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景七的葯,你給四哥喝
秦浼見他盯著自己發獃,手在他眼前晃動,問道:「解景琛,你在想什麼?」
解景琛回神,他能告訴她實話嗎?心虛的移開目光,轉頭給秦浼看自己的後腦勺。「沒什麼。」
秦浼不想欣賞他的後腦勺,翻身平躺,望著屋頂。「解景琛,你不換衣服去二大媽家,你是想將許春艷砍你的事鬧得人人皆知嗎?」
「明天二嫂去上班,肯定要與她分享今天發生的一切,絕對會添油加醋抹黑你。」解景琛很肯定的說道。
許春艷的臉燙傷了,明天想上班,有點兒懸。
「她是誰?」秦浼抓住重點,笑得沒心沒肺又極其曖昧。「你的青梅竹馬林老師?」
秦浼並不在乎許春艷抹黑自己,她隻要問心無愧,其他的都沒所謂。
解景琛的臉都黑了,轉頭不滿的冷凝著秦浼。「什麼青梅竹馬?什麼林老師?我不認識。」
秦浼嘴角一抽,偏頭,四目而視。「解景琛,做人要厚道,人家愛慕你,對你用情至深,非你不嫁,你現在跟我說,你不認識,你騙誰呢?」
「騙你。」解景琛臉色陰沉,眸底蘊含著冷冽與不悅。
秦浼無語的瞪著他,還真是在騙她。
「睡覺。」秦浼丟下兩個字,一個翻身,背對著解景琛。
解景琛趴著,抱著枕頭的手緊了緊,無奈一聲嘆息,幽幽開口。「我對她,沒那種心思。」
秦浼冷不丁的諷刺道:「妹有情,郎無意,還真是遺憾。」
「秦浼。」解景琛有些無力,他本就不屑解釋,更何況是沒有的事,他是擔心她胡思亂想才會想解釋清楚。
「解景琛,你再吵我睡覺,你信不信,我廢了你。」秦浼威脅道。
解景琛妖孽的容顏瞬間僵硬寒冷,眼底沁染著冷意,還有絲絲隱忍的怒火。
他沒被秦浼威脅到,被她的態度給氣到了。
他和林老師的事,難得他想要向她解釋清楚,然而,人家不屑聽他的解釋。
有兩種可能,一是驕傲自滿,二是不在乎。
秦浼是真的累,瞌睡襲來,想要睡覺。
解景琛跟林老師如果真是兩情相悅,還有她什麼事,不對,是原主。
假如,解景琛喜歡林老師,會跟原主滾床單,然後娶原主嗎?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馬都是雙向奔赴的愛情,還有友情。
翌日,秦浼早起,解景琛不在屋裡,秦浼洗漱完,見解景琛提著鋁飯盒回來。
「過來吃早飯。」解景琛將鋁飯盒放到樹下的石桌上,轉身去解景珊的屋裡將她推出來。
「四嫂。」解景珊很興奮,尤其是看著秦浼的目光滿是希冀。
「吃了早飯,我就給你治療。」秦浼坐在石凳上,從網兜裡拿出鋁飯盒,打開蓋子,紅署稀飯配鹹菜。
「好,謝謝四嫂。」解景珊笑容滿面,接過解景琛遞來的飯盒。
秦浼吃飯時,解景琛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在石桌上,推到她面前。「給,媽給你的。」
秦浼一愣,看著眼前厚厚的信封,她知道裡面裝的什麼,絕對是錢。
秦浼吃完最後一口稀飯,放下筷子,拿起信封打開,十塊大團結,目測有兩三百,還有票,布票、糧票、肉票,工業券。
「這是媽給我的定金?」秦浼問向解景琛。
解景琛擡眸,語氣深冷玩味。「不是,媽給你的零用錢。」
秦浼笑了,開心的收起來,隨口又問道:「爸呢?沒打算給我零用錢嗎?」
解家,除了小孩子,隻有她和解景珊……不對,景七也是個孩子,這麼說來,隻有她一人沒工作沒工薪。
解景琛在部隊這麼多年,他的錢如果沒有上交,應該也存了不少錢。
秦浼覺得解景琛很摳,明知她沒錢,卻不給她錢花,在魔都醫院拿的謝井郴的一百,早就花完了。
可以說,她是身無分文,這下好了,有媽給的這些錢,她心裡瞬間踏實了。
「等爸下班回家,你自己問他要。」解景琛拿起鋁飯盒去廚房洗。
秦浼咬牙,沖著解景琛的背影叫囂。「問就問,你以為我不好意思嗎?」
問公公要零用錢,她還真不好意思,長輩給晚輩零用錢,需要長輩自覺給,晚輩去要算什麼回事,她又不是小孩子。
「四嫂,你缺錢嗎?」解景珊好奇的問。
「缺,當然缺。」秦浼點頭。
「四哥有錢。」解景珊篤定道。
「哼!」秦浼哼哼著。「我知道他有錢,關鍵是他太摳,捨不得給我錢。」
都說想要測試一個男人愛不愛你,看他願不願意為你花錢,秦浼忘了,昨天解景琛才帶她去逛了百貨大樓,還給她買了不少東西。
「四嫂,我有錢,你推我回屋,我給你拿。」解景珊很大方。
秦浼感動壞了,景七的錢,她可不好意思要。「景七,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不要你的錢,我去給你熬藥。」
秦浼起身回屋,將信封放進櫃子,拿了三副葯去廚房。
景七接受過中醫治療,廚房裡有藥罐,還有專門熬藥的小竈,秦浼不會生火,還沒開口讓解景琛幫忙,解景珏的聲音響起。
「四嫂,需要我做什麼?」解景珏將解憂送到學校後沒有停留,立刻返回家。
許春艷的臉有些嚴重,在醫院沒回來,二哥請假在醫院照顧,照顧解憂的任務落到他身上。
「你不上班嗎?」秦浼問。
「上班重要,景七治腿更重要,我請了幾天假。」解景珏來到廚房,見解景琛也在廚房,對他說道:「四哥,你身上有傷,回屋躺著,放心,這裡有我。」
解景琛沒離開廚房,不搭理他,站在一邊,等著秦浼給他分配任務。
「會熬藥嗎?」秦浼問向解景珏。
「當然會,以前景七的葯都是我熬的。」解景珏很得意,熬藥對他來說太熟練。
「那好,你把這兩副葯熬了。」秦浼將葯給解景珏。
「好的。」解景珏接過,拿著藥罐子洗乾淨,將一副葯倒進藥罐裡,又拿起另一個藥罐子洗乾淨,沒急著生火,而是等著泡半個小時。
秦浼見他動作熟練,熬藥的工作交給他,她很放心。
秦浼將另一副葯倒進大鍋裡,加了一鍋水,讓解景琛生火。
「還要葯浴嗎?」解景珏問道,見秦浼點頭,解景珏興奮極了,直覺告訴他,秦浼真能治癒景七的腿。「四嫂。」
「控制住情緒,我嫌棄你的眼淚鼻涕。」秦浼見解景珏欲撲向自己,立刻跳開一步,一臉警覺的瞪著解景珏。
這傢夥的情緒暴發起來,秦浼招架不住,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小夥,哭鼻子絲毫不輸給小姑娘。
「四哥,四嫂嫌棄我。」解景珏哭喪著臉望著解景琛。
「我也嫌棄你。」解景琛絲毫不給他面子。
一個小時後,解景珏將最後一桶藥水倒進景七沐浴用的大木桶裡。
「四嫂,有事叫我。」解景珏對秦浼說道,見秦浼點頭,他才離開屋子。
秦浼有些吃力的將景七弄進大木桶裡,她沒有離開,而是守著,萬一她離開,景七發生意外,在桶裡淹死了,她就成了罪人。
院子裡,解景琛和解景珏坐在樹下,目光緊盯著景七的屋門,他們是景七的哥哥們,如果他們是景七的姐姐們,或是景七是弟弟,此刻,他們一定會在房間裡陪著。
景七不是第一次泡葯浴,他們卻是第一次緊張。
「四哥,你說四嫂真的能治癒景七的腿嗎?」解景珏忍不住問向一旁的解景琛。
「她說能就能。」解景琛堅定的開口,想到秦浼的承諾,心裡有些酸澀。
解景珏鬆了口氣,又好奇的問道:「四哥,四嫂的娘家是中醫世家嗎?」
中醫世家?解景琛眸光微閃,如果秦想沒有騙他,秦家跟醫學不沾邊。
「不是。」解景琛擡頭,揉了揉眉心。
「那四嫂的醫術是跟誰學的?」解景珏問。
「大姐。」解景琛回答,不是他捏造,是秦浼自己說的。
「什麼?」解景珏嗖的一下站起身,他不淡定了,「大姐是赤腳醫生,她的醫術都不如媽,景七的腿,媽都沒有辦法,大姐教出來的徒弟,能治癒景七的腿嗎?」
解景珏頓時有一種錯信他人的覺悟,原本他以為秦浼的娘家是什麼中醫世家,秦浼才如此自信滿滿。
「她說能就能。」解景琛低沉的語氣裡充滿篤定。
「四哥,我怎麼感覺我們是在病急亂投醫。」解景珏嗓音瀰漫著一絲無力。
一個半小時後。
秦浼打開門,解景琛和解景珏見狀,同時奔向她,急切的問道:「怎麼樣?」
秦浼額頭上溢出香汗,幾縷髮絲被汗濕,貼在她泛紅的臉頰上,眼波瀲灧,透著媚骨的風情。
「葯呢?」秦浼問向解景珏。
「我去端。」解景珏轉身跑向廚房。
「你還好吧?」解景琛低沉的嗓音裡蘊涵著擔憂。
秦浼擡頭,望著解景琛,眼波流轉,嬌媚的撩人心尖。「把你妹弄進桶裡,還要弄出桶裡,有點兒費力。」
解景琛啞然,景七十四歲,是個大姑娘,身為哥哥的他,還真幫不了忙。
「辛苦了,謝謝。」
秦浼笑而不語,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明天讓三嫂幫忙。」解景琛建議道。
「明天不泡。」秦浼以為他會說,讓他媽請假,沒想到他想到的人是三嫂。
「下次,下次泡的時候,你提前說一聲,我就去跟三嫂說。」解景琛說道。
「好。」秦浼沒有拒絕,逞強一次就夠了。
木桶太高,景七的腿使不上力,弄進弄出真的很費勁,好在景七的腕力還不錯,不然她都要先給景七在浴桶裡穿上衣服和褲子,讓他們進來把人抱出來。
「四嫂,葯來了。」解景珏端著兩碗葯來。「這碗是第一副葯熬的,這碗是第二副葯熬的,四嫂,先給景七喝哪一碗?」
秦浼沒接,而是問:「你確定?」
「我確定。」解景珏點頭如搗蒜,又說道:「給景七熬藥,可馬虎不得,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哪怕是服藥的順序。」
秦浼接過解景珏端在左手裡那碗葯,遞給一旁的解景琛。「給,喝了。」
「不是,四嫂,這是景七的葯,你給四哥喝做什麼?」解景珏出聲阻止,葯能亂喝嗎?
「誰說這葯是給景七熬的?」秦浼斜睨解景珏一眼。
「不是給景七?」解景珏咽了咽口水,鳳眸裡閃過一抹震驚。「是給我四哥的?不是,四嫂,我四哥又沒病,他喝什麼葯?」
秦浼懶得搭理解景珏,見解景琛盯著自己,完全沒有想要接葯碗的意思,催促道:「快喝,接下來我會很忙,沒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解景琛依舊沒接,眸光沉靜地凝視著她。
「解景琛,你該不會怕苦吧?良藥苦口……」秦浼話還沒說完,解景琛接過她手中的葯碗,仰頭一口喝完。
葯很苦澀,心裡卻是甜滋滋。
秦浼滿意了,接過解景珏手中的葯碗,轉身進屋,兩兄弟對視一眼,均邁步進屋。
解景珊穿著睡衣,靠在床頭,滿頭大汗。
滿屋的草藥味兒,解景琛有些不習慣,解景珏卻習以為常。
「景七,感覺怎麼樣?你的腿有沒有感覺?」解景珏急不可耐的問道。
「五哥。」解景珊不知該如何回答,泡了葯浴她覺得渾身舒坦,至於雙腿,說真的,沒有感覺。
秦浼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不是神仙。」
泡個葯浴就能讓她的雙腿有感覺,可能嗎?
「呵呵,抱歉,是我太著急了。」解景珏尷尬的笑了笑。
「景七,把葯喝了。」秦浼將葯碗遞給解景珊。
解景珊沒有猶豫,接過葯碗喝光。
「不苦嗎?」秦浼見她眉頭都沒皺一下。
「習慣了。」解景珊笑了笑,將空碗遞給秦浼。
秦浼心中一酸,憐愛的摸了摸景七的頭,保證道:「最多堅持三個月。」
「謝謝四嫂。」解景珊懂事的道謝。
秦浼不再多言,隨手將空碗給解景珏,拿出銀針,在解景珊的雙腿上施針。
秦浼在家給景七治腿,昨天發生的事,在大街小巷傳得沸反盈天。
景二的媳婦許老師,為了林老師,不待見景四娶的媳婦,拿著菜刀追景四媳婦,景四為了保護自己的媳婦被砍傷。
景四媳婦被嚇破膽,哭得梨花帶雨。
傷口很長,貫穿整個後背,傷口深可見骨。
有人問,傷口又長又深,為什麼不去醫院?
有人回答,因為廠長夫人就是醫生,在家就能處理,不需要去醫院。
眼見快到中午,解景琛對解景珏說道:「景五,你去買飯。」
「四嫂,中午想吃什麼?」解景珏討好的問向秦浼,得知秦浼的醫術是大姐教的,他還有些擔心,看著她施針的手法,他徹底安心了。
一年前他才去看過大姐,大姐根本不會針灸,解景珏堅信,秦浼的娘家就是中醫世家,隻是四哥不知曉,或許四哥知道,刻意瞞著他們,在這個敏感的時期,鋒芒要藏起來,不然惹禍上身。
「米飯。」秦浼回答,她不敢敷衍說隨便,解景珏的隨便就是餃子,景七喜歡吃餃子就覺得大家都喜歡吃,不可否認,在這個年代,餃子的確是好東西。
「菜呢?」解景珏又問。
「隨便。」對秦浼來說,主食隻要是大米飯,至於吃什麼菜,她沒意見。
「四哥。」解景珏看向解景琛。
「我跟你四嫂一樣。」解景琛說道。
解景珏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不是,我沒糧票了,錢也不多了。」
解景琛無語的看解景珏一眼,轉身邁步,解景珏立刻笑呵呵地跟在他身後。
秦浼見狀,想要追上去,解景琛該不會是想拿媽給她的錢和糧票吧?
應該不至於,他又不是沒有錢,解景琛也不是那種人。
解景珏拿著錢和糧票,騎著自行車,開開心心朝國營飯店去。
回來的路上,解景珏遇到林老師的媽李阿秀。
「景五。」李阿秀站在路中間,展開雙臂攔住解景珏的路。
「李嬸。」解景珏被迫停下,緊抓著自行車,單腳踩在地上。「李嬸,你這是幹什麼?」
「你四哥呢?」李阿秀問道。
「我四哥在家裡。」解景珏回答,一個頭兩個大,林老師喜歡的人是四哥,又不是他,李嬸是不是找錯人了,她該找的人是四哥。
李阿秀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你四哥是不是被你二嫂砍傷了?」
解景珏臉色一沉,反射性否認。「沒有的事,你聽誰說的?」
「景五,你小子就別隱瞞了,這事兒都傳開了,街坊鄰居都在議論。」更可氣的是,居然有人來向她打聽,說是打聽,實則是想探聽是不是她授意。
她是揚言要為女兒去解家討個說法,她不是還沒去解家嗎?
更過分的是,有人猜測,是她的女兒慫恿景二媳婦去砍景四媳婦,簡直荒唐,犯法的事,他們林家的人不會做。
「誰傳的?」解景珏怒不可遏。
「不知道。」李阿秀還真不知道始作俑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