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紹誠,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
淩暖青幾乎将嘴唇湊到淩紹誠的耳邊,他眼簾動了下,眼睛緩緩睜開看他。
淩暖青握住他的一隻手,将他的手按到自己臉上,“好好看看我行不行?
”
“暖暖……”
“我在。
”
“不哭。
”
淩暖青控制不住,“對不起……”
淩紹誠不想吓她,隻能強撐着眼皮,不讓自己睡過去,淩暖青見他好像要撐不住,就将他的手塞到嘴裡咬。
男人吃痛,眉毛都快打成結了,明越在前面指揮着司機,讓他抓緊時間開往醫院。
老爺子接到消息時,正在家裡用晚餐,馮叔拿着筷子給他夾菜。
“這幾天可苦了你了,要多補補。
”
“我哪裡能想到,我有一天居然能用上這苦肉計。
”
“不過也足以證明幾個孩子對您都是真的,别看淩先生平時一副生人勿近,又冷又無情的樣子,守在您身邊的時候,可一點沒含糊。
”
也就這一點,值得老爺子欣慰了。
馮叔聽到手機鈴聲響起,忙放下筷子接通,“喂。
”
那邊傳來的聲音很響,透着幾許驚慌和失控,馮叔臉色驟變,老爺子眉心輕跳下,将筷子放到桌上。
“怎麼了?
”
馮叔剛挂斷通話,老爺子便趕忙問道。
“小姐被人提前一步帶走了,那幫人很有可能是跟着淩先生去的,卻在最後捷足先登……”
“什麼人幹的?
”
“倪家的人。
”
老爺子臉上漾出些嚴肅,但并未太放在心上,“讓倪家接了這個燙手山芋,也不錯。
”
“淩先生後腳就到了,不管不顧就追了過去,現在受了重傷……已,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
“什麼!
”老爺子一掌擊中桌子,“不要命了這是!
”
老爺子趕到醫院的時候,見走廊上站滿了人,一個個神情肅冷,見到他時又個個臉上露出了戒備和警惕之色。
“人呢?
人去哪了?
”老爺子手裡的拐杖在堅硬的地面上敲打,他目光越過人群,隐約可見淩暖青坐在地上。
明越讓人繼續守着,他上前幾步來到老爺子跟前。
“老大人呢?
”
“剛推進去。
”
老爺子想要上前,卻被明越攔住了。
“你這是幹什麼?
造反嗎?
”
明越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淩先生吩咐了,從此以後他的死活跟淩家無關,若是撐得過去,便是命不該絕,若是就此死在裡手術室了……他已經找好收屍的人了。
”
這是淩紹誠的原話,一個字沒有改動。
老爺子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真是這樣說的?
”
“是,該交代的事,他昏迷前都交代好了。
”
馮叔望向那扇緊閉的急救室大門,一手握着老爺子的臂膀。
“就讓我們過去看一眼吧。
”
“馮叔,您别為難我。
”
老爺子強行将明越推開,他雙腿向前挪動,隻是卻寸步難行。
淩紹誠手底下的人一個個沖上前,自發形成了一堵人牆,别說是兩個老人,就算再來十個飚猛強悍的壯年人都别想過去。
“你們要幹什麼?
”
“老爺子,等到淩先生醒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
明越再度攔在他的身前。
說話聲你一言我一語地傳進淩暖青耳中,她原本是坐在地上的,這會撐起了身,目光呆滞,像個失魂落魄的傀儡。
她腳步僵硬上前,扒開了人群,走了幾步後便沒再過去。
馮叔定睛一看,眼神很快掃到老爺子的臉上。
看來這幾天,這姑娘沒少吃苦頭,手底下的那幫人太糙,這是捅了馬蜂窩了。
老爺子滿面不悅,說到底這是自己的孫子,何時需要一幫外人來攔着他?
“讓開!
”
他說話聲依舊中氣十足,完全沒有一點大病初愈的樣子。
淩暖青望過去的視線帶着火石擊打出來的憤怒,所有的懦弱和膽怯在頃刻間覆滅,她攥緊了拳頭,沖着人群中喊道:“攔住他們!
别讓他們過來!
”
老爺子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你說什麼?
”
“我說攔住你們,在他沒有脫離危險之前,誰都不準踏進一步。
”
“好啊,真是好!
”老爺子完全要被氣瘋,“如今的淩家,誰說了算?
”
“淩家自然您說了算!
沒人跟您争搶,但是淩紹誠的事,我說了算!
”
淩暖青幾乎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以後他的事,統統我說了算!
”
這話擲地有聲,又帶着十足的攻擊性,很難令人招架的住。
馮叔勸了老爺子一句,“要不您先回去吧,如今在這鬧起來,不好。
”
“老爺子,您請回。
”
明越也插了句嘴。
淩暖青退回去,後背抵着冰冷的牆壁,目光透着幾許的陰和恨。
老爺子隻能暫時離開,明越揮了下手,衆人這才讓開條路。
他走到淩暖青面前,卻看着她背部順了牆壁往下滑,淩暖青保持着方才的姿勢坐在那裡。
“我找醫生過來,給你處理下傷口吧。
”
她身上怎樣,明越不得而知,但看她的樣子就知道不好。
淩暖青疲憊地搖頭,很是倔強。
“我不。
”
“你這個樣子,等淩先生出來看見了,指不定要怪我……”
淩暖青現在聽不得關于淩紹誠的話,她眼淚完全控制不住,伸了手在不停地抹,“他會出來嗎?
”
“當然,大風大浪都闖過去了,眼看着就要上岸了,他舍不得離開你們的。
”
淩暖青不吱聲,明越在她身旁蹲下來,“這幾天淩先生很擔心你,吃不下睡不着,魂也沒了。
”
“明越,我做過的事你一件都沒忘過吧?
我那時候捅了他一刀,搶救的時候是不是也特别兇險?
”
明越不知道應該怎麼說,需要跟淩暖青描繪下當年的九死一生嗎?
他擡頭看向那盞依舊亮起的紅燈,刺目無比,“你現在不是正在感受着嗎?
你告訴我,你如今是煎熬的,還是痛苦的?
”
一顆顆淚珠順着淩暖青的鼻梁處往下砸,她唇瓣蠕動了下,很艱難地說出一句話來。
“我難受。
”
“你總算是覺得難受了,至少淩先生為你做的事,沒有白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