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是難得，這樣的事換她來，她都不一定能做到。

　　她八歲上開始做買賣，做了那麼多年，除了第一年因為找周粟跟周大倉遇見的那個老奶奶，這些年就沒養過任何一個老人。

　　她寧願賣給他們肥，教他們怎麼種地，怎麼自力更生，也沒收留一個老人。

　　當初收下跟吳江他們一夥的老人，都變成了她周家的下人，簽了契。

　　楚老大道：「也不全是，這樣的人隻有十來個，其他的都是兄弟們的父母。」

　　這些都是他們在路上撿來的，瞧著實在可憐，人也善，就覺得晚年不該是這個模樣。

　　周果道：「那已經很了不起了，這樣的世道還能收留幾個沒關係的，也不再能幹活的老人，很難得。」

　　現在糧食多麼難得啊。

　　尤其是南邊，連年打仗，連年征戰，人沒了，地更是大片大片的撂荒，沒人種地，這糧食從哪裡來呢？

　　吳辣子道：「公子，這也沒啥，山上有的是地，隻是要開荒，這些老人別瞧著病歪歪的，好像風一吹就要倒，但幹起農活來，卻一點也不差，比起很多年輕人來說都要好，他們在山上能自己養活自己，麻煩別人的地方不多。」

　　熊老三點頭，「這個是，尤其是那些老把式，特別會種地，種出來的東西就是要比旁人地裡的要好，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秘訣。」

　　周果沒說話，老把式種了一輩子地，一年又一年，種地的訣竅自然要比年輕人多。

　　她去年來，走過的幾個府城，那人瞧著也不算太少。

　　沒想到這一路來，人竟然稀少成這個樣子。

　　她問吳江，「南邊這樣的情形多麼？」

　　吳江點頭，「多，府城縣城還不大明顯，尤其是像這樣的鄉下，這些個村子，尤其是靠近官道大道旁邊的，十不存一，一個個村子一個人都沒有，雜草比屋子還高，看的出來，很多年沒住過人了。」

　　周果沒說話。

　　吳江繼續道：「主子，這樣的地方，這幾年又乾旱，想要把我們的肥賣出去，不容易，一個人都沒有。」

　　能收上來糧食的前提條件是得有人，人都沒有，地讓鬼種嗎？

　　周果嘆氣，要是等天下安定後，徐家軍裡那些後勤受傷人員，倒可以安置回鄉。

　　分上幾畝地，拿著餉銀，建兩間茅草屋，就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了。

　　她看了看天，但願這一天來的早一些。

　　走了三天，這一天走到中午，隊伍裡還剩下最後一頓糧食，中午糧食要是吃完了，晚上的飯還沒著落。

　　就見前方等著一大堆人，見到他們來的，人都呼啦啦的站起來。

　　一騎馬飛奔而來，到周果跟前幾丈遠處才勒停馬，見到周果哈哈大笑，「大當家，你當真來了？」

　　周果笑道：「你怎麼又白了？」

　　錢多道：「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都在莊子上種你那雲耳，是夫人從北地帶過來的，頗有成效，等到明年，我們莊子上就能大量種雲耳了，到時候賣出去能得不少錢。」

　　吳江道：「找個空地歇息吃些東西吧。」

　　幾個人敘別。

　　一旁的楚當家跟熊老三幾個都有些發愣，聽錢多一口一個大當家叫著，原來她真的是匪頭子，跟他們一樣，之前還覺的可能是蒙他們的。

　　周果對錢多道：「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一個是吳大當家，這一個是熊大當家，這一個是楚當家，現在都是我們好果鏢局的兄弟了，大家都是同行，你以後都跟他們講講鏢局的事。」

　　錢多看著幾人，團團拱手，「久仰久仰，我是我們山寨的二當家，跟你們幾個做大當家的不能比。」

　　楚當家還了一禮，道：「不敢當，閣下在鏢局是管哪一塊的？」

　　錢多哈哈笑，「我不管鏢局，我做不來那玩意，我們三當家是總鏢頭，剛回北地沒多久，要不然你們還能跟他多請教請教。」

　　幾個人聽說他不是鏢局的，更詫異了，「不知二當家如今幹什麼？」

　　沒聽說周果還有其他的事啊，隻聽說北地有幾間點心鋪子，應該還有幾塊地，不能去做掌櫃，總不能去種地吧？

　　錢多笑哈哈道：「我如今在莊子上做莊頭，挺好玩的，比做二當家有趣多了。」

　　幾個人一愣，還真是種地去了？

　　莊頭不是種地是幹什麼？

　　周果看著幾個人的表情，笑道：「他啊就喜歡幹這個，就喜歡在莊子上待著，平常時候除了管理莊子，還要管管其他的事。」

　　南邊幾個府城吳江還沒來的時候就擔在他一個人肩膀上，吳江如今來了，也管不了那麼寬，都是兩個人在管。

　　幾個人點頭，都覺得不可思議，竟然有人喜歡在莊子上待著，那不就是幹農活嗎？

　　在山上出門不是山就是土，他們每天都在跟土打交道，而且地裡種出來的東西養不活那麼多人，即便山上不用交稅。

　　他們不得不想其他的法子。

　　周果道：「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打交道的地方以後還有很多，多熟悉熟悉，想問什麼就問什麼，不必多慮。」

　　錢多道：「說的對，你們以後要是有不懂的，就多問我們的吳大總管，他知道的比我多多了，還能幹，莊子上地裡的事可以多問我，我別的不說，莊子上的事如今就是大當家隻怕也不能跟我比了。」

　　周果笑道：「看來南邊的幾個莊子被你管理的很好，我得去看看。」

　　吳江道：「主子，錢當家的雲耳都種出來了，還種了不少，莊子上的幾個小山頭種了滿山的果樹，樹下就用來種雲耳。」

　　雲耳在南邊也不便宜，一斤最低怎麼也能賣到六七十文一斤，這要是大量的種出來，不指望能跟花菇羊蘑一樣賺錢，多少也能賺些。

　　她問錢多，「這雲耳要是種出來，你對外打算賣多少錢一斤？」

　　錢多一呆，「這不是你的事嗎？我隻負責種，可不負責賣，我不擅長賣東西！」

　　吳江道：「我打聽過了，南邊這邊雲耳也分等級，頂級雲耳味道是比尋常有所不同，一斤能賣到七八百文，上等的四五不等，中等的二三百一二百，最下等的也有幾十文的，不低於五十文一斤，這些五六十一斤的，品質不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