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馬上道:“我這孩子很乖的,平日基本不哭,剛我差點将他摔到了地上,他也沒哭,求求你們,先讓我在這裡養傷,等腳能走路了,我馬上就走,絕對不給你們惹麻煩,求求你們了!
”
她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這一家的老太太便忙上來将她攙扶起來,顫抖着聲音:“可使不得,使不得呦,你這孩子也是苦命人!
還帶了孩子,任誰看見也不會見死不救!
成了,我同意讓你住我家!
”說完又去瞪自家的老頭子和兒子:“你們爺兩個去了外面兩回,心腸就狠了!
遇到這樣可憐的事情也一味想着好壞!
”
那老爺子與兒子便都很尴尬,但沒有人再說什麼。
那媳婦看着是個爽快人,便見禾早給的銀镯子拿出來,遞給老太太:“娘,你快瞧,這是真正的銀子呢,純銀!
”
老太太怕是一輩子也沒見過這樣做工好的實心銀镯,拿在嘴裡咬了咬,便忙遞給禾早:“不成,丫頭我看你這一身打扮也不是多富貴,這銀子給了我,你和孩子以後的生活可就沒了着落,我們又沒做啥,給你治治腿,再做幾頓飯,哪裡用得着這老多!
這镯子你還是收着吧!
”
禾早便看到那媳婦和那兒子的神情變了。
他們都是最窮苦的山裡人,遇到這麼一大筆财富當然不舍得放過。
禾早将一家子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裡很為這個老太太的品性感動,笑着搖頭:“我不能讓你們白白就我們母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再說你們也是擔了風險的,這镯子就當全了這份風險!
”
她執意不肯要,老太太這才沒辦法,将镯子遞給了兒媳,那兒媳眉開眼笑,收了镯子就道:“我瞧着你們母子兩個都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做飯去啊!
”
家裡的稀飯不夠吃。
禾早頓了頓,才小聲道:“我還有事情要麻煩嫂子!
”她将自己沒奶水,孩子是喝着米糊糊長大的事情說了:“就是拿小米磨成粉熬成粥就好!
如果不是實在沒奶水,我萬萬不敢提這樣的事情!
”
小米,在鄉下也是難得一見的細糧。
那老太太便擺手:“你給了那麼一根銀镯子,别說幾頓小米了,就是一袋子也買得起!
家裡還有些過年剩下來的,我去給你找找,磨成粉啊!
閨女,你既然來我家了,就也别着急,好好養傷,等傷養好了再說其他!
”
禾早便點頭,連聲感謝。
老太太又揚聲叫來躲在後面偷看的閨女:“你快來,給你這位嫂子把手上的刺兒給拔了,瞧瞧這些刺,紮得可夠深的!
”
那閨女兒極為年輕,才十二三歲的樣子,一派天真爛漫,搬了凳子便坐到禾早床邊,一闆一眼認真幫她挑刺起來。
小家夥就躺在床裡面,嘴裡吐着泡泡,大眼睛半睜着。
禾早知道這個時候該是喂他奶的時候了,但難得孩子懂事,沒有哭鬧。
她便笑着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輕聲:“再等會兒就可以吃飯飯了啊!
”
這閨女一邊挑着刺兒,一邊好奇的打量着小家夥:“嫂子,這孩子看着可真秀氣!
幾個月了?
”
禾早不肯說實話,就含混而過:“有幾個月了!
對了,你叫什麼?
”
閨女掘唇笑道:“我們家姓郭,我叫元芳!
”
禾早便笑了下,竟然叫這個名字。
郭元芳便好奇的擡眼睛看她,似乎在奇怪她笑什麼。
禾早摸了下她的腦袋,稱贊:“是個好名字!
不俗氣!
”
郭元芳就笑着睜大眼睛,連連點頭:“是村裡的老秀才給我起的呢,人家都說我名字好聽!
”
“是好聽!
怎麼,你們村裡還有個秀才?
”禾早好奇不已。
“嗯,以前有,後來他搬出去給人當教書先生了,極少回來!
但每次回來都是搬了一馬車的大魚大肉,還有好些綢緞!
”
小姑娘的眼睛一閃一閃的,顯然十分羨慕:“他們都說,他是村裡掙錢最多的老爺呢!
”
禾早笑了笑,不動聲色的從小姑娘打探出來這個村子的情況。
原來這個村十幾戶人家,全部姓郭,又叫郭家村,因為大山阻隔了他們與外面的聯系,所以隻能繞遠路出去,路途遙遠不說,道路也很狹窄,連馬車也極難通過,所以他們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對外面的事情也不怎麼清楚。
周邊的山脈多而險峻,一般上他們這些孩子都是不允許私自上山的,小姑娘看向禾早的眼神就很欽佩:“也不知道你是怎麼帶着小家夥從山上下來的,那山上很多石灰坑,一般人都不敢走!
”
禾早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踩進一個坑裡面,那山竟然是個石灰山。
石灰山最容易長出坑坑窪的洞來,深淺不一。
有的隻有淺淺一點,頂多是崴了腳,但有的卻足有一人多深,又被外面的藤蔓草叢給遮蓋住了,一點也看不出來,若是掉進去,說不得就是死路一條。
無知者無畏,直到這時,她才出了一身冷汗,她的莽撞,差點害死她和小包子!
她将小包子緊緊抱在懷裡,半晌都未做聲。
郭元芳也知道自己說的吓壞了她,忙着去補救:“對了,嫂子,你叫什麼名字?
”
禾早一愣,便笑着編了個名字:“我叫渠水,姓趙,你叫我趙搜子就好!
”
“嗳,趙嫂子!
”郭元芳去看小包子:“他呢,又叫啥?
”
禾早眼睛一閃,便堅定地說道:“他叫小安,平安的安!
”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她與阿澈往日裡的堅持有多麼可笑,就算是坐到了那個高位上,給孩子起的名字就當真是最權貴無雙了嗎?
無論以後如何,她作為母親,最最希望的卻是孩子們一聲平安順遂啊!
甯安!
這是她給小包子起的名字!
朱甯安!
禾早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他的弟弟就叫做朱甯順好了。
“是個好名字!
”郭元芳誇贊道。
禾早放松下來後,就覺得腳腕疼得厲害,小姑娘細心幫她将荊棘尖兒都拔出來,笑道:“你别擔心,我嫂子會治這個跌打損傷,她爹以前是鈴醫呢,你腳腕隻是崴着了,也沒傷着筋骨!
”
禾早便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