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言言俯在那張桌子跟前，冷不丁回頭望向淩暖青。“快來看我畫畫呀。”
“言言自己畫吧，一會給媽媽個驚喜好嗎？”
“好。”女孩高興地點着頭。
淩暖青盯着那些藥物，她隻知道淩紹誠以前是幾乎不吃藥的，即便感冒發燒，有時候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如果隻是幫助睡眠的藥物，為什麼種類這麼多呢？
淩暖青沒有多想，拿起一瓶看了眼，上面寫着維生素，再拿了一瓶看看，是助睡眠的。
她眼見女兒畫得正出神，淩暖青小心地擰開瓶蓋，從每個瓶子裡都拿了顆藥出來。
淩暖青按着順序将藥瓶擺回去，她裝着什麼都沒發生般來到言言的身邊。
女孩忙将手按在圖畫上，“媽媽不許看，說好要給你驚喜的。”
“好好好，媽媽不看。”
淩暖青靠在桌沿處，環視下四周，房間内的擺設很簡單，幹練而偏氣質的冷灰色，是這個男人一貫喜歡的調子，這兒沒有倪蕾居住過的痕迹，所以不會令她覺得那麼難受。
這樣的房間，卻擺了一張粉色的桌子，一看就是不融洽的。
但偏偏言言喜歡這個顔色，同樣是孩子，聆聆跟淩紹誠就很難親近，但這個女兒不一樣，所以淩紹誠恨不得擡眼就能看到她。
男人進屋時，淩暖青的臉色微凜，起身便要走。
淩紹誠攔在了她的身前，“你有沒有覺得這一幕，其實很熟悉？”
淩暖青面上有些坍塌的狼狽，似乎不願意去想以前的事。“不覺得，該忘的我都忘了。”
聆聆塗好了顔色，揚起手裡的畫給淩暖青看。“媽媽，你看我畫的哥哥，他昨天還說不像呢。”
那算是一張全家福吧，中間站着兩個大人，應該是淩紹誠和淩暖青，他們牽着手，淩暖青不知道言言是怎麼想的，也許這就是孩子對愛最直接的表達吧？
“很像啊，好看。”
“但爸爸沒有那麼好看是不是？我爸爸長得英俊，不是我能畫出來的。”
淩紹誠不動聲色看眼淩暖青的表情，光是‘我爸爸’這三個字，就足以令他自我愉悅了。
“媽媽，你要帶我回家嗎？”
淩紹誠的眼裡黯淡下去，淩暖青蹲下身，摸了摸女兒的肩膀。“媽媽過段時間就接你回家。”
“為什麼呢？”
“竹子幹媽生病了，媽媽和幹爹都要照顧她。”
“怎麼了？生什麼病了？”
言言打小就喜歡多問，不像聆聆，即便似懂非懂也能看出大人的苦衷。“不嚴重，但是要住院，家裡沒有人。”
“那媽媽今晚陪我睡在這，好嗎？”
淩暖青面露難色，言言趕緊湊過去撒嬌，“把我哄睡着就行。”
誰能架得住這小磨人精的撒嬌呢，淩暖青看眼時間也不早了，“媽媽給你洗澡好嗎？然後講故事睡覺。”
“好耶！”
言言其實在剛上床不久後，就已經昏昏欲睡了，她小腦袋靠在淩暖青的手臂上，才聽了半個故事就沉沉睡去。
淩暖青替她掖好被子，一扭頭發現聆聆也睡着了。
方才太專注于搭樂高，這會真是秒睡。
淩暖青離開兒童房，蹑手蹑腳走在長廊上，她想要下樓，淩紹誠的那間主卧就是必經之路。
淩暖青心裡再度揚起那種熟悉的恐懼和壓迫感，她快步往前走，到了門口才發現門是敞開着的。
淩紹誠颀長的身影靠在那，剛要和她說話，就見淩暖青跟見了鬼一樣要跑。
“你……”
淩紹誠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進房間内，淩暖青怒意橫生，“放開我。”
“我沒想把你怎樣，”淩紹誠松了手，卻在淩暖青的背後推了把，示意她往裡走，男人将門輕輕地按上，“有幾句話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什麼話？”
“倪蕾的事你不用管，我說了會給你個交代。”
淩暖青壓根不信，但沒有在這跟他辯駁。“好。”
淩紹誠走近她身邊，他才沐浴過，身上帶着好聞的香氣，頭發随意地耷拉在額前，淩紹誠走到那張粉色的桌子前，上面擺着一杯沒有喝完的紅酒。
“你也洗洗吧。”
“幹什麼？”淩暖青沒好氣地往後退了步。
“這段時間都在醫院，沒好好洗澡吧？身上都臭了。”
淩暖青才不吃他的激将法，“醫院裡設施到位，又不是洗不了澡。”
淩紹誠往桌上輕靠下，端起紅酒杯湊到自己的唇瓣處，淩暖青當時腦子裡隻有一句話飄過去。
酒配安眠藥，死得快。
“兩個孩子在這，都留不住你？”
“既然知道我心腸硬，淩先生怎麼還想用這一招呢？”
淩紹誠将酒杯放了回去，目光變得陰沉而不悅，“聽我一句行不行？搬過來，你也可以把範筱竹和于暢一起帶着，我把旁邊的那棟買下來給他們……”
“這是給我們的封口費嗎？用竹子所受的那些苦，去換黃金地段的一棟大别墅，是不是還想說我們賺了？”
淩紹誠眉頭緊擰下，站起身走向淩暖青，她兜裡還揣着他的藥，所以心虛，“竹子不會答應的，于暢更不會。”
“你呢？”
“淩紹誠，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淩暖青這話沒有帶出多少情緒，但拒絕的也夠明确了。
“為什麼？”淩紹誠聲音揚起來，手掌不管不顧拽着她，淩暖青手臂上一準被掐出印子來，他将她按進懷裡，門口卻在此時傳來一陣聲響。
原本被關上的門，緩緩推開一道縫，有男孩的聲音鑽了進來。“媽媽？”
淩暖青忙将淩紹誠推開，她快速摸了兩下頭發，聆聆站在門口探望眼，“媽媽在嗎？”
“聆聆，你不是睡了嗎？”
一聽到淩暖青的聲音，男孩這才進來，他走到她的身邊，握住她一根手指。“好晚了，再不回去外面也不安全呀。”
“聆聆，”淩紹誠忙叫住他，他滿懷希冀，甚至還放柔了嗓音。“你希望媽媽留下來陪你嗎？”
聆聆推着淩暖青，讓她往外走。“竹子幹媽還在住院呢，幹爹是男人，有些事不方便做，媽媽你快回去。”
淩紹誠氣得就差頭發都要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