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山莊

　　房間裡隻開了一盞壁燈，光源有限，能照到的地方不多，婁天欽擁著暈睡的姜小米躺在床墊上，時間彷彿在他身上凝固了。

　　在這不動聲色的安靜中。

　　理智和情感在他身體裡搏鬥，幾乎要將婁天欽撕裂。

　　儘管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敵人想要的結果。

　　敵人就是想讓他們自相殘殺，想他們內部瓦解。

　　這些他統統都知道。

　　可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心平氣和又是另外一回事。

　　為了壓制住內心的狂躁，他隻能一遍遍的告誡自己，冷靜，冷靜，婁天欽你一定要冷靜，千萬不能著了敵人的道。

　　因為懷疑一旦產生，罪名就成立了。

　　可是沒有用，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要用什麼方式將敵人、王浩、李小甲、阿城統統剁碎。

　　前者觸到了他的逆鱗，後者辜負了他的信任。

　　婁天欽緩緩地仰起頭，燈光下，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像一尊雕像，眼中全是壓抑。

　　到底該怎麼辦？

　　……

　　姜小米醒了，她動了動，卻被婁天欽一把摁住。

　　「幹什麼。」

　　姜小米臉上交織著各種情緒，看看周圍，又看看躺在旁邊的婁天欽。

　　她記得自己是在火鍋店啊。怎麼……怎麼跑回家了？

　　婁天欽見她難受，於是鬆開了臂膀，叫她有機會喘氣。

　　「我啥時候回來的？」姜小米問。

　　婁天欽眼底壓抑著情緒，沒有起伏的回答道：「十點多吧，王浩他們送你回來的。」

　　「王浩？」姜小米腦子又是一陣懵：「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喝醉了。」

　　「六瓶啤酒不至於啊。」

　　當時嫌不過癮，還叫服務員再搬一箱。

　　婁天欽定定的看著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怎麼不至於，你喝的是假酒。」

　　「哈？」很明顯，姜小米對這個解釋並不認同，那家店開了蠻長時間了，老闆除非不想混了，敢賣假酒。

　　婁天欽嘴一如既往的毒：「你被送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喝死了。」

　　姜小米原本還對假酒的事抱有懷疑，可是，看見婁天欽陰沉沉的面孔，她突然就信了。

　　「我說呢，怎麼醉的那麼快，以後不去他家了。」姜小米一臉的後悔，然後又沖婁天欽投去一抹討好的笑容：「你沒生氣吧？」

　　婁天欽：「……跟你這種人犯不著。」

　　姜小米見他翻身起來，不知所措的問道：「你幹嘛去。」

　　「上洗手間！」

　　洗手間裡，婁天欽擰開水龍頭，將冷水一遍一遍的撲在臉上，然後雙手撐著水池兩側，盯著鏡子裡的自己，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就這樣吧！

　　當年被唐婉設計，姜小米不計較，但是，婁天欽卻一直耿耿於懷，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活得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錯。

　　小狗崽這個傢夥，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內心敏感又脆弱，她臉皮厚，自尊心卻很強。

　　假如被她知道晚上發生的事，以她的性格，估計就要看心理醫生了。

　　婁天欽對自己說，既然無法保護她的安全，那麼就保護她的自尊吧。

　　這一夜，僅有姜小米一個人睡得香甜，其他人卻徹夜未眠。

　　尤其是王浩。

　　他不知道姜小米會不會因此事受到牽連，隻能在心裡默默地祈禱，婁天欽不要遷怒於姜小米。一切罪責，他承擔。

　　「浩哥。」阿城小聲的喊了他一聲。

　　王浩背靠著牆壁，扭頭去看他：「幹什麼？」

　　阿城盯著他包裹著紗布的腦袋，抿了抿唇：「沒什麼。就是喊你一聲。」

　　李小甲懨懨的聳拉著腦袋，抱著腿坐在地上，片刻後，他緩緩道：「真TM是陰溝裡翻船了。」

　　王浩拍了拍阿城的肩膀：「別胡思亂想，大不了回基地回爐重造唄。」

　　阿城眼眶一熱：「那你怎麼辦？」

　　從看見王浩滿身都是傷的時候，阿城就感覺不妙了。

　　如果僅僅是失職，烈哥怎麼偏偏打王浩？

　　王浩輕鬆一笑：「我能怎麼辦，回北歐唄。」

　　阿城如鯁在喉的望著他。

　　這時，地下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三人齊齊朝來人看過去。

　　杜烈逆著光，拉長的影子落入地下室，猶如一張大網，無聲的威勢撲面而來。

　　見來人是杜烈，而不是婁天欽的時候，大家竟然不由得緊張起來。

　　「烈哥。怎麼是你。」阿城一臉的好奇。

　　杜烈背著手，面容沉冷：「你還想誰來？」

　　阿城吞了吞口水，壯著膽子道：「少爺他……」

　　杜烈打斷他：「少爺已經睡了。」

　　該來的終歸會來，誰也沒有再做辯駁，安靜的等著自己的宣判。

　　「王浩，你的航班是早上六點，現在已經是四點半了，把自己整理一下，回北歐去吧。」

　　王浩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什麼？」

　　少爺不追究了？這怎麼可能。

　　阿城這時候反應倒是快了，忙不疊的催促：「浩哥，浩哥，少爺叫你回北歐呢。別耽誤時間，飛機不等人。」

　　王浩咬著牙關道：「那阿城他們……」

　　「這不是你該管的。」杜烈冷冷道。

　　王浩忽然感覺衣擺被人拽了一下，是阿城。

　　阿城眼底全是焦急，少爺能放他北歐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還啰嗦什麼呀。

　　畢竟是多年的兄弟，杜烈也不想他思想上有什麼負擔，少爺既然願意叫他北歐，說明這件事就過去了。

　　杜烈對王浩道：「回去以後，腦袋不要沾水。」

　　說完，杜烈脫下自己的西裝，朝王浩丟過去。

　　「穿上，別叫北歐人看咱們的笑話。」

　　王浩一言不發的把這件還殘留著體溫的西裝套在身上。

　　「謝謝！」

　　杜烈沒有說話，隻以眼神示意他快點走。

　　王浩沒有再做停留，頭也不回的走出地下室。

　　當地下室的門再次關閉的時候，阿城才依依不捨的繼續垂下頭。

　　「烈哥，少爺是打算讓我們回基地，還是……還是進黑名單？」李小甲小心翼翼的問。

　　杜烈惡狠狠道：「讓你說話了嗎？」

　　李小甲立刻不敢再出聲了。

　　杜烈停頓了一下：「昨晚誰負責警戒？」

　　李小甲默默的舉起手：「是我。」

　　杜烈毫無預警的踹了他一腳，李小甲捂著肚子踉蹌後退，這一腳踹的李小甲氣都穿不過來了。

　　「你TM是替敵人警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