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知道這個消息時,看了眼坐在對面的霍禦銘。
男人目光緊盯着電腦屏幕,“你說,淩呈羨是不是個瘋子?
”
“何止。
”
當年霍禦銘分明是逃走了,淩呈羨也知道,他卻假裝抱了他的骨灰回來給她。
任苒手指在杯口處輕畫着圈。
“我還把你的骨灰埋在你家地裡了。
”
霍禦銘聽到這話,胸口起伏幾下,終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你也太小氣了,好歹給我找個像樣的墓地,把我随随便便一埋算怎麼回事?
”
“落葉歸根啊。
”
“匣浜村也有像樣的墓地……”
他是大難不死,兩人才能這樣讨論,要不然任苒看到這個消息,肯定又要急瘋了。
那骨灰盒裡還不知道裝着什麼玩意,淩呈羨現在就算是要将它揚了撒了都不關她的事。
“我家都沒了,就剩下一個老宅,讓他搞去。
”霍禦銘合起電腦,“苒苒,你再等我一個月,到時候我們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了。
”
“沒事,我現在也可以。
”
要不是任苒還在忙着找新的住處,她也不用避着淩家的人,她不可能永遠躲躲藏藏的,再說淩呈羨于她而言跟陌生人也沒什麼區别。
司岩派了那麼多人出去,就差把宋城翻個底朝天了,卻還是沒找到任苒。
淩呈羨所說的讓任苒自己找上門來,那更是行不通了。
她隻要還在宋城,就不可能沒聽到那個消息,可她就是不肯露面。
淩之廈那邊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次的闌尾炎治療後才恢複過來,這陣子卻又腹痛難忍,被緊急送往宋城最好最權威的私人婦幼院内。
做檢查時全程有人陪護,可檢查報告卻很不樂觀。
淩呈羨跟着醫護人員走出病房,他将門帶上,這兒是個休息間,跟病房隔着一扇門,所幸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把話說清楚,什麼意思?
”
“患者體内的腫瘤現在必須切除,但這個位置長得很不好,風險極大……”
淩之廈生第一胎時吃盡苦頭,如今再嫁,雖然丈夫對她疼愛有加,但淩呈羨在她整個孕期内都不敢放松,生怕再出什麼事。
可即便這樣,卻還是避免不過。
“之前不是都做過孕檢嗎?
不都沒事嗎?
”
“您先别着急,有些病說發就發出來了,再加上孕婦抵抗力差……”
淩呈羨壓着滿腔的怒火低聲道,“你現在的意思是不能手術?
還是要等到生完孩子再做?
”
“生完孩子肯定是來不及的。
”
“那究竟怎樣才行!
”
那名醫生擦了把冷汗,“唯一的辦法就是切除,但風險很大,一旦感染,孕婦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會保不住……”
淩呈羨氣得恨不得一腳踹過去,“都八個多月了,你跟我說保不住?
”
“這種情況我們确實也是第一次見……”
淩呈羨唇角處的弧度緊緊繃了起來,“那好,轉院,出國治。
”
“您冷靜點,患者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她出國,再說要是這樣折騰的話……”
旁邊另一名醫生小心翼翼道,“要不讓安醫生過來看看吧?
”
“對,安醫生是我們醫院新聘來的專家,可以讓她一起過來會診。
”
“讓她現在就過來!
”
醫生面有難色。
“她在開會。
”
在淩呈羨眼裡,淩之廈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不需要了,我就不信整個宋城都找不出一個能做這台手術的人!
”
她們被趕出了休息間,一名醫生趕緊打電話,在電話裡說明了情況,一定要讓那位新聘來的專家過來看看。
淩呈羨是得罪不起的,淩之廈走的又是VIP通道,萬一在這出了事,院方可招架不住。
男人在沙發上坐下來,他雙手交握,彎腰将前額抵着握起來的手掌,“我要是跟姐實話實說了,她能受得住嗎?
”
司岩艱難地張了張嘴。
“會有辦法的。
”
過了會,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安醫生,您總算來了。
”
“病曆都在裡面呢,但現在患者家屬情緒很激動,都不讓我們進去。
”
一隻手落在門把上,按了下,卻發現門是被反鎖的。
淩呈羨心煩氣躁,拿了桌上的一個茶杯砸向病房門,巨大的撞擊聲令那隻玻璃杯碎成了渣。
那隻手再度擡起,在門闆上輕敲兩下。
“開門。
”
擲地有聲,又帶着不容人抗拒的威懾力,好像淩呈羨的那些舉動既微不足道又幼稚的可以。
男人聽到這二字,全身的雞皮疙瘩冒起來,他猛地擡頭,視線有些狼狽地撞上司岩,司岩也覺得難以置信,他朝門口看了眼。
淩呈羨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外面的人聽到動靜聲會消失不見。
司岩擡起腳步,要去開門,淩呈羨跟受了刺激似的起身,腳步走出去時,腿将面前的茶幾都撞開了。
他搶在司岩跟前,将手放到了門把上。
外面的人娥眉輕蹙,“開門,你這種态度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
淩呈羨抑制不住激動,手都在抖,他絕對不會聽錯這個聲音的。
他猛地将門拉開,視線近乎于貪婪地落到那人的臉上,那麼熟悉的眉眼,那麼熟悉的一張臉,跟他深刻在腦子裡的一模一樣。
任苒定定地看了眼淩呈羨,這樣的碰面真是猝不及防,毫無準備,但她内心早已淡然,所以臉上并沒有絲毫的波瀾。
“你就是病人家屬?
”
淩呈羨充耳不聞,“任苒。
”
旁邊的醫生上前介紹,“這是我們醫院新聘來的專家……”
“你果然活着。
”
任苒用一種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難不成死人還能跟你說話?
”
“任苒,你……”
她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任苒,我也不認識她,我有自己的名字。
”
“不可能,你騙不了我的。
”
任苒沖旁邊的醫生輕問道,“病曆呢?
”
淩呈羨的視線落到她的胸牌上,他伸手要将那牌子摘了,看看清楚上面究竟寫着什麼字。
他的手剛伸到她胸前,就被任苒拍開了,緊接着臉上也重重挨了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