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的這麼細，男人嚇著了，結結巴巴道：「小人，小人是老山村的人，大家都叫我王四柱，這菌是山裡來的，我們沒吃過，但昨日我們村裡有大娘出來賣山菌，就被人買了，這些真的是能吃的。」

　　長得都差不多。

　　周果道：「你就說你自己吃過這種沒有？」

　　那人原本想說自己吃過，但面對周果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沒能說謊，艱難道：「我我我們倒是沒吃過，但是……」

　　「什麼？？你自己都沒吃過，竟然還敢拿這東西出來賣？要是吃死了人，你能擔得起責嗎？要是傷了我們公子，你們一村人都不夠賠命的！」

　　「啊？」男人嚇了一跳，立馬跪了下來，磕頭道：「大老爺饒命大老爺饒命，我不知道這是有毒的，隻是想賣些錢給家裡換些米吃，讓我家裡那八十歲的老母跟幼兒能有一口好飯吃。」

　　砰砰砰的磕頭，附近的人都把目光轉過來，聽著他的話，眼裡都是同情。

　　這個時候，可不就是想方設法的給家裡找些吃的，雖然把沒吃過的菌拿出來賣是不對，但他們也是沒法子了。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

　　周果擰眉道：「你也知道你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面還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你把這些東西帶出來，賣給旁人，難道旁人家裡就沒有老母，沒有孩子了？

　　你把他們的命給害沒了，你自己一家老小就能逃得過了？你這樣的，害人害己，留在世上也是個禍害。」

　　大暑道：「你這分明就是有毒之物，要是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識買了回去，一家子都斷子絕孫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一陣後怕，很多人不識得這些有毒的山菌，這個年頭，本來就沒什麼吃的，可能真的會買來吃，或者拿東西換，這要是買了回去，那倒黴的豈不是他們這些人了？

　　還真是一家子都斷子絕孫了。

　　這些人看著男人的目光就不善起來，「讓人斷子絕孫，你不得好死，這樣的東西也敢拿出來給我們吃，你個遭天譴的玩意，我打死你我！」

　　一個老大娘忍不住了，上來拎著籃子就打，她是在這個攤子前看過的，原本打算買。

　　這東西買回去曬乾，能放很久，味道也好，幾朵就能熬一大鍋湯，比喝白水要有滋味的多。

　　哪想到猶豫了一下就把自己給救下來了。

　　這一來，其他人都上前要來打人。

　　周果眉頭一皺，大暑幾個立即上前攔。

　　男人嚇得臉都白了，這麼多人一起湧上來，他不死也會掉層皮。

　　周果問：「說，這菌你賣給幾個人了？」

　　男人連連搖頭，哭著道：「沒有沒有，我一朵都還沒賣出去，就被你說是有毒的東西了，我冤啊，我夜裡雞還沒叫就起來了，走了幾個時辰，才走到縣城，一朵都沒賣出去，就被人打了一通。」

　　哭哭啼啼的，覺得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黴，他不就是見村裡大娘賣花菇得了錢，自己也想賣點嗎，怎麼就要被人打？

　　婦人打了幾下沒了力氣，幾腳將攤子上的野菌踩了個稀巴爛，朝男人吐了唾沫就氣哼哼的走了，從今以後，她再也不吃這些東西了。

　　周果冷笑道：「你都差點讓人家斷子絕孫了，人家就打了你幾下，你就受不了了？你沒想想人家多冤枉啊，什麼都沒幹，照顧你買賣，買點你的東西，結果，一家子差點給毒死，沒扭你去見官就不錯了，要不然，你就得去蹲大牢。」

　　男人抹著淚，後怕不已道：「我也不認識啊，我瞧長得好看，不像是有毒的，就采了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公子，你放了我吧，我保證再也不賣這個了，不，我以後再也不進縣城了還不成嗎？我屋裡老娘孩子媳婦還等著我呢。」

　　哪成想這一出來就回不去了，要去蹲大牢，男人覺的自己太倒黴了，放聲大哭。

　　其他人怒氣未消，見他哭的越慘越生氣，「娘的，你爺爺我還沒哭呢，你她娘的哭什麼？再哭，當心老子打死你！賠錢！不然這事沒完，扭你去見官！」

　　此話一出，一群人眼睛大亮，「就是，這東西竟然是有毒的，你就得賠錢！」

　　「賠錢賠錢！」

　　大家都在喊賠錢。

　　男人絕望大喊：「我沒錢我沒錢，我沒錢啊。」

　　他就是出來賺錢的，賺了錢給自家人換幾把糧食吃，哪裡有多餘的錢？

　　「沒錢？沒錢就挨打！」

　　大家一擁而上，你一拳我一腳，發洩著自己的憤怒。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公然賣有毒的蘑菇給他們吃，果然，鄉下人就是鄉下人，窮的什麼都能幹的出來。

　　周果後退幾步，覺得他們打的差不多了，讓大暑去把人帶出來。

　　大暑幾個艱難的分開人群，搶了人就跑。

　　大家也不追，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反正他們又沒買，沒什麼損失，由他去吧。

　　周果還聽見有人趁機教導家人，「看見了麼，一般不認識沒吃過的菌，不止不能采也不要買，指不定哪個缺德玩意，為了賺錢什麼都乾的出來呢？聽到了嗎？」

　　「那玩意是瞧著不認識，從沒見人吃過，送給我我都不敢吃，哪還有傻的花錢買？」

　　周果慢騰騰的朝縣衙去。

　　行不多久，見到巷子裡的大暑小暑，地上坐著鼻青臉腫不成人樣的男人。

　　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傷心不已。

　　周果上前道：「你們村子遠嗎？」

　　男人抽噎著點頭，「遠！遠的很！」

　　周果又問：「怎麼走？」

　　男人擡頭看了她一眼，哀求道：「公子，我一文錢沒賣出去，還白得了一頓打，您還要去我家幹什麼？」

　　周果道：「你放心，我不是去找你算賬的，就是想去你們村看看。」

　　老山村她記得，差不多是離縣城最遠的村子了，據說在深山裡，全是曲曲折折的小路，徵兵的都不願意往裡去。

　　男人看了她一眼，「我我我，我要回家。」

　　周果點頭，看了大暑一眼，大暑從懷裡掏出一串銅錢，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