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酒足飯飽的幾人開著車在馬路上兜圈子，李小甲其實不太能理解姜小米的行為，明明想跟婁天欽和好，為什麼還要在外面逗留那麼久。

　　「少奶奶，我們回去吧。」阿城提議。

　　姜小米換了個姿勢托腮，街邊的霓虹在她眼底跟走馬觀花似的飛快移動。

　　「再兜幾圈，這麼早回去，你家少爺肯定還沒睡呢。」

　　「那正好趁這個時間跟少爺好好聊聊。」

　　姜小米牽強的勾出一抹笑，如果可以聊，她早就聊了，還會等到現在？

　　「你們少爺什麼德行你不知道？除非他想聽，不然我嘴皮子磨破了，也無濟於事。」

　　阿城犯難：「可總這麼下去哪成呢？」

　　姜小米：「我這不是正在想轍兒嗎？」

　　李小甲帶著姜小米上了高架，熙熙攘攘的車流從他們身邊擦過，懸在天邊的冷月彷彿一隻佛眼，安靜的注視著人間。

　　姜小米回去時，牆上的擺鐘正好指向十二數字，她疲憊的倒在沙發上，渾身就跟散了架似的，坐下就不想動了。

　　阿城把車停好，跟李小甲一前一後的進來，看見姜小米倒在沙發上，阿城剛要喊，卻被李小甲擋了下來。

　　沙發上的小人正以一個不怎麼舒服的姿勢歪在那兒睡著了。

　　阿城猶豫的往樓上看，想著拿床被子下來給她蓋上。

　　李小甲卻覺得他多此一舉，抱什麼被子，直接把人抱上去好了。

　　阿城連忙阻止：「少爺最近看咱的眼神都要吃人了

　　，正愁找不著的理由治我們呢，你這麼幹，不是自個兒往槍眼上撞嗎。」

　　李小甲想了想：「那就讓少爺自己下來抱。」

　　阿城：「這個時候，你還敢使喚他？」

　　李小甲見不得阿城磨磨唧唧的樣子，索性脫下外套，往姜小米身上一蓋，然後示意阿城也脫一件下來。

　　阿城剛解開扣子，忽然聽見一道冷鷙嗓音至上而下的傳來：「你幹什麼？」

　　阿城嚇得扣回衣扣：「少……少奶奶她……她……」

　　「誰讓你們進來的？」

　　李小甲正欲開口，卻被阿城一把拉住：「我們馬上走，馬上走。」

　　婁天欽隻到聽見外面引擎聲，才緩緩的踏下樓梯。

　　姜小米蓋著的李小甲的外套，衣領正好將她半張臉都擋住。

　　婁天欽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垂在袖子裡的拳頭逐漸的收緊。

　　他必須得很克制，才能勉強不去碰她，抱她。

　　因為一旦身體有了接觸，那麼接下來俯首稱臣是必然的。

　　婁天欽有著自己的驕傲，有那份不能觸碰的逆鱗。

　　婁天欽很清楚姜小米的為人，她屬於真的可以為了朋友兩肋插刀的人。

　　而這恰恰是婁天欽最痛恨的。

　　她的仗義跟愛心，惹了多少是非，又惹了多少風流債？

　　為了樸世勛去魯斯卡特？呵呵，她當自己是誰？樸世勛如果連這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還混個屁。

　　亞瑟也不是什麼好鳥，正是抓住姜小米這一性格特點，各種使喚她，讓她為自己賣命。

　　婁天

　　欽早就洞察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催著姜小米交還權杖，可她不知天高地厚，背著自己跑去魯斯卡特平亂。

　　那日拂袖而去後，婁天欽在南亞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醒來時，婁天欽第一件事就是看定位。

　　手機明明顯示她在東亞待著，卻忍不住懷疑，這上面顯示的到底是不是她。

　　想打電話拉不下臉；完全忽視，卻管不住自己那顆不爭氣的心。

　　就像現在……

　　中午才把他氣的肝疼，這會兒又不忍心看她睡在沙發上，想抱她回去。

　　矛盾的情感，如同撐傘，晴空萬裡的時候，這把傘巍然不動，可一旦下雨，就不自自主的朝她靠了。

　　很不願意承認，可事實確實如此。

　　滿腦子都是她，怎麼辦？總不能把腦子扔掉吧？

　　婁天欽剛要俯身抱她，隻見姜小米的兩隻手臂像蝸牛的觸角般，慢慢的伸出衣服。

　　她在伸懶腰，打哈氣。

　　朦朧的視線裡，發現面前有個人，驚得連忙坐直。

　　婁天欽見她醒了，立刻打消抱她上樓的念頭，面無表情的轉身要走。

　　可還未走兩步，衣角忽然被人從後面扯了一下。

　　男人徐徐回頭。

　　姜小米仰著面容，扯著他的衣擺，聲音帶著才睡醒的沙啞跟迷濛：「婁天欽……不生氣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她認認真真的道歉，希望獲得他的原諒，但又不知道，這句沒有任何分量的『對不起』能否讓男人回心轉意。

　　這些天

　　，她故意氣他，僅僅是想刺激他多跟自己說兩句話而已，不然他們就隻能每天大眼瞪小眼，各自端著架子，互不理睬。

　　「放手。」

　　「我不放。」她把衣服在手上繞了一圈。

　　膠著了一陣子後，婁天欽朝後退了兩步，並在她的面前蹲下來，這樣的平視，彷彿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你知道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麼嗎？」

　　姜小米見他似乎想跟自己談了，連忙點頭：「知道，我騙了你。偷偷跑去魯斯卡特，還讓樸世勛假扮成我。」

　　婁天欽深深的望著她，嗓音低沉：「不，是你讓我感到痛了，知道那種痛怎麼來的嗎？是那個讓我從未設防的你賜給我的。假設你在魯斯卡特出了什麼事，樸世勛能把你賠給我嗎？亞瑟能嗎？到最後，所有的苦果都由一個人承受。憑什麼？」

　　姜小米無法描述此刻大腦的空白，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你不止一次的把定位抹去，讓我發了瘋似的到處找人，而你隻看見我對阿城他們的不留情，卻沒看到，我為你提心弔膽的樣子有多狼狽。」

　　他說著說著，語氣中不知不覺泛起了陰森濃烈的氣息。

　　「你應該慶幸。」婁天欽氣息吐在她的臉上，眼底的目光停留在她緊緊抿住的唇瓣上：「慶幸我所有的心機跟手段，一樣都不捨得用在你身上。」

　　姜小米眼底殘留的睡意迅速消散，因他驟變的語氣感到後背陣陣

　　寒涼。

　　「答應我，從今以後，跟魯斯卡特斷絕所有聯繫好嗎？」

　　明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可那強勢的口吻卻聽不出任何商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