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雲頂。
明越将淩紹誠送回家,“淩先生放心,那些照片一會就放出去了。
”
淩紹誠沒有吭聲,下車時不等明越給他打傘便徑自進了屋。
他來到二樓,看見已經吹好了頭發的言言從屋裡出來,“爸爸!
”
言言穿着毛茸茸的拖鞋往前跑,撲進淩紹誠懷裡,“爸爸回來了。
”
男人眼裡有轉瞬即逝的迷茫,他雙手捧住言言的小臉,他蹲下身盯着女兒的臉看了半晌。
“你叫我什麼?
”
“爸爸啊。
”
“你沒走?
你還在是嗎?
”
言言歪着小腦袋看他,“爸爸你怎麼了?
”
她覺得淩紹誠有些不對勁,見他的頭發都濕了,言言用手去摸了摸,“爸爸,你快去洗澡吧,這樣會凍生病的。
”
淩紹誠激動地握住言言的肩膀,将她按進懷裡,許是覺得不敢相信,他又退開身捏住言言的臉蛋。
“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
”
“爸爸……”
言言臉上流露出害怕地擔憂,“你怎麼了啊?
”
“爸爸沒事,就是太高興了。
”
“那你乖乖去洗澡,我乖乖去睡覺好嗎?
”
“好。
”
女孩扭頭跑回了房間,淩紹誠在原地蹲了會,他回到主卧,想了許久,才想到要做什麼。
他拉開抽屜,從裡面找出了藥瓶,明越這人煩得很,明天早上肯定又要來檢查他有沒有吃過藥。
淩紹誠倒了杯水,将藥放進口中,苦澀味道自舌尖開始蔓延,他就着冷水咽下了那些藥丸。
可他吃了藥,還是毫無睡意。
淩紹誠頭痛的毛病在開始犯了,他坐在地上,雙手敲打着腦袋,在酒店時候的冷靜和隐忍如今蕩然無存,他抑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房間内靜谧的可怕,就像是他搬出去獨居時所感受到陰森,是一模一樣的。
淩紹誠思緒混沌,各種各樣畫面争相襲來,一遍遍刺激他。
他又想到了那杯水,想到了包廂裡男人的那張臉,想到了他纏住淩暖青脖子的那隻手……
淩紹誠解開了頸間的扣子,卻還是不能讓自己舒服點,他知道淩暖青恨他,可是為什麼呢?
她說她打掉了孩子,孩子不是還在嗎?
還叫他爸爸呢!
淩紹誠從地上爬起來,他一定要去告訴淩暖青!
他走出房間,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他又怕剛才隻是他的幻覺而已。
淩紹誠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像是怕把人吓跑了一樣,他蹑手蹑腳來到兒童房前,将手落到門把上,心裡緊張萬分,他悄悄旋開了門把。
屋裡的燈還亮着,聆聆這會正在另一個房間内看電影,床上就躺着言言自己。
聽到動靜聲,小女孩将被子從頭上往下拉,露出一張乖巧漂亮的小臉蛋。
“爸爸,晚安呦。
”
淩紹誠沒看錯,也沒聽錯,他迫不及待應聲。
“好,爸爸知道了。
”
他将門輕帶上,走出去的腳步更加堅定起來。
淩紹誠下了樓,穿着棉拖鞋就出門了,他走進院子裡,并未打傘。
明越這時候正準備回家,冷不丁一回頭,卻看到窗戶外面站了個人影。
他趕緊推開了車門。
“淩先生。
”
淩紹誠仿佛沒聽見,順着路在往前走,明越撐起傘追在他的身邊,“淩先生,您怎麼又出來了?
您這是要去哪?
”
“去找淩暖青。
”
“小姐她沒事,今天也沒發生什麼大事,您……”
淩紹誠越走越急,恨不得将明越甩在後面。
他的傘都追不上淩紹誠的人影,雨越下越大,他回到家就脫掉了外套,這會身上就穿了件白色的襯衣。
衣服沾了水,緊貼在男人性.感有力的背部線條上,“淩先生!
”
“你别跟着我。
”淩紹誠推開明越撐過來的傘,走着走着,卻又頓住腳步,問他。
“淩暖青住在哪?
”
“她這段時間都在覆塵……”
“覆塵?
”
明越心裡咯噔下,更加着急。
“我們趕緊回家,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找她。
”
“她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
”雨水沖刷過淩紹誠的面孔,男人尖銳而精緻的五官帶着咄咄逼人之勢,“那她知道孩子還在嗎?
”
“她……”明越不知該如何作答。
“她肯定不知道。
”淩紹誠繼續往前走。
他冒雨前行,身上全部濕透,寬闊的肩膀因為寒冷而縮着,明越看得難受至極,追過去拉住淩紹誠的手臂。
“我帶您去,您這樣還不知道走到什麼時候,您也想早點看到她吧?
”
他總算将淩紹誠哄上了車,車輪碾過細碎不堪的雨珠,碾過寒風,來到了覆塵的門口。
淩紹誠推門下去,雨打在臉上很疼,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這麼大的雨,紋身館沒有幾個客人,但還沒到關店的時間。
淩紹誠好像是不敢進去,就在院子裡站着,裡頭也沒遮風擋雨的地方,他在想着一會見到淩暖青,要說什麼呢?
明越剛要上前,就見淩紹誠往前走了。
他進了屋子,守在前台處的于暢看到他吓了一大跳。
他趕緊跑到樓梯口喊,“淩暖青!
淩暖青!
”
淩暖青正将最後一個客人送下來,“喊什麼?
”
客人先下樓,看到淩紹誠時吓得停住腳步,這……
淩暖青就跟在她身後,一下樓就覺得冷,原來是門沒關,風正呼呼地往裡吹。
她看到了站在屋内的淩紹誠,她趕緊将于暢叫過來。
“你先送趙小姐出門吧。
”
“好。
”
于暢拿了把傘,将人送出去,淩暖青看眼屋内,地闆上全都是淩紹誠身上挂落下來的水漬,腳上的拖鞋也濕得透透的,他往前走了步,留下了一個明顯的腳印。
淩紹誠雙腳冰冷,看到淩暖青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這是幹什麼?
”淩暖青蹙緊眉頭,玩苦肉計嗎?
不至于,淩紹誠從來不是個會主動喊痛的人。
“暖暖,原來我們那個孩子,她沒死,是個女兒……”
淩暖青看到明越站在門口,沒有進來,落了傘正靜靜地盯着她看。
“淩紹誠,你大晚上跑到這兒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句話嗎?
”
“真的,我在家裡看到她了,你跟我過去,她會喊你媽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