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打了個寒戰,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道理可言。
霍禦銘戴上口罩,準備從樓上下去,卻聽到有腳步聲不緊不慢地正在上樓。
他靠在欄杆邊上,看到一道人影打過牆壁,淩紹誠擡起頭,金絲邊的眼鏡藏不住那一雙銳利的眸子。
“你要去哪?
”
“出去有點事。
”
“為了任苒的事?
”
霍禦銘一手扶着旁邊的欄杆,淩紹誠啧啧了兩聲,“你說她管這種事做什麼?
傅城擎上次丢盡顔面,碰了淩呈羨的那個女人,這次分明就是沖着任苒去的,她要能明哲保身,這事也牽連不到她身上。
”
“她不像我們,十惡不赦。
”
“說不定傅城擎也想把你釣出去,你不用管了,這件事淩呈羨插了手,他比你更好出面。
”
霍禦銘神色不明,淩紹誠有些不悅地擰起眉角,“你别忘了我們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别在這種小事上一敗塗地,你放心,任苒有淩呈羨護着,出不了大事。
”
霍禦銘修長的手指緊握,口罩後面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他沒再繼續往下走,他心裡比誰都清楚,他就算出面了也幫不到什麼忙。
淩紹誠回到家時都快深夜了,他剛要開燈,手還沒觸到牆壁,燈光就點亮了起來。
有個身影在樓梯轉角處探頭探腦的,一個小姑娘穿着身粉色的睡衣裙,看着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
“你怎麼才回來啊?
”
“沒大沒小,現在連稱呼都沒了?
”
“你不會又去哪裡鬼混了吧?
”
淩紹誠嘶了聲,一把摘下鼻梁上的眼鏡,那雙眸子裡的光閃爍着危險,但小姑娘一點都不怕。
他上前抱着她的肩膀,帶着她往樓上走。
“功課都做完了?
”
“早就做完了。
”
兩人上了樓,淩紹誠徑自往主卧走去,他推開門剛要往裡走,女孩卻抵着門框不肯動了。
男人眼角輕掃,唇瓣淡淡勾起。
“幹什麼?
”
“我要睡覺了,困死了。
”
“剛才怎麼一副精神飽滿的樣子?
”
女孩抿着唇瓣,“我現在困了。
”
“你進來,替我打個電話,打完了你就去睡覺。
”淩紹誠松開了手,徑自往裡走,女孩猶豫片刻後還是跟了進去。
傅家老宅内,傅老爺子作息講究,這個點早就睡了。
叮鈴鈴——
一陣刺耳的電話聲在客廳内響起,很快,卧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傅老爺子披着外衣坐起身,他走到沙發跟前,将放在邊上的一個電話拿起來。
“喂。
”
一定又是傅城擎那小子在外面闖了禍,等他回來,非扒掉他一層皮不可。
“傅城擎出事了,現在正在北華醫院搶救,傷他的人還在鳳裕皇庭,不過有人要包庇她。
傅老爺子,您要是再遲一步的話,恐怕連您孫子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
嘟嘟嘟——
“喂?
喂!
”傅老爺子大驚,丢開手裡的電話,“快去北華醫院,快,讓人去鳳裕皇庭。
這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他遲早要出事……”
後面的話他已經說不出來了,急得差點站不住,旁邊的管家趕緊要去找人。
女孩将手機遞還給淩紹誠,“打完啦。
”
淩紹誠摸摸她的腦袋,接過手機後往旁邊一放。
“洗過澡了嗎?
”
她眼裡既有羞澀又有一絲忐忑,“沒……”
淩紹誠傾過身,在她頭頂輕嗅下,“真香。
”
“我要去睡覺了,困死了。
”
“上了大學,學業還這麼重?
”
“我們學校的學生都挺拼的。
”
女孩爬起來,一隻腳連拖鞋都還沒來得及穿上,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淩紹誠輕笑着盯着淩暖青的背影,她都是個大學生了,以前還未成年的時候,他對她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過。
淩紹誠身子往後輕靠,霍禦銘舍不得任苒,他可不會。
他最擅長做漁翁得利的事。
醫院的走廊上,一片燈光照亮了清冷,忽然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任苒心一驚,閉起的眼簾睜開。
“四少!
”
淩呈羨坐在椅子内,擡頭看到司岩已經來到了跟前,“怎麼了?
”
“傅家那邊好像知道了,何敏被人帶走了。
”
“什麼?
”任苒站起身來,“被帶走了?
”
“因為是傅家的人,我們不便出面,也不好跟他們起沖突。
”
淩呈羨輕點下頭,面上神色還是沉穩的,“做的很對,這樣說來,傅家人很快就會找到醫院來。
”
“那何敏怎麼辦?
落在了他們手裡,是不是……”
淩呈羨回頭看她眼,“跟你有什麼關系嗎?
這是最好的結果,殺人償命。
”
任苒面色蒼白,許久說不出話,淩呈羨話裡帶着殘忍,“你不是總要标榜正義,總說我們這種人是渣子嗎?
現在提現你正義的時候來了,何敏下刀子的時候你就在旁邊,按理說你還是人證。
”
“那就報警,她這也算是正當防衛,頂多……就是防衛過當。
”
淩呈羨嘴角揚起冷笑,“那你要先問問傅家,看他們同不同意這麼解決。
”
任苒忙不疊從兜裡掏出手機,她手指顫抖地劃開屏幕,想要報警,淩呈羨一把按住她的手,“你這樣隻會讓她死得更快,傅家人會争分奪秒地要了她的命,你信嗎?
”
任苒拉住了淩呈羨的衣袖,使勁攥緊,“誰也不要包庇誰,到時候法律該怎麼判就怎麼判,行不行?
”
淩呈羨将手抽了回去,目光攫住任苒不放,眼裡有冷漠到極緻的陰寒,“我現在隻管傅城擎能不能活,旁的事我愛莫能助,你也不屑來找我幫忙。
你就看開點,就像裝作不認識我一樣,裝着不認識那個何敏,不好嗎?
”
任苒這會看他眼神疏離,确定了這件事他是不會管的。
司岩将走廊上的人全部撤走了,要不然等傅家的人稍後趕來,就什麼都說不清了。
淩呈羨看眼腕表,神色有些焦急起來。
“四少,時間越久,就越有生還的可能,您不用擔心。
”
淩呈羨仿佛被這句話給安撫住了,他深吸口氣,将頸間的領帶扯松開。
他白色的袖口上還沾着傅城擎的血,他昏迷之前一把抓住了他,那也是淩呈羨第一次從傅城擎的臉上看出了害怕。
他手臂上一重,像是有什麼力道在拉着他。
淩呈羨朝旁邊看,看到任苒拽住了他的袖口,五指用力,緊緊的拽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