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分家,立字句
解景琿被點名,頓時覺得無言問蒼天,父親這是將他當成了炮灰嗎?他最沒有發言權,偏偏點名問他。
保持沉默,父親顯然不會放過他,解景琿思慮片刻,溫潤如玉的噪音響起。「我不同意。」
啪!解父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指著解景琿的腦門,充滿威懾力的眼眸盯著他,語詞犀利。「解景琿,你有什麼資格說不同意?你算什麼東西,這是喬家給你喬姨的嫁妝,這是你喬姨的院子,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姓喬,說白了,你也是寄人籬下,你不同意,哼!你配嗎?」
解父怒髮衝冠,帶有對景三的失望,景三和景二才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他們才是該團結一緻,景三可以沉默,卻不能投反對票。
解景琿的臉色沉了下來,深邃的目光裡蘊含著晦澀,寄人籬下四個字,由喬姨說出來,對解景琿的傷害不大,由父親說出來,紮心般的傷害。
自從娶了沈清後,解景琿就清楚自己的身份,擺正了自己的位置,所以這些年,他沒和喬姨起過衝突。
「解建國。」解母斥喝一聲,美眸裡浮動著不悅。「不會說話,你就給我閉嘴。」
「媳婦。」解父瞬間蔫了,在解母面前,他強勢不起來,上年紀了,跪搓衣闆真的受罪。
「回頭我再跟你算賬。」解母沒急著斥責解父,起身走向解景琿,站在他身後,拍了幾下他的肩膀。「景三,你爸喝多了,他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喬姨,我沒事。」解景琿將眼底晦暗的情緒斂起,朝解母努力揚起一抹溫潤的微笑,卻彷彿受了刺激笑意不達眼底。
解母心疼地看著他,想到張紅燕為救她而死,愧疚在心裡翻湧著,景三溫文爾雅,卻極其敏感,解建國那句「寄人籬下」,深深地傷害著他的自尊。
人心受到傷害,再多的安慰都是蒼白,解母狠狠地剜了解父一眼。
景三和景二都是解建國和張紅燕所生,兩人婚後解建國明顯偏向景二,除了景二兩口子會來事,解憂也是助攻。
解父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南瓜綠豆湯,降降心中的怒火,他也意識到自己過激了,可他畢竟是景三的父親,天底下哪有老子跟兒子道歉的道理。
氣氛壓抑,解景琛微垂的眼眸滑過一縷暗芒,突然開口。「分家。」
解景琿神色晦暗不明,解母陷入深思,解父努力維持著臉上的平靜,深沉的目光看向解景琛,咬牙切齒問:「你還要怎麼分?」
一股不好的預感席捲而來,這個逆子又要出什麼餿主意?
解景琛直視解父嚴厲的目光,用決然的口吻道:「三哥分出來。」
「解景琛。」解父霍然站起來,聲音嘶啞充滿震驚。「你自己肆意妄為就算了,現在還慫恿你三哥,這個家不被你拆得四分五裂,你就不痛快嗎?」
解景琛無視怒不可遏的解父,看向沉默不語的解景琿,問:「三哥,你願意帶著三嫂分出來單過嗎?」
「我……」解景琿遲疑,他當然想,可是他也有顧慮,他不是喬姨生的,這是喬姨的院子,不求享受與解景琛一樣的待遇,隻求能有間屋住就行了。
正如父親所說,他是寄人籬下,一旦分出來,這意味著什麼,大家心裡清楚。
「分吧。」解母突然開口,美眸裡有著淡淡地惆悵。
「言秋。」解父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解母沒看他一眼,當機立斷道:「東屋三間屋分給景三兩口子,等景五回來,我讓他搬去南屋。」
「喬姨。」解景琿震驚錯愕,東屋三間屋,喬姨居然分給他,這待遇跟景四一樣,這讓他始料不及。
「言秋。」解父懵逼了。
「景四,你去拿紙筆。」解母對解景琛說道。
「拿紙筆做什麼?」解父茫然的問。
「立字句。」解母鄭重的說道。
「立……字句?」解父見解母一臉嚴肅認真,試圖勸說道:「媳婦,沒這個必要。」
「怎麼就沒這個必要了?」解母斜睨他一眼,聲音帶著冷意,沒給解父說話的機會,又說道:「我覺得很有這個必要,立字句了,某些人就不會亂說話了。」
解父啞然,媳婦口中的某些人,自然指的就是他。
解景琛在解景琿肩膀上拍了一下,轉身走出廚房。
廚房門口,秦浼、解景珊、沈清躲在外面聽牆角,解景琛明顯被三人嚇了一個激靈,三人也一臉尷尬地看著他,尤其是沈清。
解景琛朝沈清點了一下頭,闊步朝他的屋子走去,秦浼猶豫一下,跟了上去。
「解景四。」秦浼低聲叫道。
「嗯。」解景琛用鼻音嗯了一聲,刻意放慢腳步,等著秦浼。
秦浼跟在他身後,卻不知該問什麼,上次他們分出來,婆婆隻是口頭說,卻沒正式立字句。
婆婆這是要將院子給分了,偌大的院子,秦浼也沒想過全霸佔了,除去解景瑋和解景琿,還有解景珏和解景珊,景七是女兒,遲早要嫁人,可解景珏是兒子,他有繼承權。
解景琛進屋拿紙筆,秦浼站在門外,倚靠著門框,故意問道:「解景四,你說咱媽會不會把我們住的屋子分出去。」
「不會。」解景琛給她一個肯定答案。
「萬一呢?」秦浼可不想幫他人做嫁衣。
「沒有萬一。」解景琛堅定的回答。
「比如說,萬一有萬一呢?」秦浼也執拗。
解景琛拿著紙筆出來,深深地看著她,滿頭汗水,伸出手輕柔地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水。「真有萬一的話,我就給外公外婆打電話告狀。」
秦浼眼角抽了抽,無語的凝望著他,這告狀的毛病,她很支持,告狀就能完美解決的事,何必要費盡心機自己解決。
解景琛拿著紙筆回到廚房,方便解母寫字,解景琛將桌上的碗筷收拾到竈台上。
西屋三間是解景琛兩口子的,東屋三間給解景琿,南屋三間給解景珏,北屋她和解建國住,廚房共用,當然,如果他們要像解景琛兩口子那樣,想要另外建,她也支持他們,建廚房的費用依舊由她出。
東屋三間想要建廚房和廁所不現實,地勢不允許,除非能和鄰居商議好,讓他們挪圍牆,北屋也不行,南屋可以,隻是以解景珏的個性,他又沒結婚,肯定不會建。
屋子就被解母這麼給分了,解父心裡很不順暢,分給了景三,沒分給景二,他有意見。
「你們同意嗎?」解母問向解景琿和解景琛。
「沒有。」解景琛說道。
解景琿卻是沉默,喬姨這麼分,東屋就成了他的,內心很感動,卻又覺得不現實,以他的身份,他真的不配。
在他心裡,總有一天,他會搬出去,二哥搬出去後,他就有心理準備,或許等景五結婚,喬姨會隨便找個理由讓他們搬走,這個院子隻能是景四和景五分,做夢都沒想到,他也有份,並且喬姨還公平分。
「三哥。」解景琛推了一下解景琿。
解景琿豈會不明白解景琛的意思,自嘲一笑,迎上解母慈祥的目光,聲音有些哽咽。「喬姨,我不配。」
解母臉色一沉,美眸冰冷的掃一眼解父,分外逼人。「景四和景五是我的兒子,你也是我的兒子,他們有繼承權,你也有繼承權。」
解景琿眸光微閃,感動得無以復加。
「簽字,按手印。」解母將寫好的紙推到解景琿面前。
解景琛搶先一步,拿起筆龍飛鳳舞寫上自己的名字,在名字上按手印。「三哥,優柔寡斷不是你的行為。」
解景琿怔忡一瞬,景四的嘴很毒,時常被他給氣得半死,時不時給他挖坑,關鍵時刻解景琛會為了他挺身而出。
有弟如此,此生無憾。
解景琿露出欣慰又幸福的微笑,不再猶豫不決,拿起筆利落的寫下自己的名字,在名字上按手印。
解母滿意了。「等景五回來,讓景五簽字。」
「言秋,你不公平。」解父指控道。
解母不搭理他,讓解景琛和解景琿離開,廚房裡隻剩下兩人,三颱風扇對著他們吹,也吹不散解父心頭的怨氣。
「好了,孩子們都走了,你跟我說說,我怎麼不公平了?」解母心平氣和的看著解父。
「景二呢?」解父想為景二爭取,這就是父母心,越是被媳婦忽略掉的那個孩子,他就越想護著。
「機械廠有給他分配房子。」解母一句話堵得解父心結加重。
「國安還給景三分配了房子。」解父提醒道。
解母冷眸瞅著他,瞅得解父心虛。「解建國,你有意思嗎?為了景二,你非要這麼踐踏景三嗎?」
「媳婦,嚴重了,我沒有踐踏景三,我隻是……你真的很不公平。」解建國想法也簡單,她把院子分給景四和景五,他沒有意見,畢竟兩個孩子是她生的,她分給了景三,就要分給景二,景三和景二這碗水,她必須要端平。
解母狂傲的說道:「我的院子,我愛分給誰就分給誰,你在機械廠的房子,你愛讓誰住就讓誰住,最後你留給誰,也是你的權力,我保證不會幹涉。」
「言秋。」解建國滿臉無奈。
「解建國,你別在我面前說什麼公不不公平,我為什麼不分給景二,你心裡沒數嗎?姑且不說他們娶的媳婦是怎麼對景七的事,景二娶了林雅茹,他就沒這個資格。」解母說道。
解建國沉默,見解母起身欲走,解建國開口。「景二沒和許春艷離婚,你也未必會把南屋分給他們。」
「是不會。」解母直接承認。
「小憂呢?」解建國為兒子爭取不到,想為唯一的孫子爭取。
解母深吸一口氣,定眼看著解父,眼底凝著淡淡的嘲諷。「許春艷曾經說過,我不是小憂的親奶奶,我沒資格管教小憂。」
解父眸光微頓,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許春艷什麼時候對你說過這話?」
解母撩起眼皮,目光飽含譏諷,轉身邁步走出廚房。
解父一臉暗沉,還染上一絲的挫敗,沮喪的捶了一下桌面。
喬言秋太強勢了,強勢得讓他壓力倍增,被張紅燕慣出來的大男子主義在喬言秋面前蕩然無存。
身為一家之主的威望,在孩子們面前,讓他顏面掃地。
解景琛兩口子,解景琿兩口子,還有解景珊坐在院子裡,解景琛手中拿著蒲扇給秦浼扇風,解母看著院子裡的五人,露出優雅的微笑,對解景琛說道:「四兒,五兒回來了,你叫他來找我。」
「媽,我回來了。」解景珏灰頭土臉的將自行車搬進門檻兒,推到停放自行車的地方。「媽,您找我有什麼事?」
解母暗忖,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秦浼見解景珏的模樣便知他從哪兒回來,解景珏上班不積極,在裝修方面有極高的天賦,思想活躍,又能隨機應變,眼光毒特,是搞裝修的好苗子。
隻要稍微提點一下,沒準解景珏會在裝修領域取得一番成就。
「我去給你盛碗南瓜綠豆湯。」秦浼很有眼力勁,景五在給她做事,天氣這麼熱,可別中暑了。
解景琿一臉好奇的看向秦浼,這也太反常了。
「謝謝四嫂。」解景珏道謝,這麼多人在,沒急著向秦浼彙報今天的工作。
「……」解景琿。
這兩人在背著他們搞事情。
「我去。」解景琛自告奮勇,將蒲扇給秦浼,爸還在廚房裡沒出來,秦浼這個時候去廚房,指不定會被爸當炮煙。
解景珏在石凳上坐下,解母也走來,表情詫異地盯著解景珏。「五兒,你這是?」
這還是她那個愛乾淨,又拽得二五八萬的二愣子兒子嗎?
解景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來之前,他簡單洗了一下,不然會更糟糕。
「景五,你去哪兒了?」解景琿眼尖的發現,景五的手上還有裂口。
秦浼隻讓解景珏偶爾抽時間去監工,結果解景珏來了興趣,整天都待在裝修現場,看著看著他就忍不住上手,幹著幹著,他就把工人攆走了,秦浼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索性讓他隨心所欲裝修。
兩天打網,三天曬網,不是他喜歡的工作,很難拿出他的熱情。
解景珏找到了方向,幾乎天不見亮就出門,那叫個積極。
解景琛端來一碗南瓜綠豆湯,解景珏接過,幾口就喝了個精光,將空碗遞給解景琛。「四哥,再給我盛一碗。」
這傢夥還得寸進尺了,解景琛想說,自己去盛,見秦浼伸手去接碗,解景琛眉頭一挑,先一步拿走碗,轉身去廚房又給他盛了一碗。
喝了兩碗,解景珏才覺得沒那麼口乾舌燥了。
解景珏鼓起勇氣,看著解母說道:「媽,我決定了,我要辭工。」
解母疑惑地看著解景珏,景五的工作,可是她花了大把錢賣的,景五的工作態度,解母很無語,如果不是看在錢的份上,估計領導早就讓景五下崗了。
「景五,你要考慮好。」解景琿提醒道。
解景珏擦了把汗水,鄭重的開口。「深思熟慮了。」
「辭了也好,讓給有需要的人,也算是他做了一件善事。」解景琛言下之意,解景珏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你不工作,誰養你?等著我養嗎?」解母斜睨著解景珏。
「媽,我那工作也養不活我自己,如果不是您和爸每個月都貼補我,我都要喝西北風了。」解景珏靠近解母,抱住她的胳膊,頭靠在她肩膀上。
「別靠我這麼近,一身髒兮兮。」解母滿臉嫌棄,卻沒將兒子推開,美眸裡掠過一抹心疼,語氣裡卻透著譏諷。「以前你滾的是溫柔香,現在你滾的是泥潭。」
「媽,我是您生的,您不能嫌棄我。」解景珏又用他髒兮兮的頭髮在解母脖頸處蹭了蹭。
「你就是來討債。」解母從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水泥灰的味兒,眼神裡閃過一抹差異。
「媽,我決定了,我要當裝修工。」解景珏宣佈道。
「裝修工很累,也沒穩定的工資。」沈清提醒道。
這時候裝修工並不吃香,還不如泥瓦工,如果秦浼不是從後世來,她也會勸上一勸。
「景三媳婦,別勸他,不讓他吃點苦頭,他是不會成長。」解母沒支持,也不阻止,在她看來,景五就是一時興起。
對於景五,解母向來是放養。
解景珏滿意了,站起身,伸了伸腰。「我去洗個澡。」
「等一下。」解母叫住他,將東西拿出來,放到石桌上,將筆遞給解景珏。「簽字,按手印。」
「是什麼?」解景珏懶散的打開,看清楚上面寫的字,瞬間來精神了,目光在眾人臉上移走,最後落到解母身上,幽怨的開口。「媽,為什麼又是我搬?」
「因為你沒結婚。」解母給他一個絕殺的答案。
解景珏想罵人,他沒結婚,他就是罪人嗎?「我不要南屋,我不要住二哥和二嫂旁邊。」
更重要的是,他不要挨著小憂。
「你二哥一家搬出去了。」解母咬牙切齒提醒。
「萬一他們又搬回來了呢?」解景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