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春兒也跟着點頭:“咱爺奶肯定不同意哩。
”
她看了看四周,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咱二伯那一家子都等着咱大伯,四叔供養哩,咱四叔一分家,咱大娘娘鐵定也要吵着分家哩!
咱奶咋會同意,咱爺也肯定不同意!
”
“都分了家,也就都輕省了!
”禾早喃喃自語道。
禾春兒與四寶保持了沉默。
結果,不出所料,當天晚上禾老四就回來了,沒有帶上五寶。
他先去了禾早家,将自己想分家的意思說了一下,希望三房能夠站在他這一邊。
禾老三也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反對。
都是拖家帶口讨生活的,知道都不容易哩。
禾老四一個粗漢子,這會兒也像是個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抹眼淚:“我不是不想孝順咱爹娘哩,分了家,我也一樣供奉東西,就是咱娘跟五寶他娘擱不對,咋都弄不對付,五寶不能沒有親娘啊!
”
“你這難處,我們都知道哩,快起來坐,蹲那兒像幹啥哩!
”陳氏忙招呼他坐下,又端了紅糖水來:“你這剛從外面回來,大冷的天,快暖暖身子骨!
”
禾老四道了聲謝,就咕咚咕咚将一碗紅糖水給喝了個精光。
他與趙氏說了一天的話,商量來商量去,最終決定要分家,商量着口舌早就幹了。
“老四啊,分家可是大事哩,你可得想清楚,當然,你要是真的決定了,我做三哥的肯定站在你這邊,你的難處啊,我們都知道,也都看在眼裡!
”
“那五寶哩,現在在哪兒?
”陳氏問道。
“他娘将他帶回娘家去了,這幾天家裡肯定會吵吵,我讓五寶在那裡多待兩天。
”
禾老三與陳氏便對望一眼,知道禾老四這是來真的了。
“大過年的,你就是提也慢着點提。
”禾老三囑咐道。
禾老四便點頭應了,徑直站起身:“那我先去說一聲,你們随後就過來吧,我估摸着咱二大爺,裡正都得過來哩。
”
禾老三讓他先過去,自己則與陳氏商量了下,決定自家就自己出面就得了,不讓陳氏與幾個娃去,也免得會受氣。
但是,沒想到,他并沒有等到老宅來叫人。
一直到入了夜要熄燈睡覺時,老宅那邊還是靜悄悄的,禾老三今天剛賭氣從那邊出來,倒是一時不好再過去,在家裡尋思了一會兒,就悄悄問陳氏:“你說老四會不會被爹給打暈了?
要不然咋這麼安靜哩……”
當初他們分家的時候,那動靜鬧得那叫一個大啊。
陳氏便瞪他一眼:“胡說啥哩!
依我說,可能是老四回去後見情形不對,便沒有提吧?
”
禾老三想了想,叫了禾早過來:“早兒,你過去,随意指一件事,看看你四叔是咋回事?
”
禾老太太那個脾氣,他有點擔心禾老四了。
禾早也很關系後續發展,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理由現成有的是,她随手抓了把炒花生,一邊吃一邊優哉遊哉朝老宅家裡走去。
怕她一個人害怕,禾春兒也陪着她。
老宅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禾早敲了敲門,好半天才有人來應門,卻是禾夏兒躲躲閃閃的,看見是禾早兩個人,便大松了一口氣:“你倆這時候咋來了?
”
她将門開了半條縫,明顯是不想讓人進去。
禾早瞅了下她的臉色,似是有些驚魂未定的模樣,心裡便突的一下,莫非還真讓爹給猜中了,禾老爺子将禾老四給打出個好歹?
這樣一想,她就再也悠哉不住了,把手中花生一扔,手上一使力,就把沒有防備的禾夏兒給推到了一邊,後者驚呼一聲:“哎呀,早兒你幹啥……”
禾早則壓低聲音看着她:“你跟我說實話,咱四叔咋了?
”
禾夏兒噤聲不語。
這下禾春兒也感到不對勁了,她扯了下禾夏兒的胳膊,急道:“夏兒,你快說,到底咋回事?
”
禾夏兒往院子裡探了個腦袋,見依舊是靜悄悄的,才回身低聲說了一句:“咱奶不小心把四叔的頭給打了個血窟窿……”
“啥!
”禾春兒的聲音,宛若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安靜的老宅給驚醒過來。
各屋的燈紛紛亮了。
從正屋裡傳來禾老爺子略微沙啞蒼老的聲音:“夏兒,是誰過來了?
”
禾夏兒忙答應一聲,又瞅了瞅虎視眈眈的禾早與禾春兒,知道她倆不會随意離開,隻好說了一聲:“是春兒姐和早兒。
”
禾早便問道:“嚴重不嚴重?
”
禾夏兒壓低聲音:“不太嚴重,就是流了點血……咱四叔剛還說話呢,就是精神不濟,說了會兒話就去睡了。
”
禾早警惕起來:“咱奶用的啥打的?
”
禾夏兒的目光又閃爍起來,半晌才低低說道:“是用擀面杖打的!
咱四叔今天回來就去了咱奶房間,說啥分家的事,然後咱奶發怒了,就随手打了一下,誰知道打的不是地方,正好打出血來!
”
禾春兒輕拍了下胸脯:“你說話大喘氣哩,吓我一跳,我還想着咋的也不會打出個血窟窿啊,原來是破了皮?
那咋不找大夫來看?
”
屋裡已經傳來走動聲了,是禾老爺子出來的聲音,冬季冷,對方輕咳着:“是春兒與早兒啊,咋這時候過來了?
”
禾夏兒便抓緊時間說了一句:“咱奶嫌丢人,不讓請大夫!
”就快速溜到了禾老爺子旁邊。
禾早則回答禾老爺子的問話:“爺,我們是來拿我家鐮刀哩,上次奶讓大央哥借走了,這時候還沒還回來哩!
”
“那咋大半夜的用鐮刀!
”禾老爺子有些狐疑,眼睛在禾早與禾春兒身上轉來轉去。
禾早很鎮定地笑:“我家裡明天要蒸大馍哩,要提前把鐮刀,鐵楸這些磨一磨,收起來哩。
我家也是剛想起來鐮刀在你家哩。
”
盧家村這邊有個風俗習慣,就是在正式進入小年之前,要把農具都磨一磨收着,等着來年開春再拿出來,這也是一個年末收尾的意思。
她的理由合情合理,禾老爺子沒有懷疑什麼,便讓禾夏兒去給禾早找鐮刀。
禾早直接就把禾夏兒給出賣了:“爺,我剛聽夏兒姐說我四叔受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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