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通了。

　　「爸？怎麼了？」魏少雍左手握電話，另一隻手則圈著懷裡的小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

　　茶茶的頭髮很軟，很滑，握在掌心的時候有股涼涼的觸感。

　　魏少雍很是喜歡。

　　魏老爺子根本沒有想到，此刻魏少雍正跟茶茶躺在一張被子裡，他直截了當的質問：「你什麼意思？茶茶在我這裡住的好好的，憑什麼接走啊？」

　　魏少雍道：「阿武沒跟您說嗎？」

　　魏老爺子卻不買賬：「我不想聽他說，我就想聽聽你是怎麼個意思。」

　　「她最近學習下滑的比較嚴重，我想再抓抓。」

　　魏老爺子在電話裡愣了愣，學校成績下滑？怎麼可能呢，小丫頭每天晚上都很辛苦，十一二點鐘睡覺是常有的事，都這麼努力了，怎麼還會下滑？

　　「你胡說八道，上回還考了八十分呢！怎麼就下滑了？」魏老爺子憤憤不平道。

　　魏少雍不想跟他老爸擡杠，雖然老爺子曾經一代梟雄，可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的認知早已跟社會脫軌。

　　「爸，學習這塊您還是別操心了。我有我的考慮。」

　　魏老爺子似乎感覺到兒子想要改變茶茶的決心，雖然他也很希望茶茶好，但是有些事根本強求不來。

　　「少雍，假如茶茶不是讀書的料，你再逼她也沒用，不是有句話說嘛，天生物材必有用，也不一定非得靠讀書這一條路啊？何必要把她弄得這麼累呢？」

　　「沒有人是天生讀書的料。」魏少雍強調。

　　「我說的你怎麼就聽不懂呢？」魏老爺子急了：「我當然也希望她能念到博士，博士後，可那現實嗎？她不想就不要勉強，家裡又不是吃不上飯了，以後靠她養家。」

　　「爸，難道你希望她以後每天渾渾噩噩的過日子？天天就知道吃喝玩樂？還是等百年之後，也像七伯那樣，給她留一筆錢？」魏少雍頓了頓，又繼續道：「她以前沒有人管，但現在不是了。有鳥三年不鳴，三年後一鳴驚人，茶茶不是笨，她隻是缺少人引導，你不要因為一時的縱容，毀掉她的前程。這跟耽誤一生有什麼區別？」

　　愣怔片刻後，魏老爺彷彿是妥協了：「你若是能教好，你就教，不過我得提醒你，你叫她吃苦我不反對，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那我可不答應啊。」

　　魏少雍淡淡道：「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魏少雍低頭吻了一下懷裡的小腦袋，重新躺回被子裡。

　　而這個時候魏少雍並不知道，茶茶其實已經醒了。

　　魏少雍跟魏老爺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到了，尤其是那句——有鳥三年不鳴，一鳴驚人。

　　打從記事開始，茶茶就沒有被人這麼指望過，哪怕是外公，對她也沒有任何要求可言，他隻需要她開開心心，平平安安。這話擱在魏老爺子身上也是一樣的。

　　他們似乎都抱著一樣的心態——你隻要活著就行。

　　可是魏少雍不這麼想，他不僅僅希望她活著，還要活的有價值。

　　茶茶鼻頭莫名的一酸。

　　魏少雍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撩開被子：「醒了？」

　　茶茶羞於見人般的往旁邊躲了躲，她不想叫魏少雍看見自己這個樣子。再說了，偷聽別人講話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魏少雍以為是昨晚上作弄的太狠，傷到她了，語氣不由得緊張起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見茶茶不說話，魏少雍索性抱住她，然後在被子裡將她翻了身。

　　茶茶輕微的掙紮了兩下，就被他圈在懷裡動彈不得了。

　　「怎麼哭了？」魏少雍伸出溫熱的手指在她眼角輕輕一抹。

　　茶茶畏縮起肩膀，彆扭道：「才沒有，剛才打了個哈氣。」

　　魏少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是這樣嗎？」

　　茶茶咬著唇，醞釀了片刻後，她小聲的問道：「我在你心裡，真的那麼好嗎？」

　　「什麼？」

　　茶茶本來不想叫他知道自己偷聽他跟魏老爺子打電話的事，可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遮掩也太假了。

　　茶茶厚著臉皮道：「我剛才聽見你跟爺爺打電話，你說……說我會一鳴驚人。」

　　魏少雍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叫她不對勁的根源在這裡。

　　「難道不是嗎？」魏少雍低啞的補充一句：「或者，你希望我看走眼？」

　　早已經認定自己是攤爛泥的茶茶，突然被人期待著成功。

　　鼓勵也分很多種。

　　一種是希望你會成功；而另外一種是相信你會成功。

　　茶茶慌忙搖頭。

　　魏少雍輕笑：「還有什麼問題不明白？」

　　茶茶想搖頭，可又不自覺的頓住了。

　　魏少雍曉得她心裡還有話想說，於是耐心的等著。

　　茶茶昨晚發酒瘋，把平時想講卻又不能講話全都說了。

　　茶茶不善於藏心事，糾結了許久，她忍不住問道：「魏少雍，你讓我學習，是不是害怕以後，我無法教養好孩子？」

　　魏少雍道：「嗯，有一方面，但佔比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茶茶嘟嘴，甚為不滿：「別想欺負我年紀小，佔比肯定很大。」

　　魏少雍見她氣嘟嘟的樣子，有些發笑：「你又不是我，你怎麼會知道？」

　　茶茶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反擊，隻能伸手錘他，以此發洩心中不滿。

　　魏少雍握住她做亂的小手，放在唇邊啄了一下：「阿茶，這話我隻說一次，你聽清楚了，你不是我權衡利弊之後的選擇。」

　　——而是他怦然心動之後，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的堅定。

　　「你需要權衡什麼利弊啊？」不解風情這塊兒，茶茶也差不多跟姜小米有一拼了。

　　魏少雍今天出奇的有耐心。

　　「換做以前，我隻會選擇付青青那一類的女性結婚，這樣你聽懂了嗎？」

　　如果茶茶再不懂，她就是白癡了。

　　「那……那你為什麼……為什麼不堅持繼續下去呢？」茶茶小聲的問道。

　　魏少雍笑起來，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隻可惜，這世上付青青有很多，但~~阿茶卻隻有一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