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阿奶,別折騰了
秦浼愧疚又心疼。「不是不痛嗎?」
「秦浼。」解景琛很是糾結,嫌棄老人臟,他怎麼也不信,想到秦浼照顧景七,她從不曾嫌棄過景七,哪怕景七不小心把屎尿打翻了,秦浼都沒放任不管,連景七的屎尿都不嫌棄,她會嫌棄老人身上臟嗎?
失憶前的秦浼,解景琛不敢肯定,失憶後的秦浼,解景琛敢肯定。
可是,解景琛看著窗戶外晾曬的床單,床單才換沒幾天,秦浼也不可能會突然心血來潮喜歡床單。
秦浼拿出藥膏輕柔地抹在解景琛的臉上,幾種中藥味兒席捲而來,充實著他的鼻孔,瞬間讓解景琛清醒不少,不說藥效,就這藥味兒,有著提神醒腦的功效。
「四哥,四嫂。」解景珏的聲音響起,還伴隨著敲門聲。
秦浼很是無語,門關著的時候,解景珏不敲門,這會兒門開著,他反而敲門了。
想到先前撞見他們的好事,解景珏很不好意思,獻殷勤地說道:「四哥,四嫂,菜炒好了,吃飯了。」
飯是四哥做的,菜是他買的,也是他炒的,本來是他買,四哥炒,四哥要跟四嫂生孩子,為了不影響到他們生孩子,他就炒了。
解景珏又去叫景七,她攤牌了,這會兒連輪椅也棄了,解景珏扶著她,朝廚房走去。
解景琛和秦浼來到廚房,解景珏已經將飯盛好,他和景七端正的坐著,等著姍姍來遲的兩人。
一隻烤鴨,一道青菜,湯是米湯。
有肉,有菜,完美。
解景珏的廚藝不行,青菜勉強能吃,吃完飯,秦浼扶著景七回屋,解景珏洗碗,解景琛燒洗澡水。
「四哥,爸打你了?」解景珏忍不住問,剛剛吃飯的時候,他就看到了,忍著沒問,剛剛吃飯的氣氛明顯不對勁。
解景琛沒說話,解景珏又好奇的問:「你又怎麼招惹到爸了?」
「我沒招惹他,是你四嫂招惹到他了。」解景琛無奈地說道。
「四嫂?」解景珏不信。「不可能吧,今天我一天都在家裡,除了早上阿奶折騰了一會兒,後來阿奶就沒折騰了。」
「阿奶怎麼折騰了?」解景琛問。
「還能怎麼折騰,見不得我們睡懶覺,想方設法製造響動,強行將我們叫醒。」解景珏沒說,阿奶隻針對四嫂,他特意加上我們,是不想讓四哥覺得阿奶區別對待。
「景五。」解父的聲音響起。
解景珏聽到父親的聲音,頭皮有些發麻,這個時候父親找他,顯然是要問張姨媽的事。
「景五。」解父又喊道。
解景琛見解景珏聽而不聞,提醒道:「爸叫你。」
「聽到了。」解景珏回應道。
「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來。」解父霸道的命令。
「好。」解景珏答應得極快,卻沒有行動,依舊慢悠悠洗碗。「四哥,昨天發生的事,爸還沒消氣嗎?」
解景琛瞥解景珏一眼,豈止沒消氣,因秦浼嫌棄阿奶臟,怒氣衝天。
「四哥,爸連你都打,他會不會打我?」解景珏問道,感覺他們就是難兄難弟,二哥出差,三哥帶著三嫂回丈母娘家,兄弟四人,隻剩下他和四哥在家裡承受老父親的怒火。
「不會。」解景琛回答道。
「這麼篤定嗎?為什麼?」解景珏很驚訝。
「因為我是逆子。」解景琛眸光沉冷。
解景珏嘴角抽搐,回想父親對他的態度,雖然嚴厲,卻沒罵過他逆子,卻總是罵四哥是逆子,偏偏父親對四哥這個逆子寄於厚望。
對他呢?父親的要求並不高,活著就行。
「解景珏,滾出來。」解父顯然失去了耐心。
「馬上,洗了碗就出來。」解景珏回應。
良久,解父罵道:「出息。」
見父親沒衝進來,等著他出去,解景珏想逃,洗碗的動作愈加慢。
「你有做虧心事嗎?」解景琛問道。
「沒有。」解景珏急切地回答。
「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麼?」解景琛都沒什麼耐心了。
「我怕挨打。」解景珏深知自己在家裡的地位,父親打他,沒人會護著他,父親打四哥,媽會護著四哥,可是打他,媽隻會在一旁拍手叫好,至於阿爺和阿奶,他們護著誰也不會護著他。
「怕什麼?又不是沒挨過打。」解景琛往竈裡丟了些煤炭,鍋裡放滿了水,起身拍了拍衣服和褲子上沾著的灰塵,走出廚房。
解父站在屋檐下,盯著廚房門口,目光裡滿是怒潮。
解景琛視而不見,朝屋裡走去。
另一間廚房,阿爺在燒水,阿奶坐在他身旁,許春艷在洗碗,張姨媽在的時候,她偶爾會幫一下,現在張姨媽被遣送回鄉下了,洗碗似乎就落到她身上了。
今天下班回家,她還幫著阿爺做飯,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是她做,明天她要帶著小憂晚些回家,等阿爺把飯菜做好了她才帶著小憂回家。
「老頭子,你真跟老大說了嗎?」阿奶問道。
「阿奶,阿爺跟爸說什麼?」許春艷好奇的問。
「沒你的事,洗你的碗。」阿奶瞪許春艷一眼。
許春艷咬了咬下唇,這個老太太就跟千年老妖似的,無論她怎麼討好都沒什麼效果,看似易親近,實則很疏遠。
老太太不喜歡前兒媳婦,連帶著前兒媳婦生的兒女們也不屑喜歡,景二和景三都討不了老太太的歡心,更別說她這個孫媳婦了,說起來很奇異,老太太卻特別喜歡小憂。
「我說了,老大也跟景四說了。」阿爺低聲說道。
「說了?不應該啊!老大沒發雷霆之怒,景四也沒什麼表示,我見景四媳婦該幹嘛幹嘛,心情舒暢著,難道景四回屋後沒罵她嗎?」阿奶不解的問道。
「我就不知道了。」阿爺搖頭,他告訴老大,並非想要將老大家攪得雞犬不寧,他是覺得景四媳婦這個做法不對,希望由老大出面說說景四這個媳婦。
「到底哪兒出錯了呢?」阿奶百思不得其解。
「行了,別瞎琢磨了,這樣挺好的,家和萬事興。」阿爺勸說道。
「家和萬事興就要我受委屈嗎?」阿奶怒道。
許春艷沒插嘴,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
「唉!」阿爺嘆口氣。「我們上年紀了,隻要兒孫們過得好,我們受點委屈也沒事。」
阿奶不贊同,她是寧願委屈別人,也不願意自己受委屈,上了年紀怎麼了?上了年紀就要屈服嗎?「不行,我咽不下這口惡氣。」
「老婆子。」阿爺拉住她。「別折騰了,他們本來就不待見我們,你如果瞎折騰,會讓老大很為難。」
「放手。」阿奶瞪著阿爺,沒理她都要折騰,有理她還不使勁折騰。
「老婆子,景四在家,他護著他那個媳婦,你去了也隻是自討沒趣,還會被他氣得半死。」阿爺說道。
「放心,這次我不硬碰硬,更不會胡攪蠻纏,我要智取。」阿奶說道。
「智取?」阿爺懷疑自己耳背聽錯了。
阿奶神秘一笑,點頭。「對,就是智取。」
「怎麼智取?」阿爺頭痛。
「她不是嫌棄我臟,喜歡洗床單,我就讓她洗個夠。」阿奶將手從阿爺手中抽走,邁著勝利的步伐朝解景琛和秦浼的屋子走去。
「阿爺,我聽著有些糊塗,怎麼回事?」許春艷故意裝傻問。
阿爺經歷了艱難歲月,大風大雨走出來,豈會看不穿許春艷的伎倆。「沒什麼事兒,你快洗碗,小憂還等著你輔導寫作業。」
「爸在輔導小憂寫作業,等小憂寫好作業,我就幫他洗澡,沒事的,阿爺,我也沒別的意思,我就是關心阿奶,景四娶的這個媳婦很厲害,我擔心阿奶吃虧。」許春艷說道。
「小憂都八歲了,你還幫他洗澡,景二媳婦,不是我這個當阿爺的說你,兒子要嚴厲教導,該批評的時候就要批評,該鼓勵的時候就要鼓勵,該放手的時候就要放手,不然會把兒子養壞。」阿爺說教。
許春艷挑眉,說阿奶的事,怎麼扯到小憂身上了,阿爺的話她又不敢反駁,萬一阿爺到公公面前告狀,她就得不償失了。「呵呵,阿爺,小憂還小。」
「八歲了,不小了。」阿爺說道。「我們養孩子的時候,不說別人,就說你爸,六歲的時候你爸就會做飯了,不僅要做家務,還要幫忙照顧弟弟妹妹們,你看看小憂,他都八歲了,什麼也不會,這樣不行,景二媳婦,明天,你帶著小憂早點回家,我教他做飯。」
「做飯?」許春艷驚呆了,小憂連澡都不會自己洗,有時候還要她喂飯,讓小憂學做飯,許春艷覺得是在天方夜譚。
「對,做飯,先教他做飯,然後教他怎麼照顧妹妹,等他學會後,讓景三把小朵帶回來,他們兩口子沒時間照顧,讓小憂幫忙照顧,反正小朵也快到上學的年齡了,白天上學,放學早可以讓小憂照顧她,等景三兩口子下班就不用小憂照顧了。」阿爺安排得明明白白。
許春艷聽得心膽俱裂,讓小憂照顧小朵,可能嗎?小憂不欺負小朵就很不錯了。
阿爺見許春艷不吱聲,自顧自的說道:「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呵呵。」許春艷尷尬地笑了笑,沒有反駁阿爺的話,主要是她不敢反駁。
解父見母親朝解景琛兩口子的屋走去,嚇了一跳,趕忙要去阻止,卻被解憂叫住。
「爺爺,這個字我不會寫。」解憂拿著本子,拉著解父的手撒嬌。「爺爺,您幫我寫。」
「小憂,乖,爺爺有事,你去找奶奶教你寫。」解父摸了摸小憂的小腦袋。
「我不要,我要爺爺教我寫。」解憂抱住解父的大腿。
解父眼睜睜看著母親進了解景琛兩口子的屋裡,阻止已經晚了,算了,靜觀其變。
「爸,什麼事?」解景珏洗好碗,從廚房裡出來。
這會兒解父已經沒有心情問他了,將解憂交給他。「輔導小憂寫作業。」
「爸,您不是開玩笑吧?」解景珏一臉驚悚地看著解父。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解父一臉嚴肅。
解景珏哀叫一聲。「爸,二嫂才是老師,我輔導小憂寫作業,您還真看得起我。」
「小學生你都不會輔導,將來你結婚生子了,等你的孩子到了上學的年齡,你怎麼輔導孩子?」解父擡腳朝解景珏踢去,沒踢中,解景珏躲開了。
「我孩子的媽輔導。」解景珏理直氣壯的說道。
解父氣極。「你孩子的媽是文盲呢?」
「文盲我都娶,我有病嗎?」解景珏看一眼抱著父親大腿的解憂,他寧願搬去挨著三哥三嫂,也不願意挨著二哥二嫂,就是因為這個小惡魔。
「世事難料,話不要說這麼滿。」解父瞪著解景珏。
「爸,沒別的事了嗎?」解景珏問道,見解父不說話,解景珏溜之大吉。
「爺爺,我不要五叔教我,我就要爺爺教我。」解憂扭動著胖乎乎的身子。
「好好好,爺爺教你。」解父無奈地妥協,牽著解憂朝堂屋走去。
秦浼坐在窗戶下,解景琛雙手環胸,倚靠著門框,兩人看著坐在床邊的老太太,一雙滿是皺紋的手,這裡摸,那裡摸,也不說話。
秦浼不知阿奶的用意,解景琛心裡卻很清楚,秦浼越是嫌棄她臟,她就越要給秦浼添堵。
「阿奶,您摸夠了嗎?」解景琛無奈地問道。
阿奶沒說話,也沒看解景琛,隻是挑釁的目光看著秦浼,摸不過癮,還捏了捏秦浼睡的枕頭。
秦浼看著阿奶挑釁的目光,她隻覺得莫名其妙。
「你們聊,我去上廁所。」秦浼起身,朝廁所走去。
「景四,你看看,你娶的什麼媳婦,她嫌棄我臟,她當著你的面都嫌棄我臟,背著你時,還指不定怎麼嫌棄我。」阿奶很是傷心,嫌棄她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嫌棄她臟。
她哪兒髒了?
她勤洗澡,勤洗手,勤洗腳,穿的衣服也乾淨凈,在一堆老年人面前,她算是最乾淨的,秦浼居然嫌棄她臟。
秦浼到底有沒有見到過,身上真正髒的老人?
「阿奶,您是在給她添堵,還是在給自己添堵?」解景琛問道。
剛才他偷偷觀察了秦浼臉上的表情,從阿奶進屋,沒露出一抹嫌棄之意,隻是無奈,別說秦浼無奈,看著阿奶進屋,他也很無奈。
先不說秦浼有沒有真的嫌棄阿奶臟,即使是真的,那又如何?阿奶是他的阿奶,不是秦浼的阿奶,他對阿奶都喜歡不起來,更別說強迫秦浼喜歡阿奶。
對於不喜歡的人,嫌棄也正常,何況,阿奶身上的確是有味兒。
「她嫌棄我身上臟,她越是嫌棄,我越要給她添堵,她喜歡洗床單,我就讓她洗個夠,我不僅讓她洗床單,我還要她洗枕頭被子。」阿奶叫囂道。
「阿奶,您有沒有想過,我在家裡,她會叫我洗。」解景琛說道,秦浼叫他洗,他能拒絕嗎?
阿奶傻眼了,顫抖的手指著解景琛。「你……你媳婦嫌棄我臟,你不說她就算了,反而還助紂為虐,景四,您老實告訴我,您是不是也嫌棄我臟,才不讓我和你阿爺住你們旁邊的屋子?」
解景琛擡手,揉了揉眉心,淡漠的眸子裡一抹深思閃過,問道:「阿奶,如果我說是,您和阿爺會回家嗎?」
「哼!」阿奶哼了一聲,擲地有聲。「不會。」
解景琛承認嫌棄她臟,她也不生氣,相比之下,秦浼的做法更傷人。
他們越是嫌棄她,她就越要噁心他們。
「阿奶,別折騰了,我扶您回屋。」解景琛不想應付她老人家了,他深知阿奶有多難纏,秦浼都躲進廁所裡了。
一個月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有阿奶在家裡折騰,想要安穩度日很難。
張姨媽跟他們三個沒有血緣,尚且能將家裡攪得不安寧,更別說跟他們有血緣關係的親奶,張姨媽和阿奶都不是一個境界的。
回屋?不能夠,她還沒折騰夠。
阿奶揮了揮手,直接把鞋給脫了。「今晚你去跟你阿爺睡,我陪你媳婦睡,正好你可以趁機跟你阿爺培養感情,我也好跟我的孫媳婦培養感情。」
解景琛臉色難看之極,大手緊緊地握起成拳,目光陰鷙地看著阿奶。
阿奶臉露得意之色,這個孫子總是毫不留情的懟她,懟得她啞口無言,特別沒有面子,此時此刻,總算是有一種揚眉吐氣的爽快。
「阿切!」阿奶打了個噴嚏,粗魯地揉了揉鼻子。
解景琛放棄用惡言攻擊阿奶,吸了口氣,扭頭朝外面喊。「媽。」
聽到解景琛喊媽,阿奶臉色一變,這是兒媳婦的院子,沒在她的地盤上,底氣不足,別看她總是霸氣揚言,這個院子是解家的,心裡卻很清楚,霸佔兒媳婦的院子,到哪兒說理都說不通,還會遭人唾棄。
「你喊你媽做什麼?」阿奶坐直身,怒瞪著解景琛,這個孫子比她還不講武德。
老大很珍惜喬言秋這個媳婦,為了喬言秋,不知忤逆她多少次了,害得她都不敢為難喬言秋這個兒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