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解釋道：「當季松蕈就隻值那個價，我以那個價收上來了，憑藉自個的本事把這東西好好保存到冬日，這期間得花費人力財力。

　　隆冬上了凍，道路本就不好走，一個不當心人馬就摔到溝裡去了，我這一車貨全毀了，這個損失他們替我擔嗎？

　　這花費的財力人力又如何算呢？還有鋪子，我也是花錢買來的，還有人工，我得養活他們啊，我支起這麼大一個攤子，不是幾句話的事，是要錢的！！沒錢誰給你幹活，這錢從哪裡來，不從這裡面出我上哪整去？」

　　老爺子道：「說得對，這邊冬日沒新鮮菜，除了鹹菜就是乾菜，大戶人家說不定還能支個暖棚子，但這樣的花費平常人家哪個出得起？」

　　「這個時候新鮮松蕈就顯得極為珍貴了，是能賣的起那個價的，那個時候哪怕能有一把鮮嫩的蘿蔔纓子，就是幾百文一把也是有人買的。」

　　周果點頭，「就是這個道理，這就叫物以稀為貴了。」

　　他們要是有本事能把松蕈好噹噹的放到冬日，這個錢也能掙啊。

　　周家人聽他們這麼一說，就放下心來，感覺這個錢拿著都心安了不少，是他們該拿的。

　　吳江卻有些別的些擔心，「主子，怎麼說幾個酒樓我們還有合作，往年冬日我們沒賣過松蕈，現下是他們松蕈大賣的時候，這樣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賣，不會得罪人嗎？」

　　周果道：「他們肯定是會不舒服的，但我總不能為了讓他們舒服，自個餓肚子吧？我今年沒收貨賣給他們，可沒說不自己收了賣啊，生意場上各憑本事，這個點他們隻會比我們更清楚。

　　再說，如今福滿樓，抱月樓都開遍了幾個府城了，兩家哪家沒松蕈，這本就不是一家的買賣了，多我一個也不多，何況才多少啊，一天八十斤，售完就沒了，在他們那就是毛毛雨。」

　　隆冬本就沒什麼新鮮菜，鮮菌本就珍貴，每天又隻賣八十斤，還不夠一個大戶人家的量。

　　所以雖然賣的貴，但每天不到晌午就賣空了。

　　周果頭一旬隻每個地方運了十天的量，結果五六天各地就傳來了信。

　　說東西根本就不夠賣，八十斤有時候開門不到一個時辰就賣沒了。

　　要是碰到大戶人家出來採買的，八十斤全部要了，後面來的人都沒買的，問每天要不要加一些，八十斤也太少了。

　　周果沒允許，「什麼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每天八十斤我算了，剛剛好，我們手裡的菌不多，我估摸著差不多能抵一個半月。

　　冬日那麼漫長，我們還得靠這些東西賣我們的羊蘑跟花菇還有松花蛋，可不能一個月都沒有就賣空了。」

　　今年收菌的時候已經到了松蕈的中後期了，雖然幾個村都收了，但也隻收了一萬多斤。

　　明年要是早點，估摸著能收兩三萬斤，那是恰好的，能把這最好賣的幾個月給抵過去。

　　這樣，松蕈賣了，鋪子裡其他的東西也因此沾了光，賣的更多了。

　　幾個酒樓的掌櫃的得到消息，知道周果的山貨鋪也在賣松蕈，一打聽價格，也是嘆氣。

　　一斤才八百多文，這純粹是不讓他們活啊。

　　又一打聽，知道每日才賣八十斤，賣完就不賣了，又鬆了一口氣。

　　八十斤好啊，總算是沒把這點行情給搶光，還是留了餘地的。

　　不然他們除了要跟別的酒樓鬥，還得跟一個山貨鋪子鬥，哪有那麼多精力，而且周果也不是好惹的，要是逼急了她，將她手裡的貨全部放出來，那他們不是更沒買賣了嗎？

　　留了餘地就更好。

　　周家現在的山貨鋪加上幾個縣裡的，已經有十六個了，冬日裡加上幾個大鋪子的松蕈，每日進賬可不少。

　　說是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周果看著這些賬本，覺得這數字要是一直這麼漲下去，她都可以整宿整宿的不睡覺。

　　果然，賺錢就是能讓人心情愉悅。

　　但也不是時時都能讓人心情愉悅的，這不，就有不愉悅的找上門來了。

　　周家院子跪了一地人，大的小的老的壯的都有，個個跟乞丐差不多了，孩子們凍得瑟瑟發抖膚色都紫了。

　　「周東家，你發發好心救救我們吧，我們當初豬油蒙了心，總覺得還有能回去的那天，結果還沒走到半道，就被人搶光了，死的死散的散，實在是沒活路了。」

　　「東家，你不救我們都沒關係，反正我們老不死的也活不了幾年了，這孩子，這孩子你得救救啊，那麼好的孩子，可惜了流落到我們這樣的人家，你救救他，我來世給你當牛做馬，你讓我做什麼都成。」

　　周果讓人將莊子上的那些婦人孩子都叫來，這裡面還有好些她們的親人，讓她們認，「你們看看，這些人你們認不認識。」

　　還真有不少認識的。

　　當初她們賣身的時候剩下的這些人一聽是死契，死活不幹，帶著孩子走了。

　　還嘲笑賣身的人，說她們不止把自個的一輩子給賣了，還把孩子們的世世代代都給賣了。

　　賣身容易，但是想要回到自由身就不容易了。

　　結果這些人這幾年也不知道在外面遭受了些什麼，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上門就跪在院子裡，要賣身。

　　周果看向其中幾個老的，瞧著也是沒幾日活頭了，此時緊緊抓著孩子的手，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下，一個勁的磕頭，想把自家孩子的命保住。

　　就讓她想起彌留之際的黃老太太，也是不放心他們，囑咐了又囑咐，說了又說，頂著一口氣說了很久的話。

　　她道：「外面要買人的不是沒有，怎麼你們都上我這來了？」

　　「周東家菩薩心腸，跟那些人肯定不一樣，我隻求孩子們能有一口飽飯吃，穿一件暖和的衣裳，他們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好。」

　　還有人看向婦人堆，求道：「大丫娘啊，你求求東家吧，我沒幾日活頭了，我要是沒了，這兩孩子哪還有好日子過，怕不得被人欺負死，我隻想給他倆找一個依靠，你給周東家說句好話吧。」