“不好意思,風莊主,我赢了。
”
風澈看着棋盤中自己被牽制住的士和炮,眼睛眯了眯。
“兩千兩,你說的。
”
夏曦手伸着,見他遲遲不應,提醒他。
“風安!
”
風安推門進來。
“去賬房支一萬兩銀子。
”
風安退下去,不一會兒拿了銀子過來。
風澈把銀票放在自己一邊的桌子上,重新整理棋盤,“再來,你若是能赢我三局,這些銀票便都是你的。
”
夏曦,……
眉頭皺着,很是苦惱,“我隻要剛才赢的兩千兩行不行?
”
“你說呢?
”
夏曦臉色垮下去,低聲嘟囔,“早知道就不跟你打賭了,你這不是耍賴嗎?
”
“你說什麼?
”
夏曦慌忙陪着笑臉,“沒說什麼,咱們接着來。
”
又下了兩局,夏曦還是一樣的套路。
前面跟着他跑,風澈走哪一步,她便跟着走相同的步數。
風澈這邊的棋局,看似占着上風和主動,他準備大開殺戒時,她的棋風馬上一變,沒過幾步,便直接赢了風澈。
連輸三局,風澈臉上挂不住了,把棋子往棋盤裡随意一扔,盯着夏曦,聲音沉沉,“你會下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