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爺子覺得過意不去：「要不，我替你看著茶茶吧。」

　　「爸，您就是歇歇吧，我已經準備送她去辛西婭。」

　　「可我看茶茶好像不太樂意去啊。」

　　「我寧可她不樂意，也不能讓人把她當做把柄來要挾我。」

　　魏老爺子想了想：「你也別折騰了，就交給我吧，你還不放心我？」

　　魏少雍頓時想起客廳裡的那個擺件，心說，就您那眼神，能看得住誰？

　　「您別操心，我已經安排好了。」

　　「你是對我不放心嗎？」

　　「沒有。」

　　「還說沒有，你就是不放心，怕我弄丟你媳婦？魏少雍，你也太不把你爸當回事了，想當年……」

　　「爸——」魏少雍打斷他：「您別想當年了，這已經不是您當年那個時候了。」

　　魏老爺子被懟得一愣，隨即大怒：「臭小子，你說什麼。」

　　魏少雍嘆息：「我的意思是，您跟她沒有共同語言，在一起不無聊嗎？」

　　「胡說，我們怎麼沒有共同語言。」

　　「那我問您，您知道茶茶最喜歡看什麼？她喜歡玩什麼？」

　　「這個……」魏老爺子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

　　「爸，您還是在家裡待著吧。」

　　魏老爺子聽著電話裡的忙音，忽然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無奈裡。

　　他老了。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年輕人的世界，他融入不進去。

　　這也是事實。

　　管家在長廊下看見魏老爺子仰著頭，連忙疾步走過去：「老爺子，該泡葯浴了。」

　　魏老爺子回過神：「好。」

　　浴室裡，魏老爺子解開紐扣，脫下衣服，露出布滿紋身的脊背。若是仔細看的話，紋身下面全都是猙獰的傷痕。

　　這些傷口背後，掩藏的全是歲月崢嶸。

　　「老爺子？」軍師察覺到了魏老爺子的不對勁，他輕輕呼喚了一聲。

　　魏老爺子漫不經心的撫摸著身上凹凸不平的痕迹：「軍爺，我是不是老了？」

　　軍師道：「人都會老的。我也老了。」

　　魏老爺子抿著薄唇，法令紋、擡頭紋、魚尾紋，這些都是歲月賦予的痕迹，從前，魏老爺子從不曾在意這些，因為除了這些東西之外，他並未覺得其他異樣。

　　可就在今天，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老了，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當然，魏老爺子心情沉重也不光是這個原因。

　　「少雍準備去銀三角。」

　　軍師一愣，銀三角可是他們的老根據地，那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少爺去那邊做什麼？」

　　魏老爺子道：「做卧底，找出紅將軍的犯罪證據。」

　　「少爺是瘋了嗎？這種事怎麼能做呢，萬一……」軍師眼底全是不安，要知道，做卧底被發現，絕無活路啊。

　　魏老爺子踏進水桶，緩緩沉下身體，水面沒過他的胸膛：「都是我的錯，當年，如果我聽從茹茹的建議，早點脫身，也不至於弄成這樣。」

　　「老爺，您已經儘力了。」

　　軍師一路走來，全程見證了魏家的起起落落。

　　魏老爺子不是沒想過，隻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而已。

　　魏老爺子自慚形穢的捂住臉：「少雍這次去銀三角，其實是為了給我擦屁G去了。」

　　軍師大驚：「什麼意思？」

　　「他說，等他回來，所有人的案底都會一筆勾銷，以後，大家都是普通人，再也不會受任何限制，大家的子女想上大學就上大學，想出國就出國。不用再像以前那樣處處受約束。」

　　想到這兒，魏老爺子忽然悲從中來：「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如果不是他，魏少雍根本不用冒這樣的險。

　　更叫魏老爺子難過的是，他連出手幫忙都做不到，因為他老了，銀三角已經不是他說了算了。

　　魏老爺子從未有過這樣的無力感。

　　「軍爺，我們不中用了。」

　　「老爺子，您別這麼說自己，誰說您不中用了。」軍師安慰道。

　　魏老爺子苦笑：「少雍不放心茶茶，要叫她去辛西婭，我叫少雍把茶茶交給我，他不幹，這還不能說明什麼嗎？」

　　軍爺道：「嗨，我當是什麼事呢，少爺其實是怕茶茶吵到您，並沒有其他意思。」

　　「軍爺，你知道茶茶喜歡看什麼，喜歡玩什麼？」魏老爺子隨口問道。

　　軍爺語塞。

　　這哪裡能知道。

　　忽然，軍師管家靈機一動：「老爺子，咱們不知道，但有個人肯定知道啊。」

　　「誰？」

　　「陳銳啊！」

　　魏老爺子猛地從澡盆裡坐起來：「對呀，我怎麼把那小子給忘了。」

　　……

　　「B站是什麼哪個站台啊？」魏老爺子打完電話後，弱弱的問旁邊的軍爺。

　　「好像是一個網站，也不曉得是什麼，反正陳銳說，他跟茶茶都喜歡在裡頭看東西。」

　　「哦，那趕緊下一個來，我也看看。」

　　軍師手忙腳亂的搗鼓著，不一會兒，就把軟體下載好了。

　　兩個加起來快兩百歲的老頭，認認真真的研究到了半夜，最終得出結論——看不懂。

　　「這看的都是啥呀？」魏老爺子眉頭打結：「鬼畜專區，這是鬼片嗎？茶茶喜歡看鬼片？」

　　軍師點開鬼畜專區，眉頭皺的比魏老爺子還深：「這……這鬼片現在都這麼拍嗎？」

　　「時代在變，鬼……鬼片不也得與時俱進嘛。」魏老爺子強行解釋。

　　軍爺看了看他：「老爺您說的對。」

　　這時，魏老老爺子的手機響了。

　　是茶茶。

　　魏老爺子連忙接通：「茶茶，怎麼啦？這麼快就想爺爺了？」

　　「爺爺，我能跟你說件事嗎？」茶茶在電話裡的聲音壓得很低，彷彿生怕誰聽到似的。

　　「你說。」

　　「我不想去辛西婭。我能不去嗎？」

　　換做平時，魏老爺子保準立刻就答應了，但現在不行啊，魏少雍說了，隻有把茶茶送走，他才能安心的去銀三角辦事。

　　魏老爺子結結巴巴的回道：「那……那你想去哪兒啊？」

　　「我想去北歐。」

　　魏老爺子心說，隻要出國就行了，辛西婭跟北歐都是國外，又沒區別。

　　「那就去唄。」

　　「可魏少雍不準！」

　　因為北歐有姜小米。

　　「嘖，他說的算嗎？」

　　茶茶大喜：「我真的可以去嗎？廢話。」

　　「那你跟阿武說，帶我去北歐。」

　　「阿武在哪兒？」

　　「在我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